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风给楼姨娘掖好被褥,面无表情却杀气毕现,让人心里发怵。
“查!”
郎中连忙起身,许是急着立功,起身间将府医挤到了身后,确认过后,大惊。
“确有麝香啊!”
想了想又说:“且这麝香用得极为巧妙啊,料子上本就有熏香,这味麝香添加在众多香料中,若不是擅香料之人,定发现不了!”
苏凌风探究看向殷瑛,“这匹料子是你给楼姨娘的?”
殷瑛坦然道:“是。”
“你就没什么好说的?”
语气让人听不出喜怒。
但对他十分熟悉的殷瑛却知道,苏凌风此时已然怒极。
“这匹料子是母亲所赏,那日楼姨娘来蓬莱院,瞧见了我用重莲绫做的外衫,有些喜欢,我就转送给了姨娘,当时断没有麝香,眼下却说有,我倒是纳了闷这麝香从何而来。”
楼姨娘心里紧张得厉害。
按她们事先所想,若是殷瑛说了当时她拿着玉霜膏求助一事,她就反咬这瓶玉霜膏也经了夫人的手,双管齐下,饶是夫人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容易为自身开脱。
可夫人没说,她竟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
洛氏:“我信阿瑛,这事断不会是她做的。”
“您也太偏心了吧。”
白琉璃冷哼:“可如今证据确凿啊,夫人曾经说过,凡事要讲证据,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楼姨娘的孩子也没了,总不能一句不知道麝香是哪里来的就推脱了吧!”
张彤暗自松了口气,神色惋惜。
“楼姨娘太可怜了,这匹重莲绫日日放在木箱上,偏偏这木箱离枕边又近,可不会不舒服嘛。”
说了之后,又仿佛惊觉此话不妥,忙走到殷瑛身边,挽着她的小臂,很是单纯笃定地说:
“不过我才不信夫人会做这事呢,没准儿是有人想要陷害夫人!侯爷,您一定要细查啊!”
白琉璃不屑地偏过头。
苏凌风沉默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
洛氏觉得棘手,“阿瑛,你觉得该如何?你但说无妨,母亲自是信你的。”
殷瑛自始至终都站在书案不远处,红姨娘站在她身后,垂首低眉,恍若隐形人一般。
“原不知,今日这出戏,是冲着我来的。”
楼姨娘紧紧抱着苏凌风。
“侯爷,您一定要为妾身做主啊,她们要害我就罢了,可孩子是无辜的啊,那不仅是侯爷的第一个孩子,还是侯府这脉的第一个孩子啊!”
白琉璃这时候不忍落泪,“苏郎,姨娘太可怜了,她从小在你身边伺候,等到夫人进门才得以从通房升为妾室,原以为苦尽甘来了,谁知...哎...”
这话提醒了苏凌风。
他看向的殷瑛的眼神终于变了。
“我竟忘了,你原本也是容不下她的。”
殷瑛一怔。
想起来了。
两世为人,前世的事太久远了,远得她险些忘了。
她嫁进府后,洛氏提议要将两位姨娘抬个位份,这时她才知道这个两个女子的存在。
红姨娘不争,且表过态,只想在侯府平安养老,又素日待她恭敬,她不觉有什么。
只有楼姨娘暗中争宠过几次,前世的她便有几次打压,后来老实了,她也就没放在心上了。
没想到,此时被白琉璃拿出来说事。
糊涂啊。
楼姨娘竟然糊涂到和白琉璃与虎谋皮。
洛氏也想起了旧事,态度摇摆不定。
“哎,阿瑛,原以为你是真的改了性子,没想到...哎...”
“侯爷欲拿我如何?”殷瑛丝毫不乱,“同上次白氏强灌红花汤未果一样,禁足院内?”
白琉璃面上一僵,“这怎么能一样!你现在手上已经沾了人命!应该一封休书逐出府去做苦役,为这个未出世的孩子恕罪!苏郎,你说呢?”
苏凌风显然很是犹豫了一番。
“苏郎,你还犹豫什么,我马上就要...”
“先禁足府...”
“不急。”
殷瑛打断他,眼神蔑过郎中,向洛氏行了一礼,“母亲也是病急乱投医了,江湖郎中虽也有圣手,可眼下这位,怕是连普通药堂的坐诊大夫都不如,不如先让府医看看。”
苏凌风:“那便看!”
府医仔细瞧了瞧那匹重莲绫,突然动手将布匹展开,紧皱的眉心舒展。
“回禀侯爷,您请看。”
后又怕苏凌风看不明白,解说:
“这料子只有表面一层有麝香,卷进里层的料子并没有,若是有人加害,定是会将整批料子都熏香才是,怎只熏表面一层?”
楼姨娘眉眼闪避。
这时,红姨娘跪在洛氏跟前,“老夫人,妾身有话想说。”
洛氏这才正视一身青衣的红姨娘,“你说就是了。”
“姨娘自从怀孕后,便修身养性写字作画,妾身也无聊,便时常来相陪,近日姨娘新得了一块五胆老墨,甚是喜欢,妾身从前有幸见过此等好墨条,发现和姨娘这根墨条的香味,似乎不甚一样。”
苏凌风皱眉,朝桌案的方向一指,“速查!”
剖开墨条后,府医仍是惊魂未定。
“禀侯爷,禀老夫人,这可是极纯的林麝啊!”
“什么!”洛氏面如土色跌坐回了椅子上,孙妈妈一面让府医赶紧将这东西收好,一面忙揪住绢儿。
“快说,这五胆老墨条是谁送的!”
绢儿哭着指向张彤,唯恐怪罪她伺候不力。
“是张夫人送的!她刚入府那日便送了,说是给楼姨娘的见面礼,姨娘没见过这般好的东西,又见侯爷夸了红姨娘会识文断字,就日日用这墨条磨墨写字了!”
“竟是你!”苏凌风大怒。
“妾身没...啊!”
苏凌风全然没了耐心,竟是一脚踹到了张彤的腿后,“素日装得纯善,内里竟如此不堪!来人!”
杜培就在门外候着,“属下在!”
“将张夫人,不,妾室张氏押进柴房,等候发落!”
张彤一听位份被贬,呆滞了好一会儿,才跌坐在地上哭喊,“不是我,侯爷我是冤枉的,那墨条是...”
月容忙捂住了她的嘴,“姨娘,侯爷正在气头上,快别说了,您放心,奴婢会陪着您的。”
主仆二人被押了下去。
白琉璃愤恨不已,她都这般设计了,都没能收拾了殷瑛,越想越气不过。
“苏郎,那夫人怎么处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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