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听李氏老夫人到访,在座的几人皆是吃了一惊。族长的脸上还带了几分愠色,老叫花也是如此,但是表情更为复杂一些,小宝也一样,眼里有着几分不屑与愤恨,倒是洪羚和子谦只是单纯的好奇,想要见识一下这位老夫人是怎样的厉害人物。
下人退下后不久,便见院子里走进了一大帮人,大约有二十多人吧,黑压压的一片,不过多是佣人的装扮,那些人的正中有两个人,一老一少,穿戴不与他们相同,年纪轻些的男子扶着那位老妇人,像是母子,洪羚猜想这大概就是李老夫人和那个过继的养子了。
洪羚用手指挠了下鼻头,暗自腹诽着,“不用这么大的阵势吧,难道真当我们是没见过世面的乞丐吗?”
那李氏老夫人在这些仆人的簇拥之下进了花厅,与族长寒暄了几句之后便在老叫花的对面坐下,虽说是女流之辈,但是颇有威严,想来在李家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儿。
洪羚好奇的上下打量着这位李老太太,听闻她也是姓李的,也是李氏族人,只是与她的夫家不同宗罢了。她的年纪好像要比族长略微长些,满头银丝闪着耀眼的光泽,头围着一条藏青缎子的抹额,镶金坠玉,正中嵌有一颗硕大的南珠。虽然年老,但是脸上皱纹并不是很多,大概也是由于富态的缘故。
老太太面色很红润,但是长相并非慈眉善目,尤其那一双眼睛,洪羚觉得总是吐露的是道道凶光。她身上穿的也是藏青色的罩衣,上面用五彩丝线绣着百花穿蝶的图案。因为在宫中待过,洪羚也算是见识了一些世面,这老太太所穿的这件衣服虽和江宁织造的比起来稍逊色些,但在平常的百姓人家中也算是顶尖的了。
还有耳朵上那一对碧绿的翡翠坠子,手上的金丝盘龙镯子,手指上的鸽子蛋般大的祖母绿金镏子。就连手中拄着的那跟紫檀的手杖上还挂着一个硕大的寿字玉佩,也是用料上等的玉石雕刻而成。
是这李家真的如此阔气,还是为了充门面故意穿戴成这样呢?洪羚感觉这哪是寻常人家的老夫人,整个一个皇太后出宫巡游啊。
再去看她身旁坐着的那个男人,四十岁上下,一身宝蓝的袍子,长相倒是比较斯文,像是个读过书的人,对李老夫人也很恭敬的样子。身上挂着的玉佩和手上的戒指也都是价值不菲的货色,不过他比起他的养母倒是低调一些,穿戴并不是十分的张扬。
那老夫人坐下后,开始并没有开口,倒是看了一眼老叫花,起初像是没有认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之后,露出了颇为鄙夷之色。
“我当是谁带那个野种回来呢?原来是当年的那个奸夫啊。当年没占到便宜,怎么这会儿让你的孙儿来讨回吗?”老太太的这句话一出来,小宝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要冲到她的面前去理论,但是被他身旁的洪羚一把拉住。
“李氏,还有晚辈在场,怎能说话如此粗俗。再说事过境迁,何必又要重提。其实当时究竟是怎样的情况,老夫觉得你最为清楚吧。我既然让他带卫儿回来,就是认定了他是我们李氏的族孙,我大哥就是太过儒弱,当年听信谗言,我接回卫儿,也是他临终的遗愿。”族长厉声的回斥着李氏,那太太的脸色顿时变得煞白。
“你有何证据证明是先夫遗愿?”她恨恨的对着族长说着。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幸好大哥已修书一封。上面已明白写着对当年那件事的忏悔,希望在百年之后,由他的儿孙继承李家产业。”族长说罢便让人取来了那份遗书。
那老太太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洪羚一惊,真没想到这个年纪了,这老太太还能行动这样利索,她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不过还在想着时,身形已经移到了族长身前,那李老太的手正好撞在了洪羚的身上。
“老人家,您是要做什么啊?您也年纪大了,能看清这上面的字吗?要不要我读给您听?若是信不过我,那我们找来官家的人来做个评断如何?”洪羚皮笑肉不笑的望着老太太,噎的她一时无以反驳。
“是啊,你若信不过我们,那就到官府去做个了断。”族长也是一惊,没有料到那老太太会来夺这封遗书。
李老太只好又返回座位,定定的看着洪羚,气的她把牙咬得咯咯作响。
“这个丫头又是何人?是这个野种的姘头吗?这样为他说话。”小宝一听她又骂脏话侮辱洪羚,再不老实的坐着,一下子就冲到了她的近前,就想去揍她。让那宝蓝色袍子的男人一把挡住。
洪羚也赶紧拽住了小宝,在他耳边低语,让他稍安勿躁,切勿中了她的激将法。
“老夫人,您可是李家的主母。据我所知李家也算是当地的名门望族,虽不是什么书香门第,但也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家。怎得这当家主母这样粗俗,难道是换了门风吗?族长啊,看来这李家交予此人管理,甚是不妥,确实应该换人了。此事就交由族长全权处置吧,越快越好,我也好回去和四阿哥复命。”洪羚故意说得好像自己已经有些不太耐烦了,而且最后还提了四阿哥。
“四阿哥?”那李老太狐疑的说着。
“是啊。怎么老夫人不知道我这大哥是在四阿哥手下当差的吗?别看我大哥年纪轻可却是四阿哥身边的红人哦。此次回来,就是因为我大哥说会有人难为他,四阿哥不放心,便派了我和那位大哥一起同来看看,若是有人欺负他,那就回京和他禀报,他定会还大哥一个公道。”洪羚慢条斯理的说着,老太太的脸色变得更加的难看。
“口说无凭,此地距京城有千里之遥,小丫头,你当然是想怎么编故事都可以了,谁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那个奸夫就是个跑江湖的,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和他串通好了的江湖骗子。”李老太已经有些狗急跳墙,再次口不择言。
洪羚倒是呵呵的笑出了声,笑的她心里直发毛,直问洪羚为何这样大笑。
“我是笑我们四阿哥料事如神啊。就是怕你这小人会不信,特写了封信给当地官方,嘱托他们一定要秉公办理此事。唉,看来还是要闹上官府啊。”洪羚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悠哉的翘起了二郎腿,斜睨着那个老女人。
“哼,见官就见官。老身怕你不成,你看你那坐相,成何体统,还说自己是四阿哥身边的人,阿哥身边的人有你这样不懂规矩的吗?”李老太又嚯的一声站起,此次很痛快的答应要去见官,那义子和她身后的十几个家丁也都呼啦啦的尾随其后。
倒是小宝有些心虚了,直拽着洪羚,低声的问着她,是不是把话说大了,是否真的有书信啊?他不太相信四阿哥会有闲心管他这档闲事。
“大哥啊,我像是那瞎胡邹的人吗?当然是有的了。”洪羚呵呵的笑着。
“你平时胡诌的还少啊,十三阿哥被你不知道唬过多少回呢。”小宝还是不太放心。
“这种时候我会开玩笑吗?那信肯定是有的,临行前我让他写的,他打赌输给了我,会答应我三件事,这是第二件。大哥,你尽管放心好了。”洪羚拍拍小宝的肩头,让他尽管放心。
小宝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子谦也走了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让他把心放回肚中,有丫头出马,肯定能让他认祖归宗。
到了公堂之上,那县太老爷明摆着是要袒护李老太。根本就不看什么四阿哥的书信,还逼着洪羚和小宝要跪在公堂之下,要把他俩当成江湖骗子治罪,还要赏他们几十大板。
“且慢,县太爷,您老可否移步过来,小女子有几句话要和您说。”即使已下跪在堂下的洪羚也是一脸满不在乎的笑着,丝毫没有畏惧。
“公堂之上,岂能是你胡闹的地方,让大老爷走下去,你太胡作妄为了,先打***板。”那县太爷气的吹胡子瞪眼,当时就扔下了衙签要打洪羚。
“您当真要打?”洪羚挑眉的问着。
“还能有假,你难道打不得吗?如此狂妄,再加***板。”说着那老爷又扔下了一枚。
“哎呦,金牌啊金牌,这么多的板子,可不是要把你给打坏了。”洪羚慢悠悠的从身上掏出了一块儿明晃晃的金牌,那金光一闪正好射入县太爷的眼中。
那是当年皇上赐予讷敏可以随便出入宫门的令牌,因为觉得可能还有用,所以洪羚一直都随身带着,不想此地竟真的派上了用场。
“把那牌子,给老爷我拿上来,我要辨辨真伪。”县太爷吩咐着近前的一个衙役。
等那衙役来到洪羚近前,蛮横的就要夺过洪羚手上的令牌,没有想到,洪羚一变脸色,笑容全收,一个巴掌冷不丁的就扇在了那个衙役的脸上,把那个衙役当时打得就傻在了原地。
“好你个放肆的丫头,竟然敢打官家人。来人啊,。。。”还没等县太爷说完话,本来在人群中站着的子谦走了出来,手中拿着一块牌子。
他是四阿哥府中的侍卫,也是有着官衔的,那块牌子上写着他的官阶还有姓名。虽说是一个小小的侍卫,可是是阿哥身边的人,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有近前看清那牌子上内容的衙役跑了过去告诉了县太爷,那老爷吓得赶紧乖乖的走了过来。
赶紧陪着笑,“小姑奶奶,您可莫生气啊,都怪下官我有眼不识泰山,您还请内堂里坐吧。”说完就引着洪羚和小宝往内室里走。
此时那李老太急了,气得大喝一声,“县大老爷您就是如此断案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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