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又输了?”
嬴政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扫视着下方群臣。
众臣鸦雀无声,只有明晃晃的灯火将人的影子拉伸的老长,而嬴政由于身后的灯盏最多,显得他的影子格外的大,似乎随时准备吞噬掉所有人。
“为何众卿沉默不言?”
在嬴政的逼视下,一个个的恨不得把头埋进地板里。
“王绾,冯去疾,……”
嬴政一个个的念大臣的名字,被点到名字的大臣噤若寒蝉,不敢回应,这让嬴政十分失望。
“王翦!”
当点到王翦时,嬴政着重提高了声调,并且并没有往下点名的意思,王翦只好出列拜道:“大王,臣请领军伐赵。”
“王卿你要多少人?多长时间才能攻下邯郸?”嬴政问的很明确。
“这……”
王翦硬着头皮道:“臣请尽发山西,河内所有兵员,加上关中动员部分大概三十万人。时间嘛……臣观赵将李牧十分厉害,所以不敢保证时间。”
嬴政笑了,笑的很难看:“十万人打输了便要十五万人,十五万人打输了便要三十万人。这次要是再输了,下次你是不是要向本王要六十万人了?”
王翦低头不言,嬴政便又叫到了一个名字:“李斯,你说呢?”
李斯无奈出列拜道:“大王,臣以为继续攻伐赵国恐难以成功,不如先取韩国,弥补损失。韩国弱小,取之易如反掌,待实力恢复后,再行重兵伐赵!”
“李卿意思是要寡人承认输给赵王了?”
大殿内再次针落可闻,嬴政闭上眼,似在回忆着什么,当他睁开眼时,他强忍着极大的痛苦说道:“先灭韩!”
顿时所有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嬴政起身走时对群臣也是对自己说道:“寡人希望此时的隐忍能换来更大的胜利!”
“为什么又输了?”
石姬瞪着通红的眼睛,扫视着下方棋盘,众棋子皆默不作声,只有昏暗的灯火将二人的影子拉的老长。
而对面那个其貌不扬的老头仍然笑眯眯的让人恶心!
“不下了!”
石姬赌气般将棋子一丢,棋盘也散成白雾消失不见了。
“我要出去玩了,你这个老头实在是太无趣了,我不陪你挂机了。”
李牧点头道:“也对,祝你玩的开心。”
“你就一点也不好奇我去哪玩?”
“不好奇,我站天上所见的与站在地上所见的并无不同。那些美景终归是要有心的人才能看到的,而我——”
李牧指着自己昏黄的眼睛道:“已经快什么都看不见了。”
石姬撇撇嘴道:“你又在说这些让我不懂的话了,我其实也不知道去哪里玩,你有什么地方推荐吗?”
“美景对仙人你而言其实并无意义,仙人你寻的乐子其实还是人吧,此次找到的是我这个无趣的老头,那下次你去找一个你认为有趣的人打发时间如何?”
石姬想了想点头道:“确实如此,那我该去哪里找呢?”
李牧摇头道:“我不知道。”
石姬皱眉思考着,手指卷起头发打着旋,等终于想到了什么后,石姬笑着对李牧说道:“谢啦,我知道去哪了。”
李牧也笑着回应道:“仙人准备去哪里?”
石姬指着西边道:“韩国!韩非是个有意思的家伙,可惜被我曾经的徒弟噶了,那他在的韩国应该也有有意思的人吧?大概?那我出发了,拜拜~”
李牧微笑着目送石姬消失,突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嘴里念叨着:“韩非被仙人的徒弟噶?杀了?韩非是被秦王下令杀的,那岂不是说?……”
此时韩国的一处贵族宴会上,“大王决定要将南阳送给秦国。”
“秦国应该满足了吧?”
“今年如此,明年呢?”
张良听不下去了,他大声道:“以地事秦,亡国之祸矣,韩国不能交出南阳,我们必须反抗!”
周围跪坐着论事的一众贵族子弟们闻言转头看来,见是张良有人讥讽道:“反抗?就凭你这柔弱身子上阵给秦人献舞吗?”
“只怕张君上去后便被吓尿了裤子吧!”
张良脸颊通红道:“只要能联合赵魏两国合兵,我们还是有机会的。”
这下嗤笑的人更多了,“合兵?说的容易,我问你,信陵君已经死了,谁还能让三家合力?”
又有人说道:“况且现如今,韩赵魏三国都想把祸水往别家引,哪怕苏秦再世也合不到一起了。”
“更别说那魏国了,秦国使者一去便把地交了,我们韩王好歹还撑到现在!”
张良站起来扫视着在座的贵族子弟们说道:“事情难便不去做了吗?若都如尔等一般空谈,韩国岂能延续?”
张良的地图炮惹怒了所有人,更有人见机说道:“既然张君如此想救韩国,我倒有一个主意,但就怕你不敢。”
张良听后喜道:“只要张良能做到的,张良定尽力而为。”
“此事做到不难,只需要张君受些许委屈。”
“良愿闻其详!”
“张君可效法韩非去秦,劝说秦王保存韩国社稷。”
张良听后直接摇头道:“韩非子都被处死,我张良又如何能办到?”
“此言差矣。”
那人指着张良道:“张君比韩非可堪用多了。张君如此美人,只要自荐枕席,秦王能不爱之?到时只要张君口舌勤快一些,韩国不就保住了?”
众人听后哈哈大笑,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四起,张良好似站在风暴中间,被肆意的取笑玩弄。
他气愤至极,扑向那人,可被那人跳起来直踢一脚,正中胸口,张良立刻被踹翻在地。
那人欺身上来拳打脚踢发泄一通后还不忘接着辱骂道:“要不是看在你是张相之子,今日我定会将你打死!想做英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模样?”
张良几次尝试着爬起来都以失败告终,众人冷眼旁观,甚至开始聊起了最近新郑城中的趣闻“听说城南出现一白发女子,貌比天仙!”
“我也听闻了,据说眼睛是红色的。”
“莫非是妖异?专吸精气的那种?”
“如果真如传闻,我就算是身死也要尝尝!”
“就凭你这模样?要不要我滋醒你?”
“那女子据说到处寻找有趣之人。”
“倒有人以此为饵想要抓她,却被她全都扒光了吊挂在树上。”
“吊挂便吊挂,扒光衣服作甚?”……
张良脸都被打肿了,恍惚间他来到了庭院,看到自家的仆从急匆匆的进了宴会厅,但张良不想再去那里。
他向着相反的方向走,走过了后门,走过了街巷,直到走上了一座不知名的小桥,他才回过神来,这是哪?
白色的桥,踩上去蓬松柔软,而桥外还有一座眼熟的桥,上面人来人往,十分热闹。
张良掐了自己胳膊一下,很痛,是现实。那就是自己误入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张良继续往前走,见到了一个白衣女子坐在桥边提着长杆,看上去好像是在钓鱼?
张良走近观察,发现女子头发是白色的,侧颜很美,眼睛是红色的,那个大家口中传言的女人?
张良拱手拜道:“请问仙子……”
石姬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张良耐心的等待了一会儿。
等到鱼儿咬钩后,女子展颜一笑提起鱼竿,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被钓了上来,“切,就这么点?”女子嫌弃地又将鱼扔回河里。
张良通过观察知道这个地方还是自己熟悉的新郑城中,左侧那座桥是自己经常走的,自己误入的这座桥,正好在那座桥的旁边。
“请问仙子为何引我入此?”
石姬又抛了一杆道:“是你自己走进来的哦,我只是想安静的钓会儿鱼打发时间而已。想走的话直接过桥便是,我不会拦你。”
听到对方并无恶意后,张良反而不急着走了,他打量着这位仙女,身上的衣服应该是丝绸织成的吧,
“不知仙子在此所为何事?”
“我想找个有意思的人打发时间。顺便思考一下哲学问题。”
张良拱手拜道:“不知在下能否入仙子眼呢?”
“你?”
石姬转过头来看着张良道:“我看你像个猪头而不是有趣。”
张良嘴角抽搐尴尬道:“不知仙子在想什么问题?也许在下能解呢?”
“你?”
张良努力的在石姬的目光中昂首挺胸展示自己。“你看上去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样吧!”
石姬掏出象棋来说道:“老规矩,你赢了我,我便让你回答问题,怎样?”
对自己智商颇为自信的张良面带微笑的跪坐下来。
棋局结束后,张良理所应当的……输了,
他面色羞红的辩解道:“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我已经熟悉规则了,我便能赢的。”
可让张良没想到的是,石姬非常高兴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我认可你啦!来,来,来,再下一盘,我这次会很温柔的哦~”
……直到夜幕降临,天上繁星点点,石姬再次将军取得胜利,张良看着石姬的笑颜有些着迷,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如此美好的事物。
“下次,下次我便不会输了!”
“嗯,嗯,我相信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良!”
“张良?”“是!是!”
张良十分欢喜,只是这时左侧那座桥上传来了呼喊张良的声音。
石姬笑道:“看来你还挺有名的。”
张良脸红道:”应该是家人在找我,请问仙子名姓?”
“石姬。”
张良念叨了几句后问道:“石姬仙子,我明日还能来寻你吗?”
“可以哦,在我对这个地方失去兴趣之前。”
张良下桥后,转头看向身后,果然桥消失了,只有一条宁静的河水流淌。还有被突然出现的张良吓跑的小孩子在乱跑乱叫。
张良回到家后,没管那些杂乱的纷扰,处理好伤口后便很早躺在了床上,只是却一直无法入睡,脑子里全是仙子的笑颜。
自己也一直呆傻到公鸡打鸣,他翻身下床,胡乱穿上了衣服,直奔拱桥。
等来到桥边,找到昨夜留下的记号,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迈入河水之中。
脚上传来的松软触感让他欣喜异常,他快步走向桥中央,见石姬仙女仍坐在昨天的位置发呆,他脚步更轻快了几分。
“石姬仙子昨晚睡的可好?”
石姬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我昨晚没睡哦。”
张良有些尴尬的搓着手,小心翼翼的走到石姬旁边跪坐下来问道:“石姬仙子刚才在想什么呢?”
“还是老问题,我在思考‘人’是什么?”
张良有些错愕的问道:“这叫问题?白天满大街行走的不都是人吗?”
石姬像看白痴一样看着张良叹道:“果然指望你这个连下棋都赢不了我的笨蛋是不行的。”
张良强忍着才没有说出真相,接着问道:“那石姬仙子为什么要问人是什么呢?”
“为何你们都爱这么问我?”
“还有别人问过吗?”
“跟你一样是韩国人,他叫韩非。”
听到这个名字张良兴趣更浓了:“韩非子是如何回答仙子的?”
“他说这不是光球的问题,这是你的问题。很奇怪不是吗?”
石姬手托下巴,小嘴微微嘟起,很是可爱。“仙子能跟我讲讲具体的缘由吗?”
石姬看着他道:“告诉你也无妨。”
石姬掏出光球道:“我从死人身上收集来的玩意,一开始这东西一直围绕着我说‘成为人,成为人’的很烦的,可后来我渐渐觉得这事很重要但不知为什么重要便去找韩非问,他回答这不是光球的问题,这是我的问题。还说什么:人都想到月亮上面去。我不太懂,后来又问赵国的李牧,他告诉我说人是一种很残忍的动物。我还是不太懂,所以还在想喽。”
张良听完后陷入了沉思,良久他突然说道:“韩非是从人的意识形态方面解答的,而李牧是从人的阶级形态解答的。”
石姬握拳砸掌道:“有道理哎!还有吗?还有吗?”
“我认为还有两种解法,一是从人格解,以成为什么样的人入手,一种社会解则更是简单:找一个人。”
石姬有些迷糊了,问道:“那你觉得哪个对?”
张良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更倾向于第四种:找一个人!”
石姬坐不住了,手捏下巴在桥上来回走动。想了半天总算理清了点头绪对着张良拱手施礼道:“谢谢你,张良先生。”
张良连忙爬起来回礼道:“在下并没有帮多少忙,石姬仙子不必如此。”
石姬摇头道:“不,你最起码让我知道了方向。作为报酬,你可以提出一项要求,只要合理,我尽力完成。”
张良盯着石姬的裙子想了好一会儿道:“那能否请石姬仙子收我为徒呢?”
石姬吐槽道:“又是收徒?”
张良纳闷道:“又?石姬仙子有徒弟吗?”
“曾经有一个。不过实在是太混蛋了,所以我不要他了。只是因为看我和韩非亲近了一点便把韩非杀了,这种混蛋玩意已经被我开除师门了。”
张良有些惊疑的问道:“石姬仙子所说的那个人是不是秦王嬴政?”
石姬点头道:“对,就是他,一开始他拜师的目的就不单纯,只是馋我身子罢了。”
缓了缓,石姬也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张良道:“你小子该不会也馋我身子吧?”
张良嘴角抽搐道:“怎么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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