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一侧身,竟是堪堪幸运地躲过背后刺来的一剑。
定睛一看,竟是阿牛正仇恨地逼视着自己,他一剑落空,立时又红着眼刺来一剑。
乌云柏隽瞬间清醒万分,他眼中蓦地腾起一股杀气,暗道,我今日立意放过你,你却反来追杀于我。
他迅速抽出佩剑,及时挡住阿牛再刺来的一剑,接着左右几个招式变幻,竟将阿牛手中的剑生生击落在地。
阿牛脸上并无半分惧意,心一横忿忿道,“你杀了我吧!我爹娘待你如客,你却残忍地将他们杀害,既是我阿牛没本事杀不了你给爹娘报仇,便随阿爹阿娘一同去了!”
“你说什么?你爹娘死了?”他面上顿时失色了几分。
“哼!休要在阿牛面前装傻,你杀了我爹娘,为何却敢做不敢当?”阿牛愤然道。
“在下再说一次,我没有杀你爹娘,”隽王一时不解,只觉得这事十分蹊跷。一早他亦并未发觉附近有任何可疑的人,也难怪阿牛会怀疑自己。不过,不是他做的,他岂会背这口黑锅?便为自己澄清道:“阿牛,你并未亲眼看见我杀了你爹娘,是不是?那么,杀你爹娘的只会另有其人。”
“我家从未来过生人,唯有今日,你来到家中,我家就出事了,你还有何理由说不是你干的?”阿牛双眼通红地望着乌云柏隽,眼底的怒火抑制不住地跳跃燃烧。
“随便你怎么想!我真的没杀你爹娘。”乌云柏隽依旧语气冰冷而坚硬,见阿牛并不听他分辩,他便收了剑,转身准备继续下山。
“你!”阿牛愤怒地从地上捡起长剑来,剑一挺再次朝乌云柏隽背后刺来。
乌云柏隽转身,轻易挑开阿牛刺来的剑,并将长剑架在阿牛脖子上,他眸光冷漠道:“阿牛,若你再行冒犯,可别怪在下不客气了,我武功远远在你之上,要杀你,易如反掌。你想想看,在下若杀你父母,何不将你一同杀了?何必要留下你来找在下寻仇?我再说一次,杀你父母必另有人在,绝不会是在下。”
阿牛一时哑然,思忖半晌道:“我爹娘真不是你杀的?”
乌云柏隽点点头,正准备转身,忽然自半山腰间阿牛家的房子上空升起了滚滚白烟,那浓烟立时吸引他凝神远眺,一时眉间的神色微动,急忙对正背对着山坡而立的阿牛道:“像是你家房子起火了。”
阿牛忙转头朝山上望去,见那起火的位置,竟真是自家房子的所在。
他顿时急得咬了咬下唇,眼里的血色又增加了几分,他握了握拳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回头看了一眼隽王,便一言不发地转身,沿着上山的路跑去。
乌云柏隽皱着眉头朝着山上的浓烟眺望片刻,不由在心中犹豫着要不要与阿牛一同上山看个究竟,只是,直觉又告诉他,这是个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不知是谁将幕后黑手伸向了山上那对纯朴的老夫妇?他们的目的何在?显然这幕后黑手针对的只是山中二老,却并不欲向阿牛下手。
想必这阿牛除了失去爹娘会悲痛外,接下来并不会有任何危险。他不想再孤身趟这池他猜不透深浅的浑水。他手腕一转,将宝剑入鞘,一转身朝着山下快步离去。
一直隐在树丛之后的轩辕迟笠望着乌云柏隽下山的背影,暗暗摇头。他又看向阿牛上山的方向,略一踌躇便从树丛中走出,沿着阿牛上山的方向快步追上去。
刚刚他一直在暗中跟着阿牛,并未冒然现身,他只在暗中留心观察,随时准备着在阿牛陷于危险时出手相救。
后来,他发现乌云柏隽并不欲杀了阿牛,而且他的一番解释,似乎最终让阿牛相信了他并不是杀了阿牛爹娘的凶手。
如此,自己的徒儿轩辕月心思再次落空了么?
对于爱徒冷月裳,他更习惯于唤他月儿,冷月裳一直另有一个身份,便是弯月门的弟子轩辕月,那还是轩辕迟笠亲为徒儿所取的名。冷月裳从小跟在他身边学艺,两人之间的感情甚至比冷月裳与冷名龙之间的父女之情还要深厚许多,换句话说,轩辕月与他,已远超过父女、师徒之间的情谊。
只是一想到如今自己看到的爱徒,他便不由微微皱眉。
半山腰上滚滚浓烟腾起几丈高,他不由自语道:“月儿,你变了,变得快要让师父都不认识了。”
从前,轩辕月曾为父亲冷名龙所利用,为他谋事,轩辕迟笠却也无可厚非,冷名龙对他有知遇与救命之恩,他不能阻止月儿为她父亲效命。
如今冷名龙死了,可如今的月儿似已找不回自己的初心。她对盛云烁的爱,早就变成了一种偏执,这份偏执,已让她的行为与想法越来越不可理喻。
就如今日,他好不容易在城外找到她,师徒久未相见,只是片刻的惊喜寒暄,她竟然要他陪她回到这大山之中。他与她隐在阿牛家围墙后,趁着隽王离开,她便跃入围墙,挥剑杀了两位无辜的老人。
她原本想借隽王的到来嫁祸于他。此时,不用说,阿牛家的这场大火,亦是她所放。
月儿,你曾是冰雪聪明又有着倾城之容孤芳自赏的女子,是令师父无比骄傲的女弟子。为何如今却如失了心性一般?轩辕迟笠反复思量,左右不过是冷丞相害了自己的女儿。
他亦为了轩辕月而内心痛苦自责万分,再就是有着深深的心疼。他心中压抑,便仰头望天,发出几声哀叹。
月儿!为师是要阻止你一错再错?还是要由着你的心性偏执疯狂下去?还要与你为虎作伥?月儿,你可知为师为你的缘故心痛万般又牵肠挂肚地放心不下?
忽又联想到阿牛,心底又是接连嘘唏不已。从他一见到阿牛那刻起,他便不能相信盛云烁竟然变成如今这般。
轩辕迟笠来到西域除了寻找徒儿轩辕月,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目的,那便是为了玺后的重托前来打听盛云烁的行踪并保护他。
一月前,玺后暗地里召见他,一见到他的面,她便瞬间脆弱不堪地泪水涟涟。
原来盛云烁告病后便不知所向,玺后说烁王妃还活着,儿子定是去了西域,她求他去西域一趟帮她打听儿子的下落。她说起儿子来,眼神是那般地哀凄无助,她望着他,说她如今能依靠与相信的只有他了。
轩辕迟笠与玺后的关系要追溯到三十年前。那时,玺后才十岁,家住在京城,她人生得俊秀机灵,家人都唤她的乳名儿庄儿。后来,轩辕迟笠的父亲进京为官,他就随父移居京城。他家与庄儿家同在一条街上,相隔不远,两人便有机会时常碰面,因年纪相差不多,相处久了,便互生情愫。
只是好景不长,几年后,正当庄儿出落成绝色倾城的少女,只等着轩辕家一顶花轿迎进门去,却不想一日被微服私访的皇帝看中。这之后不久,庄儿的父亲欢天喜地地将庄儿送进宫去。
庄儿进宫那天偷偷跑出来与他告别,眼睛哭得肿成了桃子,她不想与他分开,可却违背不了命运的安排。
之后,轩辕迟笠努力考取功名,终在京中谋得一个不大不小的武官职位,他一心求官,指望有一天能登堂入室,能时常进宫面圣,便可偶尔见到庄儿。于是,他便入了当今朝中势力最强大的官宦冷名龙门下。
冷名龙赏识他,便一步步提拔,之后他却因一时意气得罪了朝廷另一股势力的核心人物,还被人诬陷定了死罪入狱,皇帝下令,秋后处斩。是当时的丞相冷名龙巧妙运作,为他翻案,皇帝终将他释放。经历了这一变故,他从此再不愿涉足朝廷,便隐至别城建立了弯月门。后来庄儿因生下三皇子盛云烁而被封为贵妃并深得皇帝宠爱。
经历了情殇与仕途的双重打击,他再无心怀恋俗世的一切,不再论儿女之情,而是全心致力于弯月门的建树。
原本以为与庄儿从此再无机缘相见。未料到三十年后,冷名龙因事败落得全家抄斩,他为了报他当年施救之恩,便想法设方求见已成为皇后的庄儿。
玺皇后念着与轩辕迟笠当年的情谊,竟答应帮他。之后玺后说到做到,她铤而走险,救出冷名龙。正因如此,冷名龙才能在处斩前日,金蝉脱壳般逃脱,并远走西域投奔当时的离国君乌云都络。
如今冷名龙已被处决,他再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玺后这次求他打探儿子的下落,他见她脸上的悲凄,便不忍心一口答应下来。正好他也有去西域寻找爱徒的想法,便下定决心只身到了西域。
他在想,若玺后知道自己的儿子变成今日这般,不知会伤心寸断到何等地步?想来令人感叹,人的命运变幻莫测,到头来就算是表面上锦衣玉食的皇后,亦是有她的悲哀。人生真是去日苦短。
他不想再想下去,在江湖行走多年,他早就看透一切,参透人生。人生无奈,岁月几度沧桑,他亦早就学会不再去想当年的那段情。不过,他会答应她去保护盛云烁,就算做是他这一生中对庄儿做的最后一件事吧!
这样想着,他愈加加快了上山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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