澄雪心中明白,西域随军的事已成不可改变的现实。从宫里回来的第二日,澄雪便带小玉回了一趟将军府与父母话别。
温将军早就知悉澄雪将要随军的消息,回家一说与夫人,温夫人便开始忧愁悲苦,几日里来时常暗自垂泪。温将军亦是愁眉不展,看着夫人难过,只能摇摇头,跟着哀叹几声。
澄雪一回到府中,母亲便忍不住抱住她痛哭起来。
只是令温将军与夫人意想不到的是,女儿雪儿一脸笑盈盈的模样,倒象是跟平日里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的担忧与不平,见父母伤悲,反开解起他们二老来。
经过女儿的一番劝导,温将军与夫人多日郁积着的沉重心情竟也逐渐地开朗。澄雪笑着答应父母:待明年春暖花开,定会早早回到京城。
温夫人见澄雪眼中的那份沉稳与坦然,不由地感叹女儿与之前大不相同。见女儿既是泰然接受随军一事,自己心中便想开了许多,只默默地为女儿暗暗祈佑。
“孩子,听说是你求皇后不让父亲亲自护送你的?”温将军锁了一双浓黑的眉问澄雪。
澄雪点点头,看向母亲一眼,道:“就快过年了,雪儿不想你们二老分开。”
温仁勋鼻子一酸,差一点落下泪来,他望向女儿叹道:“旁人去的话,父亲心中又如何放心得下啊!”
“女儿从小随父习武,并不是一般的柔弱女子,关键时刻必能保护自己,哪个护送又有何不同呢?可若是父亲去的话,女儿路上反而平添了一份担忧,不如知道你二老平安在家,互相陪伴,雪儿倒可以安心地过自己的随军生涯。”澄雪不舍地望向父母。
温将军眼中一片润泽,爱怜地望向女儿道:“雪儿,你真的是长大了,变得成熟了,更有担当,父亲知道,你在烁王府是吃了许多的苦的。”
温夫人亦不由抬起袖子来拭泪。
澄雪却拉过父母的手,放在一起,带了一抹幸福的笑意道:“若是雪儿说女儿真的安于自己的这份生活呢?其实,在烁王府的生活并没有那么糟,父亲、母亲年轻时不也是吃过了许多的苦,一起走过来的么?雪儿是将军的女儿,不怕吃苦,经历的多了,雪儿才会更加看得远、飞得高,就象雄鹰,不经磨砺,便不能重获新生,父亲、母亲年经大了,一定要照顾彼此,雪儿答应你们,也一定会照顾好自己。”
温将军不敢相信这番话是出自自己的女儿之口,她现在竟然会有这番见地,不由心中安慰,赞许的点点头,仍是叮嘱道:“雪儿,你嫁入皇家,跟为父在朝为官是一样的,时时须小心谨慎,考虑周全,来不得半分大意。”
“雪儿记下了。”澄雪郑重地点点头。
“雪儿,从前的事,娘是指你与康王爷的过往,你现在记得起了么?”温夫人心疼地望着女儿忍不住悄声问道。
澄雪轻轻地摇摇头,微笑道:“娘亲不是说过,雪儿不记得那些过去的事,更好么?。
“哎!世事难料,人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是啊!雪儿不记得便好,你嫁与烁王府,娘亲一直担心你会想起以前的事,心里难过,这样也好,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温夫人一边庆幸又是一番叹息。
温将军轻咳了一声,蹙了眉看向夫人一眼,温夫人赶忙用帕子掩了口,心中不由自责起来,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己干嘛又要提起这些来?
还好,温将军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突然压低了声音将这一话题岔开,“雪儿,你此番远行,苏将军会与你同时启程前往西域,他会一路上暗中保护雪儿的安全,有苏将军在,为父也稍稍放心,只是到了那边,一切就要全靠雪儿一人了,雪儿记得,有时候不需要太过执着,适时的变通与识实务一些更来得稳妥。”
澄雪知道,那次的温大小姐的自杀事件,必是让父亲心有余悸,父亲担心自己性子太倔,再做了伤害自己的傻事,才不得不提醒。好在,她早不是原来的那个温小姐了,她是新的温澄雪,很多事情她压根用不着执着。仍是向父亲郑重地点头,不过,听到父亲提到苏将军,心中不由地高兴起来。
“苏将军?”她眼中光芒闪过,她来将军府一趟除了探望父亲,与他们告别,亦是想过来看看苏程的伤势如何,听父亲这样讲,想必他情况不错,仍是带了一丝疑惑问父亲:“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恢复的不错,毕竟是年轻人。”想到女儿费尽心思冒险救他,必定为他担心,温将军便道:“他此时正在后院的厢房里,雪儿去看看他吧!”
澄雪点点头,只身走出大厅绕到后院,在父亲指的那处厢房门前站下敲门。
开门的正是苏程,他着一袭休闲的月白长袍,长发随意束起,整个的人看上去十分俊朗,虽是清瘦了许多,但气色很好,双眼清澈而有神。一见澄雪站在门外,苏程立刻双手抱拳跪下谢恩:“苏程拜见烁王妃!多谢娘娘救命之恩。”
澄雪见他恢复了元气,心中高兴万分,不由带了一丝欣喜的笑容道:“苏将军不必客气,快请起吧,你的伤全好了么?”
“在下伤已经全好了,本来前几天就要离开京城回边境的,但听温将军说娘娘正要前去西域随军。所以苏程特意多留几日,准备与娘娘同时启行,一路上也好有所照应。”苏程恳切道。
澄雪弯弯唇再次微笑。不由想起一月前的那个夜晚,她与小玉将重伤的他带回京城,思来想去,也只有父亲能帮他救苏程,便径直将马车驶向了将军府。
父亲虽是惊愕,但经不住女儿的言词恳切,心一软,便将命悬一线的苏程留在了将军府。温将军为了救治苏程亦是费了不少的周折,所幸的是早年温将军在外征战时曾结交过一位随军的大夫,他医术十分高超,且善于解天下奇毒,温将军是连夜将那老军医接进府中为苏程治伤的。
说来苏程是一个十分幸运的人。他中的毒极为少见,本来老军医察看了他的伤情后,并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够解了他身上的毒,只是凭了多年的克毒经验,试着配了解药为他解毒。没想到苏程在将军府昏迷了三天三夜,竟然大难不死醒了过来。从那时起,便每日在将军府继续用药养息,臂上的伤竟一天天好起来,毒也全解了。
他不由在心中对王妃感激万分,若不是她出手相助,他也许活不到今天,就算活下来,也必定是残废了,是烁王妃的坚持,才有他苏程的今天。
从将军府回到王府已是午后时分,不知怎地澄雪回来后竟然心情变得无比轻松,原本心中的一些负担全部消失不见。
虽然即将远赴西域前途未卜又如何?那只不过是另一种人生境遇的开始,没有什么可以畏惧,更没有人可以打倒她。
若西部随军她应该忧愁的话,生活当中不也是有着许多令她愉快与惊喜的事么?比如,父母可以仍旧相携相随,比如苏程竟能完好无损地捡回了一条命,这不都是值得她无比开心的事么?
她开始静下心来,为她的即将离开认真的安排与准备着。她将王府的大小事宜,皆交给了崔乐莹,因为,她一直是澄雪可以信赖的人。她又仔细的整理,和小玉一起理出该带该留的物品。入夜,还还与小玉去了一趟洪记,交待了一番洪四与锦娴。
果然第二日清早,从宫里来的圣旨便如期而至。圣旨上命她第二日清晨启程。
翌日,晨光微熹,接她的马车就已经到了府外。刘全叫人将王妃提前交待他准备好的一应路上要带的物品全部搬上一辆马车,澄雪带了小玉坐上了另一辆专门为她预备的马车,前来接他的是一名年轻的军士,他骑了匹高大的栗色骏马,身边带了几十个护卫,态度亦是十分地恭敬有礼。澄雪原本以为这年轻的军士便是专门负责一路上护送她的人。
直至出了城外,她才知道原来护送她的队伍,人马竟是排出了几百米开外都望不到头。光是路上备用及携带各类物品的马车不下二十几辆。更令她十分诧异的是,刚才奉命去烁王府接她的那位骑着栗色大马的年轻军士,他竟并不是这次负责护送她的领头人。
当她在队伍最前方见到一身戎装的康王时,竟惊的目瞪口呆。
原来此次真正负责护送她的人竟是康王爷盛云康!
他看上去神情沉肃,见澄雪的马车驶来,方从马上跃下,走近澄雪车边低低道:“镇西副元帅盛云康负责护送王妃前往西域与烁王团圆,即刻启程,王妃一路上若有何需要,尽管叫侍卫传话给本元帅,本元帅会尽量满足王妃的一切需要。”
澄雪仍是瞪着一双剪水秋瞳,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心中不由默默猜测:他是自告奋勇护送自己呢?还是皇上皇后钦定的护送她的人选呢?
她记得,她求皇后不要让父亲护送自己时,皇后曾说,容她想想,会另选合适的人护送,难道她思量权衡甄选了半天,除了温将军,最合适的人只有康王了么?
康王见澄雪不语,只眨着眼疑惑地望向他,他眼中的神色仍是平淡如水,只轻轻望她一眼,不再等她答话,一转身走开。
待他到了队伍前方,一声令下,马蹄踏响,这护送随军家眷的队伍便浩浩荡荡地踏上了西去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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