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听到苏凌风想给苏珍儿物色文家时,殷瑛就差人打探了文经远这个人。
她的情报组织虽不及皇家暗卫,但在上京打探消息还是易如反掌。
可即便如此,也险些被人迷惑。
“文家世代簪缨,文经远虽是嫡次子,但却比嫡长子更为能干,有家族荫护,才不过二十有五的年纪就入了户部,如今从三品,你可知,他兄长比他长十岁,也才是正五品的闲官?”
在本朝,礼部比户部阶位更高,身为户部尚书的张骏是正三品,可若在礼部,尚书便是从一品。
是以礼部侍郎文经远也只比户部尚书张骏低半阶而已。
可文经远才二十五啊。
此等作为,说是年纪轻轻便封侯拜相也不为过。
见殷瑛如此严肃,苏珍儿便收起了散漫,杏眼眸光转深。
“嫂嫂是想说文经远城府极深?可城府深,并不代表此人坏。”
在书中,苏凌风和苏珍儿的感情很好,她在时空局辗转选书时,虽然这本书结局未定,但苏珍儿亲缘好,一生富贵,她才入的这个坑。
难道,时空局坑她?!
“我知道。”
殷瑛让苏珍儿附耳过来,将调查结果告知了她。
“什么!他竟是这种人!文家居然糟乱到了这个地步!苏凌风眼睛怎么长的,平时看着聪明,居然也会被骗!”
殷瑛没接话。
苏珍儿好歹拥有了两世的智慧,并不是这副身子才十几岁的心智。
顿时明白。
“嫂嫂,苏凌风故意的?!明知文家是火坑,还要我去献祭?为什么!”
犹豫一阵,殷瑛唇齿微动。
“怀璧其罪。”
苏珍儿前世没接触过这么难测的人心,生活虽苦比,但环境和人际关系都很单纯,此番被人设计,还是自认为亲近之人,心中顿时涌出大量的不安。
她冷静了一会儿,决定去一探虚实。
“嫂嫂,我信你。”
这事挑明后,苏珍儿明显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又多喝了一碗青脆梅酸汤,说是肚子开始闹腾了,在花禾的搀扶下匆匆忙忙回了玲珑阁。
日头西斜,殷瑛让王妈妈亲自去了食馆,将解暑的甜点每样分别用紫檀木的食盒装着,送到安王府薛副将手上。
说是答谢他照看老伯辛苦,一点心意,请王府笑纳。
薛副将收到这些个食盒后,别提有多高兴,连说不辛苦。
当即在值守的屋子里,挑了一样尝了起来。
此时恰逢吴管家经过。
听薛副将臭显摆了一阵,又看了眼其中一个食盒里空空如也的汤碗。
眉心猛跳。
“薛将军,您勿怪老奴多嘴,咱就说...”
吴管家表情越发怪异。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是国公府上表小姐送来答谢咱王爷的?”
竟叫你这个蠢的给吃了!
薛副将一僵,虎目圆睁,吓出一身冷汗。
又仔细回忆王妈妈的话,强行为自己开脱。
“吴管家你可别害我!王妈妈都说了这是给我的!是答谢我的,你看这都是些坊间甜...”
容不得他把话说完。
因为他在证明这些个只是民间吃食时,将碗放回了食盒。
看到了食盒底部躺着一千两银票。
接着他检查了每个食盒。
都有!
总共五千两!
好大的手笔!
好实际!
薛副将自闭了,眼下才看见紫檀木的食盒上雕了云间腾飞的四爪金蟒。
这是给他的吗?
当然不是!
“吴管家,怎么办?”薛副将痛哭,“明年这个时候,您会来看我的对吧?”
吴管家抹泪。
看向他身后。
斩钉截铁道:“不会。”
尊贵的安王殿下一听侯夫人身边的婆子来送东西,就一路往角门而来,刚才值守房内二人的话,全被他听了去。
“薛祁,葛秋抱怨城中副将的夫人连生三胎,又要允假,你去替了吧。”
城中副将?
那岂不是日日值夜巡城?
这都能连生三胎?!
在薛副将的哀嚎声中,吴管家亲自拎着剩下的食盒,背顶夕阳,乐呵呵地往王府主院而去。
这个时候,白琉璃一脸得意的出了徐府。
天色已暗,徐府书房。
徐大人才年过四十,胡须却是半百,他眉心深锁。
“夫人可派人去泉州打探?认祖归宗的大事,可不能出错。”
魏氏一身深红长裙,端庄的簪发妆容下风姿依旧,只是眉宇间多了无形的严厉刻薄。
她瞪着徐志远身侧的抚鸢,“老爷的书房,岂是你能进的?见到家主和夫人商谈要事,也不懂回避?”
这就是大长公主府的规矩?
这句话她很想说。
但不敢。
抚鸢极为标准地行了一礼,“夫人勿恼,抚鸢入书房,乃是大人授意,还说红袖添香,也不失为美谈。”
不卑不亢的神情,着实让魏氏头疼。
可毕竟是上了族谱的侧室,不是当初在公主别院里端茶送水的女使了。
更可气的是,大长公主在将抚鸢送来前,还给了她女官的身份,虽只是从七品,但却有官身!
她入府的第一日就将院中的小厮丫鬟打发了,用的全是公主府的心腹。
如何不气!
“你瞧你,无缘无故的,同抚鸢发什么气,是我让她留下的,她心善又心思灵巧,或可出主意也不一定。”
魏氏一巴掌拍到案几上。
“她能出什么主意!念儿是从我肚子里出来的,这些年在民间又受了不少苦,如今好不容易认了回来,当然要尽快认祖归宗,怎可让徐氏的血脉流落在外!”
“可她到底...哎...”
徐志远只要一想到这失散多年的女儿是在泉州那等教坊之地长大,就不由觉得丢脸。
这若要认回来,岂非让祖宗蒙羞!
“老爷!”
魏氏算是看明白了,“你莫不是嫌弃念儿?她虽在那烟花之地长大,可是心性良善,也素无扭捏娇柔之态,若有规矩不妥之处,待认回来后再细心教导就是!”
“何况建安侯待她又是一片真心,只等她上族谱,便许她一家主母之位,于徐府也有好处啊。”
听闻此话的抚鸢却是摇头。
“老爷,若妾身没记错,建安侯已有发妻。”
魏氏:“那只是替身!”
“可也是发妻。”抚鸢身如孤菊,面不改色说:“老爷,妾身有个提议。”
徐志远眉心舒展,坐回官帽椅,“你说。”
“建安侯既是心系小姐,不如让他先妥了这桩婚事,不论是休妻另娶,还是劝那位夫人退位成妾,总之,只要小姐成了侯夫人,那也可堵族老之悠悠众口,不会再拿小姐这些年的遭遇说事。”
“甚好!”徐志远大悦,不禁朝魏氏炫耀,“你看,我就说鸢儿心思灵巧,你还不信。”
“可...”
魏氏瞪着抚鸢,这话听着好。
徐氏女出嫁,和出嫁后再成为徐氏女,她的念儿所受的待遇,可谓是天壤之别!
看来,只能兵行险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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