十王宅的监院太监们正晒着太阳闲聊,忽然发现一支规模不小的队伍列队抵达十王宅,看他们穿的甲胄制式颇为陌生。
“你们是哪支军卫下属,来查抄哪座王府?可有圣谕?”
领班的太监抱着拂尘站出来问话,潜意识认为这些人是来查抄某座王府的,也不知道哪个倒霉的皇子犯了事?
“可能性最大的应该是来查抄太子府的吧?毕竟圣人已经在朝堂上放话要废黜太子了。”
大部分太监在心里暗自揣测,比起唐王府来,太子府被查抄的概率更大一些。
颜杲卿勒马带缰,在马上道:“奉唐王殿下之命,护送王妃及诸位夫人出城。”
“唐王的命令?”
领班太监恍然顿悟,“原来你们是天策卫啊,我说看起来这么陌生!告诉你,唐王的话在十王宅不好使!除了圣旨,其他人的话我们一概不听!”
颜杲卿在马上冷哼一声:“小小阉宦,好大的口气!唐王殿下乃是当今皇子,天策上将,他的话你敢不听,是要造反吗?来人,给我拿下!”
马上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卒冲上来,将这个为首的宦官摁倒在地,对着屁股与后背就是一顿踢。
“阉贼,老实点!”
“你们想干什么,造反么?”
旁边的小太监狐假虎威惯了,并不把这些大头兵放在眼里,当下挽起袖子就要上前打群架。
“亮刀!”
颜杲卿在马上厉喝,目光冰冷,“胆敢阻拦者,杀无赦!”
“呛啷、呛啷、呛啷……”
一时间钢刀出鞘声大作,站在前面的近百名天策卫纷纷拔刀出鞘,刺眼的寒光在暖阳下让人心惊胆战。
这些狗仗人势惯了的小太监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嚷嚷着呼叫同伴:“不好了,有人要造反!”
十王宅的监事太监平日有五十人轮班,一天十二个时辰不间断。
除了外面的七八个之外,屋内还有十几个人在烤火唠嗑,听到外面的动静立刻纷纷冲了出来。
只是面对着天策卫拔刀相向的场景,一个个顿时被吓尿了裤子。
正在听伶人唱曲的徐有贞得到消息,也从内院走了出来,看到一支披盔挂甲的队伍强闯十王宅,急忙上前施礼。
“哎呀……来的这位不是天策府的颜长史么?不知何事让你兴师动众,小的们冲撞之处还望海涵!”
徐有贞满脸赔笑的走上前,叱喝手下的小太监道,“真是瞎了狗眼,还不快给颜长史赔罪?”
颜杲卿在马上拱手道:“徐知事,颜某奉了唐王之命前来迎接王妃及诸位夫人出城,还望尔等勿要阻拦。”
“呵呵……好说,好说!”
徐有贞为人精明,看颜杲卿这架势绝对来者不善,他们都敢亮刀了,绝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劝走的。
“容我派人入宫请示下圣人如何?”
徐有贞满面陪笑,以商量的口吻问道。
颜杲卿道:“行,等我先把王妃接出城,你再去请示圣人。若是圣人不允,我们再送回来便是!”
“呵呵,颜长史说笑了……”
徐有贞话音未落,颜杲卿就朝一名队长吩咐一声:“杨皋,你带着本队兵卒留下来看守,任何人不得离开,违令者杀无赦!”
“喏!”
一名队正领命而出,指挥手下的五十名兵卒把监院宦官团团围住,叱喝道:“都老老实实的回屋待着,别逼老子见血!”
徐有贞无奈,只能带着手下垂头丧气的躲进院子里,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
颜杲卿又留下两百人看守十王宅的门坊,自己率领其他人直奔唐王府,并在门前停下了脚步。
五百人的队伍进入十王宅,动静绝对不小,各个王府的皇子俱都闻讯来到门口,从窥孔中朝外面查看,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
与监院太监们的想法几乎一样,大部分人都猜测这支队伍是来查抄太子府的。
毕竟皇帝与皇后的矛盾已经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
李隆基甚至已经在朝堂上放话,要尽快废黜李琦的太子之位,那么太子府被查抄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只有李琮与李亨判断,这支队伍更有可能是来查抄唐王府的,毕竟李隆基对李瑛的憎恶不在李琦之下。
唐王府的人也被吓了一大跳,门童薛岩跌跌撞撞的跑向正房,向唐王妃薛柔禀报道:“王妃,不好了,不好了,有支官兵冲着咱们唐王府来了!”
薛柔闻言吃了一惊,内心强作镇定道:“莫慌,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让诸葛主事出门瞧瞧是何情况?”
“奴婢遵命!”
诸葛恭镇定心神,带了数名随从直奔府邸大门。
薛柔接着又派人把王祎、崔星彩、杜芳菲等人召集到正堂,告诫她们,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哭哭啼啼,以免丢了唐王府的脸。
“这到底是怎么个事啊?”
王祎一手揽着一个孩子,忧心如焚的追问薛柔。
“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这、这官兵怎么杀上门来了,莫非是殿下犯了什么事情?”
薛柔面色平静的叱喝一声:“闭嘴,待会儿就知道发生了何事!”
正说话间,诸葛恭喜滋滋的返回,还没进门就嚷嚷道:“王妃,来的是颜长史带领的天策卫。”
众人顿时长舒一口气,王祎更是拍着胸脯道:“可把我吓死了!这颜杲卿也真是,上门就上门,干嘛还带兵过来?莫非他想造反不成?”
“颜长史来做什么?”
薛柔懒得搭理王祎,沉着脸问道。
她知道,颜杲卿带兵闯入十王宅,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往大了说这是造反!
“颜长史奉了殿下的命令,要把我们护送出城,前往灵州。”
诸葛恭语速飞快的说道,“请王妃娘娘与诸位夫人火速收拾细软行囊,带着几个王子与郡主上路,奴婢与其他财物就不要带了,全部舍弃。”
“啊……这是要跑路吗?”
王祎一脸懵逼,大倒苦水:“我屋里的家具可是秋天才刚置办的,许多都是檀木的,就这样舍了怎么能行?”
薛柔急忙吩咐自己的贴身婢子回房收拾细软衣物,并给自己的次子李健与女儿李晔收拾东西,准备跑路。
崔星彩与杜芳菲知道事情紧急,各自回屋收拾,只有王祎哼哼唧唧的舍不得这个舍不得那个,磨蹭着不肯行动。
“王氏,我现在告诉你,夫君得罪了圣人,内侍省很可能会把我们唐王府抄了。你再磨蹭,就走不掉了!”
薛柔被王祎气的气血上涌,拉下来脸狠狠地训斥。
想到灵州乃是边关小城,再也不能住这种宽敞气派的府邸,再也不能使用富贵典雅的檀木家具,再也不能享受前呼后拥的婢子侍奉,王祎顿时就沮丧不已。
“我不走,你们要走就走吧,我留下来看家!”
王祎发了狠,决心留下来,“我是圣人的儿媳,我的孩子是他的孙子,我不信他能害我们。父子之间能有多大仇恨,说不定过几天矛盾就消了。”
薛柔苦劝:“王氏,你没有听过最是无情帝王家这句话吗?你不知道武则天为了登上皇位,把自己的儿女都毒死了吗?既然夫君下了这个命令,事情肯定非常严重,你就别再爱财如命了!”
王祎却是铁了心留下来:“家里光奴婢就有三四百人,咱们跑了,谁管他们?
库房里的铜钱是夫君这辈子的积蓄,十几万贯呢,难道就这样舍了?
要走你们走吧,我留下来掌管这个家。我就不信,圣人能把我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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