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雨里淋了会,都成了落汤鸡,本来给宇文达专门熬的姜汤,汤桑也被迫喝了一碗。
等沐浴完,汤桑穿着寝衣,敲响了宇文达的寝门。
单薄的寝衣勾勒出女子窈窕的身形,刚洗完的头发微湿,披在肩后,她脸色有些苍白,清冷的月光洒下,整个人多了一分破碎感。
她抱着一幅画卷,小心翼翼的看着开门的男人,“将军,我的画画完了,你还愿意看吗?”
宇文达撑着门的微紧,她在讨好他。
他不喜欢她这副谨小慎微的谦卑样子,也不喜欢她违背本性的讨好任何人。
他喉结滚了滚,“当然愿意,夜深天冷,你身体弱,下次穿多点。”
说完把自己的外衣解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进来吧。”
宇文达寝房书桌前只配了一把椅子,汤桑坐在他的腿上,缓缓把画卷打开。
只见男子身披铠甲,提着长枪,身下的马两蹄高高仰起,画的很细致,随风而动的发丝,枪上垂下的红缨,描绘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见画者的用心。
就连宇文达都仿佛看到了自己。
他没有学过丹青,但见过小叔画过,小叔聪慧,做什么都很出色。
祖父父亲常年在外征战,他的启蒙都小叔手把手教他的,可是他完美的继承了将军府好战的基因,不爱读书写字,把小叔气的够呛。
战场凶险,已有父亲继承了祖父的衣钵,祖父便逼着小叔学文,不让小叔碰任何兵器。
可是小叔还是在祖父死后的第五年殉身沙场,走向了将军府男子最终的结局。
宇文达握着她腰的手微紧,心脏疼得厉害,“这画是不是没画完?”
画中俯在马背上,弯下身子对前方的一位素衣女子伸出一只手,神情肃然,眼底却有种一丝柔情,神态描绘的活灵活现,可偏偏女子却只有一个身形,没有画出五官。
宇文达看到出来这是他在秦王宫把她接走的那一幕。
他怀里人太抬眸,眼里有些落寞,闷声道:“画完了,这样就很好,这样将军看到这幅画会想起我,也……不会因为厌了我去毁了它。”
宇文达眼底爬上一层痛苦,清楚的认知到魏王对桑儿造成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
他伸出手,用手指摩挲着她的脸颊,“这是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我会好好保留的。”
“不是一直想出去玩?明日我带你去,这段时间我都用来陪你。”
之前一直拘着她,还没有带她好好逛过魏国。
明日赐婚的旨意就该下来了,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真的吗?将军。”她的眸子发亮。
“当然,我一向说话算话。”
翌日清晨,天没亮透,还有些凉意,树叶上还有露水。
健壮的男子坐在马车外,戴着草帽,一条腿弯曲踩着车架,一条腿点在地上,看着愣在门口的人,眉眼含笑道:“怎么还不过来?”
汤桑热泪盈眶啊,终于混上马车了,她还以为又要跟着宇文达策马奔腾风餐露宿了,为此她还多穿了一条裤子。
“将军,车夫吗?”
宇文达对她扬了扬手里的马鞭,“我来当你的车夫。”
汤桑微愣,“那怎么行?”
宇文达不仅放弃自己骑马,还要在外面为自己驾驭马车?
宇文达起身跳下车,“说好了出游,就我们两个人,我不想其他人来打扰我们。”
宇文达扶着汤桑上车,念念道:“以前是我考虑不周,我自己皮糙肉厚,却忘记了你身子娇嫩受不了在马背上太长时间。”
“这次由我来当车夫也算为之前赔罪了。”
宇文达一抽马鞭,马打了个鼻响,热气消散在空中,迅速向前奔去。
第一站宇两人去了魏国最着名的寺庙,灵福寺。
宇文达将马车停在了山脚下午将汤桑从车上扶下,“灵福寺在山顶,要走过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你能受得了吗?要不要叫个轿子?”
汤桑兴奋的小脸红扑扑,前一个世界和这个世界一直忙着走剧情,哪有时间玩。
打个工还能旅游,谁不乐?
“将军,没听过心诚则灵这句话吗?当然要自己走上去。”
宇文达看着她灿若春华的脸有些失神,轻声道:“好。”
又从马车上拿了一个帷帽戴在她的头上,“上不去我背你。”
汤桑在山脚下是心高气傲,雄赳赳气昂昂的,走到山腰已经快喘不上气来,幸亏戴着帷帽宇文达看不到她面目狰狞的样子。
宇文达牵着她停了下来,“累了吗?我来背你。”
汤桑有时候不得不感叹男女体力的差别,她都累成这死样了,宇文达连呼吸都没乱。
她狠的咬牙,可怕的胜负欲出来了,区区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台阶,必须拿下。
到了山顶汤桑两条腿都是抖的,整个人都靠在了宇文达身上。
宇文达眼里满是心疼,“鬼神之说最是虚无缥缈,不用那么……”
“嘘!将军不能说。”汤桑连忙伸手捂住他的嘴,“会冒犯神灵的。”
温热柔软的触觉让宇文达心动一颤。
寺庙外有一棵百年大树,枝叶繁茂,上面系满了写着祈愿的红绸,倒是有些震撼。
汤桑被吸引了,走近树下,飘扬的红绸上有求子的,有求金榜题名的,数不胜数。
“将军,我们也挂一个吧!”汤桑兴致冲冲。
宇文达从来不信鬼神,就要不是桑儿想来,他都不会踏入佛门半步,或许这跟他身上杀孽太重有关。
虽然不感兴趣,但也不愿扫她的兴,“好。”
汤桑正准备去小沙弥那拿红绸,背后却传来一个声音,“我与两位施主有缘,施主不如随贫僧去殿中求一签?”
只见一个穿着百衲衣的老和尚,手里捏住佛珠,正笑眯眯看着他们,视线在宇文达上多停留了片刻。
好好好,一签一千是吧,这个套路在她们现代已经被玩烂了。
但汤桑还是去了,毕竟……又不是她掏钱。
汤桑眼巴巴的看着宇文达。
“想去就去吧。”
隔着帷纱,宇文达仿佛都感受到了她热切的目光。
佛像庄严,汤桑跪在垫子上,对着佛像上了炷香,宇文达则跪在身侧。
老和尚拿着签筒放在了汤桑眼前,“施主,只需闭眼对着佛前默念自己所愿,然后便可抽了。”
宇文达望着佛像,又看了看垂眸虔诚许愿的汤桑,世上若真有神明,该眷顾他们两人得一个善终。
“将军,我不敢看,你帮我看看是什么?”
宇文达思绪被拉回,看到放在他面前的签,一时间心神俱荡。
下下签。
宇文达猛地从汤桑手中夺下这支签。
“怎么了,将军?”汤桑疑惑。
宇文达把签放回了签筒,特意找了一支上上签,才开口:“上上签,是我太激动了。”
老和尚看着他的动作,没有阻止,没有拆穿。
“真的吗?”
汤桑睁眼,果真是上上签。
宇文达看着她喜不自胜的样子,内心苦涩无比,“你许的什么愿望?”
眼前人捏着自己的衣角,似乎有些羞涩,“我想和将军永远在一起。”
宇文达脸色猛地一白,垂在身侧手握拳。
这就是你执意爬上九千台阶也要许的愿望吗?可却求来这样的结果。
他哑着声音,“会实现的。”
既然神佛不愿意帮她,那就让他来替她实现。
在寺里玩够了,汤桑心满意足,宇文达却心神不安,在二人准备下山的时候,宇文达独自找上了那个老和尚。
“将军,你来了?”老和尚怡然自得,一下一下的敲着木鱼,甚至没有回头看身后来人是谁,他另一只手拿的正是汤桑抽出来的那支签。
好像早就知道宇文达会来。
“你知道我的身份?”宇文达眉头微紧。
木鱼声停,老和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将军是来寻问这支签的吗?”
他念着签背后的签文,声音悠扬,“衰木逢春少,结籽恐难成。强求多刑损,劝君及醒悟。”
“将军应该能明白是什么意思吧?”
“我不明白。”宇文达握拳的手节骨泛白。
老和尚轻叹一声,如同看破世俗,看着凡尘中人苦苦挣扎,“将军何必自欺欺人。”
“现时不利运迍遭,将军忍则否极泰来,晚景安康乐天年,反之……”
宇文达沉声,坚定道:“我心里只有一个选择,任何结果我都不畏惧。”
随之转身离去,老和尚摇摇头,继续阖眸敲着木鱼。
妖姬祸世,世道将乱,无一人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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