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洛拉走进这栋房子的主卧,卧室只有一套桌椅,一个衣柜,一张床,和一个床头柜。
没有装饰,也没有多少小物件。书桌上摆着的只有书本和纸张,笔筒里面插着几支水笔,但是更常用的应该是搁在桌面上的蘸水羽毛笔。
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是线索也不会摆在明面上。
她得知道这个谢尔盖和老师是不是有过联系。
他是切尔诺伯格研究所的唯一一个幸存者……这是X给出的情报,弗洛拉不想盲目地相信她。
不过在她得到一手资料之前,先顺着现有情报推测一下,也是可以的。
如果说,瓦莱莉雅监视老师,甚至有可能杀害他的原因,就与切尔诺伯格研究所有关……
弗洛拉打开书桌上的本子,跳过那些使用乌萨斯语言记录的笔记,寻找用通用语写就的文字。
苏里埃尔在那一堆信件当中找到的“学术垃圾”是用通用语手写的,如果能通过比对字迹来推测的话,至少可以判断这信是不是谢尔盖写的。
谢尔盖作为皇家科学院的学者,平时办公从来不用通用语。
弗洛拉不信邪,拉开书桌下面的抽屉,从杂物翻到文件,一无所获。
但是最下层的一个抽屉上了锁。
锁是黄铜制成的,看上去挺老旧,就挂在抽屉外面,松松垮垮的,不是很牢固。这种上锁的态度说明了里面不会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但万一打的是反逻辑呢?
不管怎么说,来都来了。
弗洛拉再次使用属于女性瓦伊凡特有的蛮力,给挂锁来了一下。
声音很响很清脆,但弗洛拉顾不了这么多了,她拉开抽屉,发现这里存放的是整整齐齐排列好的信件。
她心中一喜,但又没时间一封一封看过来,直接把抽屉从桌子里整个儿抽出来,伸手去摸抽屉柜子的上侧。
果然有东西……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一阵细小的响动,弗洛拉立刻往门边走,整个人背靠在门框上,保持警惕,做好了偷袭的姿势,准备露头就秒。
希菲尔说:“是我。”
弗洛拉放下了手里的武器,说:“你干嘛?”
卧室的门缓缓打开,弗洛拉的视线从希菲尔那张没有太多表情的脸向下移,就看见他的胳膊下边夹着一个小孩。
弗洛拉:“……”
希菲尔解释道:“刚才她在门里面偷看,我就进去把她敲晕了。”
你在干什么啊!
弗洛拉很想尖叫,想对希菲尔破口大骂,但想到苏里埃尔还在楼下一个人套话,不知道进行到哪一步了,只能把脏话生生咽回去。
弗洛拉:“能不能放回去?”
希菲尔说:“不排除她在装晕的可能性,还是先带在旁边吧。而且苏里埃尔如果失败了,我们还可以用人质威胁。”
弗洛拉:“我说了不要做这种违反人类基本道德的事情啊!”
希菲尔:“小声。”
弗洛拉翻了个白眼。
***
苏里埃尔不知道自己两个队友给她整了什么活,整不整活都无所谓,实在不行,她们还有最后一条路,那就是武力威胁。
大家都不想走到这一步的,毕竟武力再怎么强大,三个人也是干不过成群结队的集团军的……但换句话说,只要没有惹到集团军,一切都有商量的余地。
苏里埃尔是乐观的。
她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听着谢尔盖的忏悔。
“我曾经无数次幻想着,如果他们的遗孤找到我,会发生什么事。他们会不会殴打我,质问我,杀死我……阿斯特罗夫的孩子那个时候都没满十岁,现在应该已经二十多了。”
苏里埃尔没等到他的下一句,就问道:“你希望被他们杀死吗?”
谢尔盖没想到她会问得这么直白,他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对这个话题非常敏感,只是随口一问,反应特别大。
他差点从沙发上蹦起来,像是受到了惊吓,“不!当然不想!我还不想死……我想活着,我还有米莎……我……”
他终于止住自己颤抖的手,说:“我只是想让他们别再折磨我了,我祈求他们的原谅,但已经没有人会回应我……”
这就是所谓的惶惶不可终日吧,苏里埃尔心想。
不过,这位先生倒是意料之外的平庸。
不论是反应还是言行,无论怎么看都是平庸的普通人,胆小也好,怯懦也罢,普通得格外典型。
想要得到受害者家属的原谅,但是却不想死,想要赎罪,却不想支付应该支付的代价。
还以为所谓的最后一个幸存者是在大逃杀里跑到第一名的枭雄,没想到是个出卖别人换取自己生机的小人。
苏里埃尔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谢尔盖的身边。
平庸好啊,贪生怕死也是美好的品德——这意味着,好拿捏。
“谢尔盖先生,我并不清楚您到底犯下了什么样的罪行,我也不能替受害者原谅你。”苏里埃尔说道,“主是博爱的,平等地将爱给予每一个人。”
她将手搭在谢尔盖背后的椅背上,“可如果大家得到的都一样,那么谁又能知道自己得到了呢?试衣服的时候还要照照镜子才知道好不好看,谁又能通过什么方式来证明神确实爱着我们呢?”
“有没有一种可能,所有人都拥有神的爱,就相当于所有人都没有神的爱呢?”
苏里埃尔说:“所以你到底有什么苦衷,到底在这些年里感受到了什么样的痛苦,希望自己能够得到什么样的结局……”
“说白了,主不在乎。”
这话说得谢尔盖没有反应过来,就好像温顺的小猫张开嘴,露出了里面一圈又一圈的牙齿结构和触手,击碎了美好的滤镜和幻想。
谢尔盖:“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苏里埃尔直接给他脑袋来了一拳,然后单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勒紧他的下颌,往上抬。
“对了对了,还没有问,你认识冈察洛夫先生吗?”苏里埃尔笑嘻嘻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想问问你,你知道远在哥伦比亚的冈察洛夫先生已经过世了吗?”
谢尔盖的脸完全暴露在苏里埃尔的视线下,他的表情出卖了他。
“哦……看来是认识的。”苏里埃尔把骨刺抽出来点了点他的手臂,好让他老实一点,“好了,你年纪也不小了,别乱动,我就有点小问题。”
“他……他死了?”
还真的认识啊……这下中大奖了。
苏里埃尔还在考虑接下来的话要怎么套,就听见楼上传来一声响,貌似是金属敲击的声音。
苏里埃尔:“……”
她手一松,谢尔盖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我警告过他!我让他不要再进行那些研究了,是他自己不惜逃到国外还要继续,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苏里埃尔一听到研究就两眼放光,终于到了她期待的环节,她立刻追问道:“你们肯定有过相关的学术交流吧,把那个给我。”
谢尔盖挣扎起来,苏里埃尔体格小,有点压不住。
如果动静太大的话,有可能会惊动邻居。苏里埃尔觉得反正今天已经拿到了重要情报,其他的可以慢慢找,就将手臂收紧,有意地压迫谢尔盖的颈动脉。
没过一会儿,他就晕过去了。
苏里埃尔把人往地上一丢,准备上楼看看那两个家伙在干什么,还没走出客厅,就看见希菲尔和弗洛拉站在楼梯口。
希菲尔胳膊下面夹着一个小孩,苏里埃尔的脚边躺着一个中年男人。
三个人站在别人的家里,六目相对,沉默了。
弗洛拉拍了拍手掌,说:“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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