桦蕊擦干眼泪,缓缓开口道,
“我与贺竹是在林子里遇见的,那是一个巧合…他巡防走错了路,而我正准备放飞和太子联络的飞鹰…”
“他认出了飞鹰的品种来自长平,于是将它一箭射落,我怕自己是细作的事情暴露所以情急之下与他过了几招,他不是我的对手,被我伤了胳膊。”
“他本想吹哨求援,但我求他先听我解释…”
“他同意了,我让他先打开手信读一读内容,因为我知道一旦他知晓信的内容,一定会给我一次机会。”
“我在信中告诉太子南疆并没有私自屯兵,让他解除对你的监控。”
桦蕊自嘲地笑了笑,“那个时候的我是不是好傻…以为你是真心对我的,所以也不能容许自己做出伤害你的事情…”
凌景川想握住她的手,被甩开了,
“我告诉贺竹,虽然我是作为细作被送到南疆,但我改变想法了,我想回去帮助太子铲除安德侯他们,还南疆一个公道…”
“他收下我的武器和手信,说要交给你做最后的定夺,我同意了,跟着他一起回了侯府…”
“我本不想暴露自己细作的身份,因为那时我怕会让你对我有所芥蒂,可既然贺竹已经知道了,我也只能把事情全盘托出,我带着他回到房间,本想着把苗疆屯兵的方位图一起交出去…那张图被我藏了很久了…一直没有呈给太子…”
“踏入房门的那一刻我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出门的时候明明是熄了熏香的,但进门的时候香炉正冒着白烟…”
“可为时已晚…那白烟应该是混着迷药的,我和贺竹倒在了屋里,我比他先醒来…”
“醒来后我发现他的腹部插着一把刺刀…是我的刺刀…而那张手信也不见了,连同消失的还有屯兵图…”
“我当时感觉天旋地转,觉得一切都完了…”
“在那时,离开才是唯一的出路…”
凌景川不解,“如果你那时觉得我们之间是真心的,为什么不来找我解释…”
“你以为太子在南疆只有我这一个眼线吗?”
“若是我被怀疑上的消息走漏回齐阳宫,太子就会马上联合安德侯,接着命父亲率镇北军南下…到时候一切就会变得不可收拾…”
“太子最忌惮的就是你,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他对南疆出兵。”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快马加鞭赶回长平,然后截住所有消息,并且说动太子联手父亲对抗安德侯他们…”
“太子同意了…后来我们需要常常会面,为了打消安德侯的疑虑,我都是以见顾承佑为借口进的宫,有时确实会很晚才出宫,所以被传成了与顾承佑花前月下…”
“我根据收集到的情报估算出你的屯兵速度,按照能起兵的数量来看至少需要三年,我以为有三年时间可以留给我…”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会发动宫变,直接走齐阳宫入手…”
“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送走顾承佑回到长平,本想与你像现在这样好好解释一番,但你…”
她嗤笑着摇摇头,“算了…”
…
文松寄来的手信里说到,贺竹体内查到了蛊毒以及迷药残留,这也正好印证了桦蕊所说的迷药,至于蛊毒,应该就是为了引贺竹迷路,制造他与桦蕊的巧遇…
能同时拥有这两样本领的除了墨尧别无他人…
…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凌景川都沉默不语,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也明白应该放她走,然而这个想法刚出现就被毫不留情地否决了…
他做不到,
他无法想象没有桦蕊的世界会是怎样的,他会用一辈子去弥补过错,去乞求她的原谅…
可唯一不会做的就是放手…
这是他养的兔崽子,永远只会属于他一个人。
………
………
马车经过凤延殿的时候已经入夜了,可主殿的灯火依旧未熄,
…
“放手…我要回去了。”
桦蕊挣脱手腕,头也不回地下了车,周公公立马跟上护送,直到看见她进了大门才退出来,
“皇上,是回乾元殿吗?”周叙问,
…
…
“皇上?”
“嗯?”凌景川回过神,他关上车窗缓缓向后靠去,
“嗯,回去吧。”
………
………
白牧靠在墙边,他半眯着眼,穿着竹青色暗花大袖衣,修长的双腿随意交叉着,
边陲小城的阳光格外明媚,他拿着一支柚树枝心不在焉地揪掉叶片,手上都是柚子的清香,
“老大,南烛这么久都没出来,可别真给扣下了?”
“乌鸦嘴!”
躲避不及,一把树叶砸脸上,元宝被瞪了一眼,他讪讪摸了摸脑袋,继续死盯着府衙大门,
就当白牧的手上再次攒满了树叶的时候,沉笨的木门终于打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脚步轻松地迈了出来,
“老大!”
他挥着手向他们跑来,白牧将柚树叶全部撒在少年身上,笑道,“去去晦气。”
少年虽刚从狱里出来,但毫无丁点疲态,他大笑几声拾起肩头的树叶,
“他们信了,真以为那守卫与我有过节所以陷害于我,你这招偷梁换柱的法子真是好用,既混进了大遥,又因为守卫被斩而不留痕迹,简直是神机妙算聪明绝伦啊!”
元宝一听这小子马屁拍这么响,顿时不高兴了,毕竟他才是跟着老大一路从长平到西域再回大凛的,哪轮得到这半路加入的小子显摆…
他发出“切”的一声,不屑道,“去长平的路还长着呢,现在高兴有点太早了。”
白牧揽过元宝的肩头,他动作随意,但举手投足都透着说不出的优雅,
“元宝,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悲观,既然顺利混进来了还能不好好庆祝下?对吧,南烛。”
南烛一听要庆祝,连忙上前问这次喝什么酒,三人并排走在路上,倒是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
“哎呀——”
一个妙龄少女一头撞进白牧怀里,手上拿着的酸梅汤汁洒了他一身,少女慌乱地取出帕子想给他擦掉,却被元宝不解风情地一把抓住了手腕,
“你谁!干嘛的!”
“我…我…”
少女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场就要掉泪珠子了,她不过就是想制造巧遇结识一下面前的这位郎君,哪知道旁边跟着的居然是只恶犬,
白牧一眼就看出女子的心思,当他还是三皇子的时候为了帮太子铺情报网,没少扮作商贾之人行走于街头,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有这样的“巧遇”,刚开始他也和元宝一样起疑心,毕竟次次都会以赔新衣服为由,被问到身份住所,但时间久了他发现好像这些女子似乎并无恶意,只是想结识他罢了,
他随手拂去袖子上的汤汁,礼貌地还回了帕子,“家兄并无恶意,我们一行人刚入大遥,一路舟车劳顿兴许是有些过激了,还请姑娘见谅。”
“啊!奥,好,好的…”女子顿时红了脸,她磕磕巴巴地说了一通,埋着头跑了…
…
元宝皱着眉头,“形迹可疑,搞不好是个探子!老大和她那么多废话干嘛!”
白牧勾起唇角,眸中闪过一丝浅笑,“你没觉得她的样子和她有些相像?”
“谁和谁像?”南烛马上凑过来问道,
元宝沉着脸,面色铁青,他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天下女子那么多,您非只她一个吗!上次为了救她损失了那么多兄弟,您为何还要如此执——”
“哎?”
一枚银锭抛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线,元宝颠了两下才接住,
“十两,买你闭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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