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天的思维,一念之间,仿佛能穿透过去未来,与古代圣贤相呼应。
他好像看到那个与自己一般大小,才十八岁左右,处于青年时期的儒士,正在院中与竹对视,穷尽一切外在的方法去研究竹子。
儒士双目紧锁,全神贯注地在“格竹”,细致考量着竹子的长短、软硬、颜色等性质。
格物致知中的格物,表示通过仔细的观察和研究事物,探索它们的本质和规律。
理学中所说的“物有表里精粗,一草一木皆具至理”,彼时的王阳明深以为然,并且愿意亲身实践一番,可惜最后的结果是以失败告终,那条路,根本走不通,把自己给累病倒了。
理学的这句话,只看表面字义,似乎能与庄子所说的“无所不在”类同,至理与大道,亦可算同出而异名。
可惜,理学的那套理论固然不乏闪光点,可实际的研究路线、方法论仍是处于下流,遗毒无穷。
后来,王阳明真正悟道,创立心学,与程朱理学相颉颃。他主张通过对自己、对他人内心的深入探索,存心养性,知行合一,才能获得真正的智慧。
此种说法,又与梵智教的“明心见性”相通。
在某种精神境界上,道、儒、梵智,都有彼此互通之处,以此构成三教合一的基础。
恍惚间,江海天似乎进入了一种深层次的悟道状态,这种状态与平日里的打坐练功截然不同,但依然能让他产生一种精神升华的感觉。
灵台清明,无法无我。
虚空自在,至臻为一。
江海天在食堂坐了快一个小时,直至逼近上课时分,他才从奇特的悟道状态退了出来,拿起书本,朝教室奔去。
一整天下来,他的精神都处于一种高度升华的状态,对课上老师讲的一切知识,都轻松掌握,了然于心。
下午下课后,他拿起手机一看,发现阿蛮发来了几条消息,大意是说她最近几日有事,不在帝都,不过仍是再三提醒,要他小心那个满嘴胡言的牛鼻子臭道士。
江海天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吃过晚饭,在校园中漫步,践行着饭后百步走的道理,知行合一。
不知不觉中,他走到校门口,又发现马路对面,冒出了一个算命看相的摊子,一个老熟人的面貌露了出来,正是北教的苍狗道人。
他此时周围环绕着一群人,都在找他看相。
江海天与苍狗道人对视一眼,心中陡然一震:这老道又是冲着我来的!好家伙,都开始在我学校附近摆摊监视我了,简直一点都不遮掩。
苍狗道人看到江海天现身之后,也是眼中精光一闪,然后直起身来,朝周围人致歉:“老夫今日已算满九人,不再继续看相了。诸位请回吧。”
周围的群众见状,只能意兴阑珊地离去。
江海天并非怕事之人,也从来不喜欢当一个缩头乌龟,遇到难事难题就躲起来装死。
此时,他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想要去会会这位北教高人,看看对方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他走出校门,登上天桥。
与之相对的苍狗道人,此时同样缓步而动,拾级而上。
“小友,又见面了。”苍狗道人淡然一笑,主动打起了招呼。
江海天则略带嘲讽道:“老先生,你又在弄那些封建迷信之事了。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上个月才刚刚有一个在此地摆摊算命的盲人先生被人举报,然后衙役们将其驱离了,若非他是个盲人,衙役们同情他,没有过多苛责,否则很可能要去看守所待几天。”
江海天语气不善,暗藏锋芒。
苍狗道人则哈哈一笑:“封不封建,迷不迷信,你我心知肚明。你也是道门罕见的天才,说这些又有什么意思呢?同为修道人,你骂我也是骂你自己。”
苍狗道人显露出广远的胸怀,对江海天的讥讽并没有放在心上,依然非常淡然。
江海天瞧见对方安忍不动的淡然模样,一时间有点摸不清对方的套路,不过他准备先下手为强,主动进攻。
“老先生,你这么爱给人看相算命,不如给我也看看如何?事先说好,若是你算的不准,我可要掀了你的摊子。”江海天反守为攻,要对方给自己看相。
苍狗道人微微一笑:“你是修道人。修道人,我命由我不由天。既顺应天道,有时又逆天而行。你的命,凡人怎么可能替你算得清楚?”
“凡人算我自然算不清楚,老先生已是当世罕见的高人,人中之仙,算我这等微末修为的晚辈,还不是信手拈来。”江海天不依不饶道。
“也罢。你既然想要老夫替你算命,我也可以勉强为之。”苍狗道人自忖自己道行深厚,当即应允下来。
苍狗道人瞧了江海天几眼,似乎已经看清楚了江海天的命数,然而,既然是江海天主动要求自己给他算命,必有古怪,他不敢大意。
“以这小子本来的面相,若是做官,也就是个九品芝麻官,中年还有因贪污受贿而导致的牢狱之灾,若是经商则容易先暴富后暴亏,晚年一贫如洗。寿命嘛,七十三岁有一劫,渡不过去也就罢了,一死了之,渡过去后八十四岁还有一劫。因缘方面,会有三段婚姻,情劫深重,而且虽然有三段婚姻,但是并无子女,又或者有了子女也会早夭,无人替你养老送终,你们江家可谓要从你这一代断了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是个不孝之人。总体而言,你的命并不好。不过嘛,若是跟我上太乙山修行,命运则另有一番造化。”
苍狗道人仔细瞧了江海天一会,在心中施展诸多算命法门,就把江海天的未来窥探清楚,正要开口时,脑海中却灵光一闪,感到不妙。
“不对,刚刚看走眼了!这小子主动要我给他看相,是在耍我!他是想效仿古代郑国神巫季咸给老子之徒孙、列子之师壶子看相的典故,准备变幻他自己的精神气质、后天之性,来捉弄我!”苍狗道人法眼如炬,很快就明白了江海天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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