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将军郭孝常率领的五千先锋军队已从都城出发。大景的士兵制度实行战时为兵,闲时以耕养兵,所以集合兵马就需要一定的时间。而这行军路上也会沿途招揽青年壮力加入军队,虽然不能第一时间成为正规军,但也是进了兵卒行列,等受了训练,有了时机时刻都要准备上战场。
大军行军已有七日,来到了距边关还有十日脚程的姚城。
姚城是由都城前往西域边关路上数一数二的大府县,人口众多,贸易交通都很繁华。郭将军一声令下,让大军就在姚城周边休整,停驻半日。顺便去城内再贴榜招揽青壮。
城内,
郭将军的副将穿着银白铁甲,腰上挎着弯月大刀威风凛凛的将招兵启示往榜上一挂,就那在战场上厮杀过后浸养出来的铁血气势便吸引了大批男子上前。
“嘿,前面那个矮子别蹦了,挡着小爷都看不见了。”
众人闻言都齐刷刷的回头,目光不善的盯着刚刚语气散漫嚣张的少年郎君。
少年郎君被众人盯得不自在,挠挠头,笑哈哈的解释。
“我说的是他,不是你们。”
说着,就上前去攀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听着他话转过头来的男子肩膀。
“喂,小爷说你呢,别蹦起来,挡小爷……”
少年郎君的手刚刚要放到男子的右肩上时,眼前男子仿佛早有察觉一般,未回头,可左手却直接擒住少年郎伸过来的手臂,抓着少年手臂旋身将其从头上飞速绕下,反扣在身前。少年郎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时招架不住,就被眼前貌不惊人的男子给反手扣住,不由大为光火。
“你小子,还有几分能耐,让小爷来试试你。”
说罢,就摆了架势,朝男子下盘攻去。男子却不应战,只是随身而退几步,跃上插旗木桩,无奈出声。
“我不想与你打架,长得矮又不是我的错,有本事去找我爹娘啊!”
少年郎却觉得男子是在故意戏耍,握了拳一言不发的就继续朝男子凌厉挥去。
“诶,我说你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大!我都没计较你说我矮,都还要来打我,真是个烦人精。”
男子翻了个白眼,顺手将插在木桩上的旗杆一扯而下,背负在肩对着袭来的少年郎的脚步快速攻去。男子是棍法实在诡异,这木杆如灵蛇走位一般灵活怪异,像是看透了他的步法,能预知他下一步的落脚点,一瞬不差的向他刚沾地的脚背狠戳,痛的他连连败退。
周围人的叫好声刺的他热血上脸,绝不甘愿就此认输,刚要抽了腰间宝剑准备削去这该死的木杆时,一道声如洪钟的威武声音就制止了现场骚乱。
“放肆!”
“郭家军的军旗杆是由你们随便使的吗!要参军,就留着你们那点子蠢劲。还不滚过来排队报名!”
众人都被吼得一震,顿时作鸟兽散,该排队的排队,该走人的走人。乖乖的,一点岔子都不敢出。
少年郎和男子被排到一起,,少年脸上还有些挂不住,可站在他身后的男子却拍拍他的肩来同他讲话。
“喂,你叫什么名字?”
“赵霁……不是……小爷凭什么告诉你啊!”
“我叫李惟安,叫我惟安就好啦。”
赵霁面色发烫,只觉得羞愤,其实他也不是不明事理,本就是他挑事在先,这李惟安现下还能和颜悦色的同自己讲话……再不消气,倒显得他是个无理取闹的人了。
“听…听你口音,你也是都城来的?”
赵霁别别扭扭的找了个话题。
“其实也不算,我出生在都城,可十一二岁的时候就跟着母亲去了离都城百里外的清川县……”
“清川县!我少时也去过那,那有个普济寺,你知道嘛?我还在那住了三个月!没准我们以前见过。”
“我这种平头小老百姓怎么可能去过普济寺啊,听说那住着一位公主呢!我都没见过这样尊贵的人。”
李惟安摇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见过他。
赵霁却像是被勾起宣泄欲望一般,突然热络的揽着李惟安的手臂道。
“嘿,没见过那个古怪的长公主也是好的,你是不知道她多会折磨人!”
仿佛什么极其不美妙的回忆再次在他脑海里浮现一般,赵霁打了个寒战。
“我去向这位长公主求学武艺,她什么都没教,就天天让我拿着个水壶去给她采什么清晨露水,三个月,整整三个月,我都被折磨的瘦了十几斤!”
“当我以为总能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时候,她却直接告诉我,让我走,她不收徒弟!”
“她当小爷是个傻的!白给她当了三个月的苦力!”
李惟安看着赵霁气呼呼的模样,心中对他是既同情又好笑,原来老季说的给大姑姑无偿打了三个月露水的心性坚韧的笨蛋就是他啊。
没错,李乐之去普济寺找平阳长公主除了辞别以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就是拜托她为自己做一个不会被查出来的假身份。现在她是清川县的李惟安,父亲早亡,母亲出家,家中便只剩她一个人。
她从普济寺出来后没有直接到都城的军队去,而是跟在抚远将军的军队后面,一直到了姚城,才找到机会来报名参军。只是没想到,刚看招揽告示就碰到一个同她一般私自偷跑出来参军的小少爷。
只可惜她的世家谱系和官员卷宗从来都没看完过,所以暂时看不出来这个位赵霁少爷是哪家的公子哥。
见识过刚刚副将威风八面的模样后,许多年轻人都跃跃欲试,导致排队的队伍拖得老长,等轮到李乐之前面的赵霁时,就已经过去半个时辰了。
那文官一看赵霁身上的锦衣华服和容臭环佩就知道是个偷跑出来的富家少爷,本想赶人。却在看到赵霁从怀里拿出的一块令牌后,立马换了副嘴脸,唤了副将前来耳语几句,就给他登了记,让他去已经入选的士兵队伍。
赵霁朝李乐之挥挥手,示意自己在那边等她。
“姓名,年龄,籍贯。”
“李惟安,今年刚满十五,临封清川县人氏。”
原本还在埋头记录的文官抬头瞟了李乐之一眼,撇撇嘴。
“毛都还没长齐呢,回去找爹妈吧。”
大景的兵役制度是年满十八岁才会入伍,且要是家中仍有其他兄弟可以照顾父母,继承家业。
李乐之是哪条都不满足。
眼看着站在两边的士兵就要来赶人了,原本在一边等她的赵霁上前来想将她给护住,可还没碰着她时,就看见李乐之扑通一声坐在地上,搞个四周尘土飞扬,让赵霁吃了一嘴的灰。
她自个儿却大声哭嚷起来。
“可我已经无处可去,只是一心想要参军杀敌!呜呜,将军有所不知,我父亲是镖师,在我幼时前往西州送镖,结果被西域乱党所害,至今找不到尸身……母亲万念俱灰,一个人做着替人浆洗缝补的活计,含辛茹苦的将我抚养到十五岁,就听闻这异族再次来犯。母亲从未放下对异族的仇恨,为了给父亲报仇,她削发明志,逼我发下誓言若是不能将异族人的头颅割下祭奠父亲,就遁入空门,此生不再见我……呜呜……”
李乐之哭的真情实感,大滴大滴的眼泪砸在尘土上。正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一些有相同经历的士兵和路人都面露不忍。
三清祖师,佛祖菩萨和孔圣人哟!不孝女李乐之刚刚说的都是胡话,当不得真,可不要怪罪我呀!
李乐之边伤心哭泣,边在心里默默忏悔。远在都城还在寻李乐之的李卫和周澄芸却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颤。
“我虽然才十五岁,但是儿时就随着父亲习武,这些年都没落下。承蒙将军不弃,就是让我当个烧火的小卒,我也想上战场为父报仇!”
周围的围观群众也纷纷附和。
“好个孝顺儿子,让他上!”
“是我大景的血性男儿!”
“让他参军!”
“.…..”
这副将方才不是没看到李乐之与赵霁对打时的游刃有余,是个不错的苗子,又难得心志坚定,这先收进来再向将军禀报也不是不行。
副将思虑片刻后,将铁手中重重的拍在李乐之的肩上,同意道。
“好,那就准你进来当个伙头兵!”
“.…..”
这,这,这她只是说说而已啊,怎么还真让她当厨子呢!
站在一旁的赵霁将她给扶起来,替还在蒙圈的李乐之拍拍衣袍上的灰尘,又一把把她揽入怀中,宽慰般拍拍她的背。
“惟安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故事,放心,以后跟着你赵哥混,我罩着你!”
说罢,骨节分明的大手还在李乐之单薄的脊背上,上下摸了摸。
“瞧瞧,这给孩子瘦的,背上都没几两肉,全是排骨。一看就是从小吃苦……真是……”
李乐之瞧着赵霁那清澈愚蠢的难过模样,将自己想要打人的冲动狠狠压下。
没关系,伙头兵就伙头兵,遇见个傻子就遇见个傻子。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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