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朵在空中飞了会,然后斜斜地落下,掉在了地上。老李的小女儿这才回过神来,伸手捂住耳根,血不停地从指间涌出。
除了老李,其他家人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起来。
徐公子冷着眼,又说了句什么。
老李闭上眼睛,轻轻而又严肃地摇了摇头。
徐公子朝突眼点了点头。
突眼把手中的剑扔在了地上,从旁边的人怀中拔出了一把刀。他双手握着刀柄,站在老李小女儿的背后,高高举起刀。
老李的妻子似乎在大喊大叫。老李的双亲老泪纵横。老李的大女儿歇斯底里地想要爬起来,被人紧紧按在地上跪着。
一整条胳膊飞了起来。血洒在了空中。
徐公子面无表情地站着,眼睛盯了会紧闭双目、默默流泪的老李。他回到一旁的座位上坐着,冲突眼点了点头。
突眼再次扔掉了刀,又抽出了一把。
接下来的情形,我不想再模拟。
最后一个场景,是四百把刀剑在血泊中躺着,和各种残肢一起躺着。
老李一家人不见了,只剩下一堆的肢体。
徐公子在位子上坐了会,然后指挥手下将那些刀剑放回大箱子中,抬起出门去了。
六个人,挨了至少四百下。
我睁开眼,心中出奇地平静。我磕了六个响头,头磕在地砖上,发出闷声响。
我高声说:“老李,我不会让你们一家白白死去的。今后,我需要用这个地方,相信你能同意!”
我站起身,再次鞠了一躬,然后说:“史宾,开门、开窗!”
阳光洒进来,房间里的阴冷之气立马就消散了。
我出门,去看院子后边的炼铁炉。炉子早就熄灭了,各种原料乱七八糟地洒了一地。我的脑海中像是被闪电击中了般一道白光闪过。徐公子逼老李,要的是炼铁的秘方。我以为兴冈老怪不会把秘方给老李,看来是给了。而且那秘方只给了老李,却没有给公仪夫人。
我对跟在身后的史宾说:“这里的炉火一定要生起来。没有好的兵器,再好的武艺都是白搭。”
史宾说:“好。”他小心翼翼看着我的脸。
我避开他的视线,说:“我回了,你找几个人收拾下,在这里生炉子,让这里重新恢复生机。”
史宾默默点了点头。
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我每天一早就起来。训练的内容,用两个字形容,就是“变态”。每天一大早,就把整个头伸进冷水桶中,憋气。其后,就是脚上绑上重重的沙袋,跑到涧山山脚再跑回来。这些小伙子的脚底都长了血泡,可是没有一个人叫苦叫累。他们说:“敏城主,我们撑得住,还能再加大强度。”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当第一场雪落定的时候,阿篙终于回来了。她骑着土灰,笑容满面。两者的安然归来,让我被悲哀填满的心透了口气。看着阿篙的笑脸,我相信她带了好消息回来。
我正站在城主府门口,看街上的孩子堆雪人。看着阿篙风尘仆仆而来,下马朝我行礼。我展开了两个月来的第一次笑颜,笑着说:“你终于回来了……”
阿篙的眼中闪过一丝感动。她从土灰背上卸下一个大包袱递给我,朝我眨了眨眼,说:“你肯定猜不到,里面是什么。”
我笑着接过包袱,问:“是什么?”
阿篙正想回答,小树的身影远远跑来。他刚才正在替我看着训练的人。他一把搂住阿篙,说:“你终于舍得回来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
小树不止一次提议,派人去探探消息,都被我以“太危险”压下来。若阿篙再不回来,只怕小树会偷偷跑出去找了。我真实的想法是,如果阿篙都能遇见她解决不了的危险,别的人去只是送死而已。千千的人脉也用不上,因为我严禁有人离城。
阿篙伸手拍了拍小树的背,说:“才几个月不见,你居然个子长这么高了?”
小树的个子,早就超过我,已经比阿篙还高小半个头了。
小树松开手,有些害羞,说:“莘城的饮食好,适宜长个。”
阿婆迎出门来,笑容满面地接过我手中的包袱,说:“敏城主,外面冷,让大家一起回大厅去聊吧。”
我笑着说:“大家去大厅吧。小树,去把宾队长也叫过来。”
小树骑上土灰,匆匆去叫史宾了。
我们几个人簇拥着阿篙往大厅走,像簇拥着凯旋归来的将军。
我说:“阿篙,你累着了吧?”
阿篙笑着说:“不累。倒是害大家都担心了。”
回到大厅,我在位置上坐定。
阿篙张口想说些什么。
我笑着制止,说:“等宾队长他们来了再说。苁蓉,你给阿篙倒杯热茶。阿篙,你先喝热茶暖暖身子。”
苁蓉倒了杯热茶,递给阿篙。
阿篙接过茶杯,喝了几口热茶。一会,史宾他们也到了。
我朝阿篙点了点头。
阿篙把茶杯递还给苁蓉,说:“我先去了尉城,再去了姜城。回来的时候,我顺道去了趟融城。这些日子,我都在融城待着。融城剑拔弩张,时刻准备开战。可是公仪夫人就是按兵不动。一拖就是几个月。前几天,下雪了。公仪夫人连夜带着人撤走了。彬将军说,到来年开春之前,应该没事了。今年我们可以过个好年了。”
我听见大厅内很多人都松了口气。我也松了口气。
阿篙说:“好饿啊,阿婆,有好吃的没?”
阿婆一叠声说:“有,有,我现在去端过来。”
阿篙赶紧说:“不必了,我随你去厨房一吃就行了。”
我清了清嗓子,说:“从今天起,大家都可以在大厅就座。吃饭喝茶也在这个大厅。常常是我一个人吃饭,怪冷清的。阿篙,你们都坐下。阿婆,你也坐下。苁蓉,帮你阿篙姐姐去厨房拿些糕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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