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宫宴即将开始,大殿内,贵女们坐立不安,频频望着大殿门口。
邵蓉同老何小声吐槽,“这安王殿下也真是的,若不是他五年前追得紧,阿瑛也不会走得那般仓促,还在中途遇上了劫匪,虽说只是小伤,但洪大夫一过去就待在江南不走了呀!”
洪大夫体验到了下江南的悠闲乐趣,就在南边开了药铺的分店,这就直接导致满京深受洪大夫照拂的世家苦不堪言。
其中便以镇北将军府和荣嘉大长公主府损失最为惨重。
当年邵蓉产后落了不少毛病,多亏洪大夫调理,可人一走,就算是御医来了,她都觉得差点劲儿。
何将军连连肯定,“就是,殿下就是优柔寡断了些,按我说,就该将郡主给劫回来,放到安王府里,整日山珍海味金银珠宝的泡着,再日日甜言蜜语,就手哪个女子不迷糊。”
邵蓉瞪他,“你以为阿瑛像我当年那般肤浅?”
何将军嘿嘿直笑。
心头想,你就说有没有用吧。
“洪大夫也就罢了,阿瑛一走,这日子也变得无趣了,王卿一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大长公主都找不到人聊天玩乐,每每办个宴会,是新奇的点心没了,可口的甜品也没了,苏珍儿更是连铺子都懒得去了!”
老何怕她又说出什么编排安王的话,忙扯开话题。
这方消停,其余贵女处却是正热闹。
其余贵女至今仍不肯相信,堂堂超一品的安王殿下竟然为了承德郡主当起了闲散王爷。
“传言定是有误吧,那可是攘外南内安王殿下啊,怎么可能会入赘承德郡主府?也不知是哪个没脑子想出来的话,张嘴就敢往外传。”
“可不是,说不定当时就是个巧合,承德郡主是往南边去的,殿下是从北城门追去的,怎么就成了去追郡主了呢?虽说是郡主,但哪里陪得上殿下?”
“翻来覆去都是这些话,也不嫌腻。”
董将军之女董珍珠嗤道:“你们口口声声贬低承德郡主,不就是看不上人家出身吗?商户出身又如何,殷姐姐就是凭借自己的本事,被安国公府爱护着,又挣得郡主之身,还享郡主食邑,你们瞧不上的人,可比你们强太多了!”
董珍珠气死了,这群人,老拿出身说事,不就是觉得殷姐姐没有宗族做靠山嘛,弄得她们的出身多高贵似的。
“哼!你这么上赶着去巴结人家,莫不是还真当她是王妃了?等着看吧,一会儿就是宫宴了,听说殿下归来,就看那人是不是承德郡主了!”
然而,她们在大殿中等了许久,都不见人。
却是太后的通和殿宫门外,出现了一个小团子,约莫两岁多,正在拍宫门。
“有楞吗,太垢凉凉,房帝锅锅在吗?”
小家伙力气可不小,将宫门拍得啪啪作响。
太监开门,却没见人。
正欲关宫门,衣摆一重。
低头就见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眉眼甚是让人觉得眼熟,周身的贵气,让太监心一凛,见鬼一般朝正殿而去。
“来了,来了,他来了!”
盛嬷嬷皱眉,暗道太监不知规矩,如此莽撞,定要打发去慎刑司才好。
可一见到正在往殿内走的小孩,老脸一颤,“太后,小公子他他他...他来了!”
一刻钟后。
元乘风坐在太后怀中吃雪片糕,糕点碎落了太后一身,但太后丝毫不在意,一脸慈祥的笑意看着他。
“像,着实是像,简直同安王幼时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比画像上俊多了。”
元微摇头,“皇嫂说得哪里话,分明是像阿瑛多些,瞧这双眼,多有灵气啊,简直同阿瑛一模一样。”
苏珍儿这几年写的话本子颇得太后喜欢,是以今日也在宫宴受邀的名单中。
她戳了戳元乘风的小脸蛋儿,“你爹娘呢?怎么扔你一人在殿门口呀,五年了都还不回来,可真没良心。”
元微深表赞同,“就是。”
提到娘,元乘风的表情软糯中充满笑意,可在说到爹时,嘴角撇了又瞥。
他艰难地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又艰难地将这揉做一团的信展开。
“太垢凉凉,这是父王给您的信。”
皇帝抛弃朝臣匆匆而来时,就听见太后刚念完信。
说二人还要去大漠,将混小子就暂且托付给太后,过些日子再回来问安赔罪。
皇帝愁啊。
九皇叔一走,他都累瘦了。
可当元乘风一声“房帝锅锅”出口,又张开双手等着他的拥抱冲他笑时,那点怨念,荡然无存。
这时,宫外的马车里。
元斟十分欢喜,泡了壶凤凰单枞,喂到殷瑛嘴边,“你别担心,我都将洪大夫送回来了,他们感谢我还来不及,你忧心做什么?”
“我是在忧心洪大夫吗?”殷瑛睨他一眼,“乘风还那般小,怎能离得了爹娘?”
元斟暗哼。
他两岁的时候都和崔络绎一道离家出走了数次,住过客栈,睡过树干,掀过乞丐老窝,还同国公府那只守后门的老黄大战过三百回合。
他不过是将那浑小子放到了宫里,这般安全,这般谨慎,这般充满父爱,阿瑛都还数落了他一路。
“那等他在宫里住几日就送去国公府可好?”
反正老太君也来信催了好几次。
“此次路过上京,本就该先去给老太君请安才对。”殷瑛愧疚。
“不妨事,先送进宫,让陛下和太后安心,老太君明白其中关系,不会怪罪。”
说完元斟又凑近了些,神情秒变委屈了,“阿瑛,自从有了执安,你亲近我的时候愈发少了。”
执安是元乘风的字。
殷瑛连声咳。
元斟则是愤愤不平。
他心里清楚,殷瑛在三年前能接受他,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源自苏珍儿的那封信。
什么可以不要男人,但可以生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什么反正有钱有闲,男人可以多用用,拿来调味生活也未尝不可。
许是因为苏珍儿没收到回信,知道可能被截胡,竟然还将诸如此类的话,编了一本册子,花了一千两银子,让镖局头儿亲自送到了殷瑛手中!
“怎么这般不正经?你快些坐好。”
殷瑛脸一红。
一想到三年前这人如何的泼皮无赖,就头疼,如今这私下的样子,哪里还能瞧见从前冷肃威严的影子。
元斟越想越委屈,誓要在今日闹出个名堂:“阿瑛,你什么时候给我名分?”
殷瑛接过茶盏,偏过头,悠然的语调中藏了爱意——
“好茶。”
富贵不多求,爱人即心安。
她无需被任何人拯救,也会有人沉溺地甘之如饴。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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