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几人来到了茜萝宫,这里常年都是门庭冷落的。宁妃在宫里本就人缘极差,甚至还比不过当年的秦御女和甄更衣,因为皇帝从没宠爱过她,她连趋炎附势的党羽都没有。就算有温婕妤这样尝试和她套近乎的,也统统被她气跑了。她宫里的太监也大多偷懒懈怠,这会还不到戌时,便都偷着喝酒赌钱去了。
“是谁来了?”宁妃身边的修竹打开门,见是庄妃一行人,知道她们是和自己主子不睦已久的,便不想放她们进来,“宁妃娘娘已经睡下了,庄妃娘娘请改日再来吧。”
庄妃使了个眼色,珊瑚何尝不懂,反正这么多年欺负宁妃也欺负惯了,便一把推开修竹,带着庄妃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宁妃听到动静也跑到正殿来,竭力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你又是来嘲笑本宫的么?这次本宫的耳疾可没发作,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哎呀,宁妃妹妹,总是唱同一出戏有什么意思?我今天可是带来了新鲜曲儿。”庄妃说着便把四皇子从嬷嬷手中接过来,“本宫新得了四皇子,也算是当了母亲,特意来瞧瞧妹妹,也好给茜萝宫添添喜气,看看你什么时候能生一个,哪怕是个公主呢?”庄妃抱着四皇子笑得十分端庄,若不是修竹和美兰知道她们素日的恩怨,还真以为是来与宁妃闲话家常的。
“陈行云,你不要太得意忘形了,不管怎么说,本宫在妃位的资历比你久得多,你有什么资格不敬本宫?”宁妃眉心倏地一跳。
“宁妃姐姐说话可不要闪了自己的舌头,太后的身子逐渐不好了,你还能在这妃位上蹦跶几天?况且本宫说的有什么错?这么多年了,有太后的庇护,皇后也算是给你面子,你怎么连一儿半女都没生出来呀?”
“你少在那血口喷人,太后身体康健,何来日薄西山之语?况且你,你不也是没有一儿半女,说这话不觉得脸红么?”
“可一庄一宁,封号的高低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你岂有不敬我之理?”庄妃挑衅地一笑,足尖轻轻点着地面,“太后近来可是有新要培植的人了,你自己多少长个心眼,别最后落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不好退步抽身,你说是不是?”
“哼,我本来入宫也没打算要斗倒谁,太后培植谁与我何干?众叛亲离,哼,这个词用得好,我从来没指望这后宫里能有什么朋友,孑然一身又如何?总比其他嫔妃有你这样的好姐姐日日在她们左右要好得多!”
庄妃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她,并不发一言。
“你今日来就是为了把四皇子抱过来嘲讽我一番的么?这孩子小小年纪不能安睡,在这风大的夜间被你折腾来折腾去,你也真是丧尽天良。”宁妃毫不掩饰对庄妃的鄙视。
“我是来找妹妹重归于好的。”庄妃收起了笑容,微微抬了抬描得细细的柳叶眉,示意珊瑚她们都退下。
宁妃听到庄妃的话几乎被怄笑了,连连指着她摇头道:“重归于好?陈行云,你是不是和从前那甄更衣一样,掉进镜湖里把脑子泡坏了?我白歆婳这辈子就算死了没有坟地埋,也绝不会跟你重归于好!”
“妹妹的脾气还是这样暴躁,你也得容本宫把话说完,才好决定要不要斟酌一番,是不是?”庄妃以一种诡异的神态按住宁妃立起的手指,“本宫知道,你虽然表面上装得不在乎,可内心总是渴望皇上关注你的,不如咱们——”
宁妃越发气得面容扭曲,立即遏止了庄妃的话头:“陈行云,你当真不怕本宫撕烂你的嘴么?本宫要皇上的关注做什么?谁愿意去伺候他那种薄情寡义又见异思迁的人?少把你那寡妇思春的世俗泼妇脏水泼到本宫头上!”
宁妃当真是气急败坏,口不择言地拣着难听的骂,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总之是含沙射影地讽刺了庄妃先前是谋反的齐王的王妃的事情。
庄妃的脸上显然有些挂不住了,不再一副挑衅的神情,而是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她,仿佛这样就能占到些便宜似的:“白歆婳,怪道这宫里人人躲你都像躲瘟疫似的,本宫看你失宠许久——哦,不,是从来没得过宠,不斤斤计较你素日对本宫无礼,想要提携你一把,你反倒撒起野来了!你这辈子就老死在茜萝宫好了,无儿无女,除了修竹和美兰这两个脑袋转不过弯的傻子以外,谁也不拿你当回事,你死了都没人给你治丧!”她也不顾自己在得到四皇子后想出的那一大篇宏大的谋略了,气得脸色煞白,转头就扬长而去。
“哼,皇上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给了她一个活蹦乱跳的皇子,本身是多么好的事情,她在她的琼玉殿好好过个新鲜劲就是了,偏要来给本宫添堵,这不是咎由自取么!”宁妃哼着歌给自己倒了盏茶。不管怎么说,今日是她硬生生把庄妃气走的,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胜利。
“娘娘,您其实应该听庄妃把话说完的,她今日不像特意来嘲讽您。”修竹犹豫了半天还是开口道,她早就看出来庄妃不是什么好人,不过是披着一层伪善的外壳而已,可坏人却未必没有思想,也许庄妃今日真是有什么要紧事才过来的。
“哼,我管她说什么呢,就算她说今日要天降一颗灾星,将这大昭城夷为平地了都不关我的事。”宁妃对庄妃的宿怨太深,根本没把修竹的话听进去,“再说了,她来找我能有什么要紧事?讨论皇上什么时候能召她侍寝,还是什么时候皇上能把她放了,让她再嫁给哪位亲王当王妃?”
“好了好了,娘娘早些歇息吧,这些大逆不道的话要是被皇上的人听见了可就大事不好了。”修竹连忙捂住她的嘴看了看茜萝宫门口的那些宫女——她们从来就不是尽心当差的,被哪位嫔妃收买了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她虽然知道宁妃性情为何如此古怪的原因,十分心疼宁妃,却也不想给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好了好了,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可在意的,她们要告就告诉皇上去。你既然胆子这么小,就赶紧去睡下吧,别在这惹本宫生气。”宁妃不耐烦地挥挥手。
“修竹,修竹!”谁知过了两炷香功夫,修竹刚刚听宁妃的话进入梦乡,就被宁妃的声音吵醒。
“娘娘可是耳疾又发作了?”修竹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从被褥里挪动出来。
“不,你去把庄妃叫回来。”
“娘娘,奴婢没听错吧?”修竹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叫你去你就快些去,本宫让你,去琼玉殿,把庄妃请到这来,你听明白了没?怎么,我要请谁来茜萝宫,还要问你的意见么?”宁妃又加大了一遍音量。
“是,奴婢这就去。”修竹这回听清楚了,忙不迭地行动起来。
(上册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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