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潘家的气氛很是压抑。潘玉房间里,一台Norelco牌子的录音机正在缓缓转动,杨易的声音从喇叭里面传出来,正是他在采访的时候唱的那个《漫步人生路》的日语版《习惯孤独》。
饭菜早已经凉了,潘寿坐在饭桌前,眉头打着结。
潘伟还在妹妹的门口苦口婆心地劝着“小玉,伊森已经回去芭提雅了,下午你不是去送了么?他还要回去米国,参加他父母的葬礼,出来吃饭吧,全家人都等着你呢!”
房间里面的录音机咔哒响了一下,不久,又一首歌曲响起,杨易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潘伟还想再劝,潘玉突然从房间出来了,“爸爸,我要去米国!”
自从电视台播放了那个晚会的现场录像,杨易的歌声现在响彻了西贡上层人士的家中。西贡掀起了一阵伊森狂潮。这个晚会的录像已经破天荒地被米国的一个电视台以50万的高价购买了,不出意外,这股狂潮很快就会袭向米国,甚至向全世界荡开去。
在西德的一个风景如画的湖边,一座中世纪的城堡里,有一个老者正面对着湖面。他凝视了很久。
“伊森.琼斯,真的是他么?”仿佛在自言自语。
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肯定是他。”老者转过头,脸上露出慈爱的笑容,“宝贝,他可跟你差不多大哦。”
“我早就说过,是他。”女孩一头闪亮的金发,碧蓝色的眼睛,精致的脸蛋,湛蓝色的连衣裙,简直就是一个活着的芭比娃娃。
“是啊,你的直觉总是那么准确。”老者慈爱地牵过了女孩的手。
“这几次重大的损失,哪次都有他的影子,从昆塔军营,到下里屯军营,到芭提雅,到西贡,这还需要我的直觉么?爷爷,你还是杀了他算了。”小女孩说出来的话跟她的年龄极为不符,她笑着说的,仿佛在说晚上想吃什么甜品,或者是她跟那个布娃娃做过什么游戏。
“好,宝贝,你说了算。”老者也下定了决心,虽然他的歌很好,但是,他的存在显然已经极大威胁了组织的安全。昆塔军营的事件发生之后,宝贝孙女就一口断定,问题出在这个伊森身上,当时并没有证据证明他跟考尔比,跟哈德逊有什么联系,但是,她还是那样说了,当时就建议杀了这个小贼。但是,显然,这个小贼的身份好像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身,组织并没有下决心。
现在决心已下。
杨易来到金婆婆住处,让她立即将孩子送到香港,最好就别回来了。不过婆婆可不是杨易的手下,自然不干。
杨易又转到那个小卖部的后面,他已经熟门熟路了,将一个信封顺着窗口扔了进去,马上就走了。
黑鱼听到响动,拿起了信封,里面是一张半张的钞票,来人是谁她已经心知肚明。信封里面有个任务,是买下贫民窟中一个特定的房子和周边的房子,并且对房子原有的地道进行改造,还要增加一些特别的东西。完成任务后,用油漆将木门上原来的门神脑门上画上个白圈。她需要拿着这张一半的钞票去找张九,这个任务只有她和张九两个人完成,她做领导。
房子买了后,周围的房子仍然租给贫民居住,租金指定张九的去收。他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但是她就不能再去那个房子了。
信封里面还附带了3000美元,买这些破房子绰绰有余了。
越共真是厉害啊,连这个房子有地道都知道,而且张九也被策反了,那么以后对他好一点吧!我还是他领导!黑鱼胡思乱想着。
杨易其实也是从红珊瑚的书里面看到的,他们后来就在这个房子设了一个点,无意中发现居然还有地道,有一次被人围捕,通过地道逃过一劫,真是大幸啊!
杨易回到了芭提雅的别墅,山边次郎匍匐在地上,泪流满面。
杨易上前扶起山边,对这个忠诚的白袜子,杨易还是很上心的。
“飞机安排好了么?我们几时去见他们?”杨易问。
“主人,明天下午,我们就去,晚上能到,后天早上回来。”山边一边回答,一边又跪倒在地上,很有仪式感地把杨易的皮鞋摆好。他有一天发现主人自己将皮鞋摆得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看得出主人对鞋子的摆放非常看重,因此这成了他最重要的使命之一。
到了芭提雅,杨易第一个必须拜会的人自然是海军陆战队的司令大人。第二天一早,他就出现在将军的办公室门口。
“马歇尔叔叔,上次您提到到了阴雨天,总是腰酸腿疼,看看,这次我给你搞到了好东西!”杨易挥挥手,山边次郎将一大罐黄色的液体摆在了将军的桌子上。
“这是非常难得的真正的虎骨酒,是用华南虎的骨头泡制的,对风湿关节痛有奇效。最好的是用东北虎的骨头泡的,我没找到。”杨易一边说,一边倾斜大酒瓶,倒了一小杯。
“来,我帮你擦一下。”说完,杨易毫不客气地单腿跪在地上,撸起了将军的裤管。
几分钟后,将军果然觉得一直酸痛的膝关节轻松了很多,不疼了!奇迹啊!好东西啊!将军开心不已。
“叔叔,晚上睡觉前喝上一小杯,我保证你的风湿问题就可以解决了!”杨易献宝,将军自然开心不已。
“伊森,你真是好孩子,我感觉已经好了,你还是个神医啊!你真是个天才!哦,对了,别忘了,我家那个闺女,让我一定问你要几张你的签名相片,你下次给我带来哈。”
“没有问题,能得到维姬姐姐的喜爱,是我的荣幸。”
“哈哈,你已经是大明星了,趁你现在还能被我抓住,我可不能放跑这么难得的机会啊!”将军真是有感而发,这个小家伙一飞冲天已经指日可待,家世又那么显赫,以后还真不一定能抓得住他。
跟将军共进午餐,又跟一大堆粉丝合影,杨易好不容易脱身,换上了衣服,悄然离开了芭提雅。
还是那一架水上飞机,还是那个赚外快赚得手软的副中队长。
杨易在泰国的一个无人的海滩上岸,已经有一辆吉普车等着了,来人正是秃鹫。
一段时间没见,感觉秃鹫苍老了很多,眼神中已经没有原先的狠毒和决然。
很快,他们来到了一个山谷,这里有几间茅草屋。
“秃鹫大哥,我们先去拜祭一下蝙蝠和幽灵两位大哥吧。”
秃鹫点点头,他们向着山坡走去。
在一个向阳的山坡,有两个紧紧挨着的坟墓,旁边还有一个,没有立碑。杨易知道,这个是留给谁的。
杨易按照中国传统的习俗,摆上祭品,点上香烛,给大哥叩头。
杨易打开一瓶苏格兰单麦芽威士忌,倾倒在两人的墓前,刚倒了点,被秃鹫拦住了,“我帮他们喝。”
杨易将酒瓶递给了秃鹫。秃鹫就坐在墓前,对着瓶口闷了一大口。
这三座坟墓面朝广阔的大海,夕阳将海面染得一片金红,景色美极了。
“伊森,你跟老板说一声,我打不动了,我想回去安置好蝙蝠的妈妈和妹妹,就回来这里,我想在这里待着。”
“秃鹫大哥,这边人烟稀少,生活很不方便的。你还是去南方,比如迈阿密,或者是达拉斯也行啊。”
“没有意思了。我累了。”秃鹫放下酒瓶。
“伊森,从来没有跟你说起我们的故事,你愿意听么?”
杨易点点头。
“我们三个,都是出生在芝加哥最糟糕的几个社区。我们从小就跟枪支,毒品为伴。我7岁就第一次杀人了,蝙蝠10岁,不过你可能不相信,幽灵从来没有杀过人。
我有一个做药剂师的父亲,本来生活还算不错,不过,他被人杀了。我母亲遵循了芝加哥的传统,拿着一把芝加哥打字机(汤普逊冲锋枪),冲进了仇家的家里,把仇人打成了马蜂窝,当然,她也被人打成了马蜂窝。
我第一次杀的人,就是仇人的儿子,那时候他才10岁,被我毒死了。我毒死了他,他的妈妈, 他才5岁的妹妹,还有他的狗。
我跟蝙蝠是在监狱里面认识的,那时候我们才18岁。你知道,他是个黑人,在监狱里面,本来应该属于黑人帮派。有一次斗殴,我跟他对上了,我们都没有留手,都是以命相搏,我不是他的对手。最后,他本来可以用一根木棍结束我的生命,但是,他在最后一刻放弃了。”
“为什么?”
“我也问过他,但是他却没有回答。从那天之后,我们两个成为了一个小团伙,却受到了其他团伙的围攻,不管是白的还是黑的,我们最后还是扛过去了。
出狱后,我们还是混社会,你知道,他有妈妈妹妹要照顾,我却是一个人,没有家庭拖累,于是我们一起照顾她们。
后来在一次争斗中,我遇到了跟他一样的选择,我没有杀死幽灵,于是我们又多了个伙伴。你知道的,我们最大的愿望是成立一支摇滚乐队,呵呵,可惜啊,那时候不认识你,呵呵,也不对,那时候你可能才学说话呢!”秃鹫仰头喝了一口,眼睛里满满都是回忆。
“幽灵大哥也爱音乐么?”杨易问。
“他的笛子吹得很好,他有一次问我,你那个笛子怎么不见你吹。我告诉他,你的笛子应该是武器。”
“他怎么不来问我?”
“我不知道,他好像有点怕你,但是对你又非常的尊重。我不知道。”
“我那根笛子,确实是武器,你也看到了,我用它洞穿了那个超级战士的脑袋。等着吧,如果有一天,我能吹响这笛子,我一定回来给大哥们吹笛子听。”
“伊森,我们并不关心我们的老板究竟是谁,但是我们认你,认你是我们的兄弟。你对待我们虽然有时候很怪,莫名其妙的,但是我们懂,我们懂谁当我们是真正的兄弟。”
“大哥,谢谢,谢谢。”杨易拉着秃鹫的手,眼泪掉了下来。
“伊森,别哭,幽灵和蝙蝠他们牺牲,他们是自愿的,他们要救兄弟,相信如果同样的情形下,你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救他们的。这是他们的命,你不要埋怨自己。”
杨易哭得更伤心了,从一开始,杨易就是要利用这三人,直到两个大哥为他牺牲,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三位已经把自己当成了弟弟。
他很后悔,为什么没有对他们好一些,为什么还要千方百计地算计他们。
“伊森,我们这些人,好像是街上的烂泥,谁都可以踩一脚,但是你没有,你不仅没有歧视我们,还给我们超乎想象的钱,带我们玩音乐。我们知道,你其实不用给我们那么多钱的。你只是不想我们去杀考尔比,去杀野人小队,因为他们是你的朋友。”
杨易点点头。
“伊森,我不懂幽灵的话,不过,他留下了一本笔记本,我希望把它给你。”说着,秃鹫拿出了一本红色封面的硬皮笔记本。笔记本的封面上赫然画着一棵大树,树的下面竟然是几个日文,意思是“主人”。
秃鹫跟杨易一起回到了芭提雅,他们会一起回去米国。秃鹫要去芝加哥,接上蝙蝠的妈妈和妹妹去迈阿密。蝙蝠的妈妈肺不好,每年的冬天很难熬。
这次杨易也见到了那个油人博士,他一再追问那个红色的三角形石头在哪里,杨易告诉他,等他为自己工作二十年后,他会告诉他。这个博士居然同意了,继续在那个荒无人烟的山谷被看押着。杨易拔出了他大椎穴上一根极细的钢针,他就恢复了正常,再也不会除了脑袋能动,全身瘫痪了。
现在的油人博士与其说是被看押,还不如说他是佣人,必须照顾着两个伤员,那两个是原来盾牌小队的重伤员,那个叫坦克的大个子,还有一个也是重伤的蚊子,女的。
这两个人,烟缸交给了杨易,杨易让白袜子将他们也弄到了这个泰国的小山坳。他们同意为杨易工作。因为他们知道,任务失败,他们也回不去了,白头翁项目被荡平了,他们的任务失败了,那么他们可以去死了。
白袜子安排定期给他们送给养,他们就这样在山谷里面自生自灭。
杨易打开了幽灵的笔记本,里面用梵语记录着这样的文字。
“你是根,你是茎,你是叶。
你是生,你是死,你超越生死。
你是人,你是鬼,你是光环。
你不带来阳光,你不带来雨露,你带来永世的轮回。
献给我的主人,阿什瓦塔曼树的守卫者,喜马拉雅的圣童。”
笔记本还有一个简单的地图,上面写着“乌图里曼寺”。
看这个地图,很显然,应该是在喜马拉雅山里面,不过,地图上的那条河,名字让杨易感到绝望,河的梵文名字如果翻译过来,是“忘川”,难道上面还有座奈何桥么。
杨易沉默了。他想起了婆婆说的,想做就去做。他想去找这个乌图里曼寺,想去寻找自己胸前这块木牌的真正意义。
杨易知道,一段新的征程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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