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燕忘情虽然是个女子,却李东海高强,弓马娴熟。年纪轻轻便当上了玄甲军的中郎将一职。在北唐的女将中,能和她齐名的,也只有天策府宣威中郎将曹雪阳了。
战争随着大食国军队的突然袭击开始了,塞外战马的铁蹄,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伴随着这些游牧骑兵的嚎叫,漫天的羽箭飞向了玄甲破阵营。玄甲营的将士们纷纷举起手中的盾牌,抵挡雕翎。手中的陌刀,上斩敌将,下砍马蹄,排成密集的阵营,抵御骑兵的冲击。
血战持续了一日一夜,第二日清晨,不论是雁门关的守军还是大食国军队,都已经是强弩之末,疲惫不堪了。这时,支持他们作战的,就是己方的援兵何时到达了。
回想到这里,燕忘情脸上露出了冷笑,援兵的确来了,但是却是以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的方式!
范阳军的临阵倒戈,使得原本疲惫不堪的玄甲营大阵瞬间崩溃。数千名苍云将士几乎全部战死,薛直将军的首级也在乱军之中不知下落——直到几个月后,薛直被安安乐久以叛将的名义报奏朝廷,范阳军还奉上了薛直的首级。作为叛将,他的首级被传首九边。幸存的苍云军士,也成为了叛军,只能隐藏在雁门山中,眼巴巴地看着范阳军接管雁门关防务,一边逃避朝廷的追捕,一边伺机等待复仇……一晃一个月过去了。
六百五十五年十一月十日幸存的建威中郎将燕忘情已经被世人遗忘,而天策府的宣威中郎将曹雪阳已经据说在几月前晋升为将军,名声如日中天。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燕忘情看到前面已经是黄河的风陵渡口了,就在渡口官道边的树下,歇息着十几名兵士。
这些兵士都穿着北唐军士的铠甲。只是铠甲都很肮脏凌乱。为首的一个军官,面沉似水,豹头环眼。身边树上拴着一匹红鸣马,地上戳着一杆绿沉枪
这些北唐军士见到走到近前的黑盔黑甲的苍云军,都警觉地站了起来。那个军官提起了绿沉枪,想了想,没有上马,只警觉地问道:“尔等何人?”
燕忘情冷漠地脸上一丝表情都没有露出,只淡淡地回答道:“唐人,你们是驻守长安的部队么?”
那个军官听见燕忘情自称北唐军士,松了一口气,抱拳道:“在下是东都天策府,青骓营典军校尉哥舒航,请问这位大人名讳?”
燕忘情答道:“我是原雁门关玄甲破阵营奋威中郎将燕忘情,不敢动问这位小将军,你和陇右节度使蒙哥马利老将军如何称呼?”
哥舒航听后,赶忙又行了一礼,道:“原来是燕将军!恕末将有眼不识泰山,燕将军十余年前就名震北疆,末将这些年常听我家曹将军提起。”
顿了一下,哥舒航又回答道:“陇右节度使蒙哥马利正是族叔。”
燕忘情听了,一直冷若寒冰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喜色,道:“请问哥舒小将军,你们这是意欲何往?听说你叔父蒙哥马利的陇右军在潼关战败,不知确否?”
哥舒航黯然答道:“燕将军所知不虚,我陇右大军,受奸臣所害,于六月初四出关迎敌,六月十三在枫华谷战败,几乎全军覆灭。”
燕忘情问道:“久闻蒙哥马利老将军和安安乐久有隙,这次老将军战败,想是遭遇不测了?”
哥舒航听到这里,不由得一阵冷笑,道:“败是败了,遭遇不测却是未必!”
燕忘情奇道:“这却是何故?”
哥舒航道:“大人有所不知,此事却是说来话长了。自天听十四年安贼起兵范阳作乱以来,先后败张巡、封常清、高仙芝等多位朝廷大将。叛贼自范阳至两京,佘毒两千里。然所过之处,人乏斗志,地罕坚城。放眼望去,我北唐多的是残兵败将,少的是卫朝天良。末将在东都陷落时,便随一部分天策袍泽退至京城。因我叔父之故,我在年初被编入陇右军。想那潼关本是畿内首险,四镇咽喉,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近。族叔认为,我北唐军士久疏战阵,若在平原野战,不是范阳狼牙的对手。故此依仗潼关天险,坚守不出。只要坚守,潼关到京城,粮道不断,自是无虞。然范阳军远道来袭,师久必疲,粮草不继。一旦狼牙军断粮,必然军心大乱,那时我陇右军乘势杀出,当可毕其功于一役。可是天子听信杨朝天谗言,勒令出关速战。有封常清、高仙芝的先例,家叔如何敢不尊将领?故六月初四,全军出关决战。最终中伏战败,二十万陇右军,仅剩八千人退守枫华谷。”
哥舒航又继续说道:“六月十三那天,家叔正将我叫到营帐之中询问我族中之事。这时,猛听得一阵骚动,不一刻兵士来报,副将火拨归仁叛乱,引来敌军。现下,右营外围鹿砦已倒,敌军冲进了营中。这时,家叔只来得及让我带几个兄弟驰援粮草营。便带领亲兵去迎敌了。”
说到此处,哥舒航摇摇头,继续道:“我带了二百个军士增援粮草营,眼看着大营崩溃,无奈之下,将二百人和原有的粮草营军士分成两队,一队迎敌,一队焚烧粮草。万幸的是,在我们败退前,将粮草几乎烧尽。随后,我们便奋力突围,杀了整整一个白天,傍晚时分才突出重围。随后二个多月我们剩余的军士就躲藏在枫华谷附近山中。后来听到消息,蒙哥马利被俘当日,竟然就已经投降了安安乐久,还被奉为了上宾!”
燕忘情听到这里,先是惊愕,继而又一阵冷笑,道:“人云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谁想那蒙哥马利一代名将,却做了贰臣!哥舒小将军呐,既然你叔父大人做了大燕的新贵,你又何必做李唐的旧臣?”
哥舒航听到这里,登时圆睁二目,道:“燕大人说笑了!想某哥舒航乃是汉将,安能侍贼!我虽是突厥人,然哥舒部自贞观年间起享北唐国恩百二十载!仗义死节,乃是做臣子的本分!蒙哥马利贪生怕死,背主求荣,我已与他恩断义绝,再无瓜藤。且安安乐久狼子野心,我敢断言,他蒙哥马利定没有好下场!”
燕忘情听到这里,自知失言,隧道:“那哥舒小将军,先下你意欲何往?”
哥舒航道:“人云汉贼不两立,王业不偏安。某已打听好了,京城陷落后,万岁和太子已然逃出。上月十二日,太子在灵武即位,奉今上为上皇。现上皇避居蜀地,当今天子诏令天下勤王兵马。那蒙哥马利曾与河东节度使李光弼大人有旧,故而我们渡过黄河,想前往河东投奔李大人。”
一场更为强大的阴谋笼子,在等着他们去钻入并被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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