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庄严,两府之人一厢见礼后,苏凌风在前方引路,魏氏和殷瑛相伴而行,长媳安氏居然拉起了白琉璃的手。
“这位妹妹想必就是侯夫人的表妹吧,模样真是像呢,只不过侯夫人端庄典雅,表妹确是娇柔得惹人生怜,可是在家中受了委屈?”
这话问得,说不妥都轻了。
简直就是不像是能从清流徐氏长媳口中能说出来的话。
殷瑛捂着帕子,像是没放在心上般回头,帕子挡住了嘴角轻笑,只余眉宇间的柔和笑意。
“夫人说笑了,表妹得侯爷疼爱,我这个做姐姐的都想不出她能受什么委屈呢。”
安氏一噎。
魏氏脚步一顿,微微回头,剜了安氏好大一眼。
只得亲自开口:
“侯爷那是看在夫人的面子上,才会对表妹照顾有加,万事自也不会越过了你去。”
白琉璃对外毕竟只是殷瑛表妹的身份。
若一口一个侯爷疼爱,那岂不真的坐实了外室的身份!
魏氏才不管外界流言如何。
流言终究只是流言,自有法子应对,看若是被侯府主母坐实了外室身份,那万一白琉璃真是她女儿,岂非要让她女儿做妾!
绝对不可能!
安氏开头就惹了魏氏的怒,心道拍马屁也能拍到老虎屁股上,干脆不再多言。
来慈光寺祈福的人不算少,魏氏和殷瑛净手,上香,捐功德,再抽签,主持解签意,一套流程走下来,一个时辰都不够用。
魏氏露出疲意,殷瑛顺水推舟,“不怕夫人笑话,我略有些乏了,待略修整一二,再来拜会夫人。”
“我也正有此意,侯夫人慢走。”
银霜扶着殷瑛,往厢房而去,芍药故意慢了几步,缠住了住持问了好些怎么为佛祖筑金身,修缮寺院的话。
魏氏走后,苏凌风一人去了后山观景,白琉璃则在小沙弥的带路下,去了徐府所在的小院子。
足足待了半个多时辰,才红着眼眶离开。
厢房里,魏氏又喜又怒。
“是她!真的是我念儿啊,佛祖保佑啊,这么多年了,终于找到了啊!”
魏氏在此刻收起了所有锋芒,痛心疾首的像一个最平凡的母亲。
“这些年我不断求佛祖保佑,有良善之家收留我念儿,没想到还是让她流落到了风尘之地,怪我,都怪我啊!当初为何要顾及那所谓的颜面啊!”
当年她念儿走丢后,她猜拐子为了多赚取银钱,多数都会将女孩儿卖到勾栏瓦舍之地,从小调教,好日后卖个好价钱。
于是她就在泉州别院住了好些年,可她又怕。
怕在找到女儿后,徐氏族人嫌弃她女儿曾流落烟尘之地,只能暗中寻找,十分束手束脚。
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安氏安慰,“母亲别自责了,好在念儿遇到了建安侯,为她筹谋许多,以后的日子定是好的。”
提及此事,魏氏哭着哭着,悲喜又转瞬间化为愤怒。
“那殷瑛既占了我念儿的位置,为何还不将侯夫人的尊位让出来!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那苏凌风也是个摇摆不定的!”
“眼前殷瑛身份水涨船高,又素有贤名,想坐享齐人之福!”
安氏突然提议,“我有个好法子!”
“说!”
“母亲不是担心族老会置喙念儿的遭遇吗?那何不就按苏凌风一开始的法子?”
“你是说让念儿不动声色的将殷瑛取而代之?”
安氏点头。
“不行!”魏氏当即否定。
当初那个想法是基于殷瑛没有依靠,如今殷瑛成了国公府义女,就算她本人答应,国公府都不会点头。
徐氏犯不着同皇亲国戚对上。
“如今念儿既然是我徐家女,那就要让苏凌风休妻,再重礼迎娶念儿进门!”
这边二人谋划如何让苏凌风能答应休妻再娶,那厢白琉璃已高兴地从身后抱住了苏凌风。
“苏郎,魏氏真的是我母亲,我终于有家了!”
苏凌风喜不自胜,转身回抱住眼前人,“真的?仅凭玉佩就相认了?”
“当然!”
白琉璃高兴地攀住苏凌风脖子,“你知道的,我后背有胎记,母亲方才就是看到了我那处胎记,才激动地认了我!”
“好,真好!”
当初他看到那枚玉佩就知道白琉璃的身世不简单,没想到,竟真是如此!
这样一来,侯府的困境,便迎刃而解了。
“苏郎,你什么时候去徐府提亲呢?”
这话打得苏凌风措手不及。
“提亲?”
白琉璃笑意一淡,“你不打算娶我吗?你说的啊,若我身份显赫,便休了殷瑛,八抬大轿,重礼迎我进门的!你都忘了吗!”
“当然没有!”苏凌风赶紧哄,“只是如今阿瑛可是...”
“不就是国公府义女吗?又没上族谱!”
苏凌风心一横,“琉璃,你最是善解人意,我让她自请做平妻如何?这样既不妨碍你侯夫人的地位,又有她助你打理侯府事宜,岂不两全其美?”
“我!不!答!应!”
*
慈光寺的风景极好,登高望远,清风送往,旭阳躲在云层后,是个极为舒爽的天儿。
殷瑛坐在凉亭的摇椅上。
芍药从远处疾步而来。
将白琉璃入了徐氏的厢房,后又两眼通红出来,再同苏凌风蜜里调油的场面,描绘地栩栩如生。
殷瑛笑道:“你啊,不去当说书先生,真是屈才。”
芍药急得不行,“夫人,您怎么还有心思打趣奴婢啊!侯爷说要休妻呢!简直是忘恩负义!”
殷瑛瞪她,“不可妄议主子。”
心里又添了句,岂止忘恩负义,还过河拆桥!
“哟,说什么呢,这般热闹?”
殷瑛一抬头,便瞧见荣嘉大长公主的轿撵晃悠悠朝凉亭而来,驸马朱圭边走边给公主打扇。
“公主殿下金安。”
元微一下轿辇就忙把殷瑛扶了起来。
嗔怪地瞪了一眼,“卿一说你惯会打趣人,我原还不信,今日倒见识了。”
她们如今这般关系,这般见礼,岂不生分了?
“情谊是情谊,但礼不可废。” 殷瑛主动拉住元微的手,“礼多人不怪,阿瑛还盼着殿下的庇佑呢,哪会打趣。”
噗嗤。
元微不知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
“殿下笑什么?”
“想到了我那五哥。”
在殷瑛面前,元微难得没有自称“本宫”,引得驸马朱圭多看了殷瑛两眼。
“安王殿下?”殷瑛诧异,倒也直言,“莫不是安王殿下在您面前说了臣妇坏话?”
这话一出,元微更乐。
“瞧!你这般直言,还真是同五哥说得一模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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