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张秋池不由得自嘲一笑。
活是活下来了,可他又被抛弃了。
就像当初他抛弃小巴一样。
小巴是他之前进山时,捡到的一条土狗。
可他要随唐少雨离开,一路上带着它,总归是惹眼而且不方便。
而且唐少雨十分坚决,没有理由的不让他带着小巴一起。
父母的仇还不知要如何报,找谁报。
生活也只是看起来稍微稳定了一点,就因为这一吻,变得支离破碎。
疲惫并不会因为主人的意愿就离去,更何况那些药物中也有使人瞌睡的成分。
张秋池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在胡思乱想中,被如潮倦意波波冲刷,睡了过去。
……
百里姝宁的作息非常有规律,这是张秋池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观察得出的。
她好像因为不喜欢出门,所以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家里。
每天早晨,会由贴身女仆小薇和小芳过来帮她梳洗打扮,连带着,把他也拾掇好。
上午她基本会选择喝杯咖啡看看书。
中午用餐后,下午要么在院子里活动,享受下午茶时间,要么继续享受一些她感兴趣的娱乐。
在第五次日落之时用餐,张秋池不由得对这个女人生了点好感。
因为张秋池已然发现,原来那日晚间,她特意等他上完药回来才用餐的。
这种规规矩矩一成不变的模式,因着他改变了一次。
唐少雨之前也会这么对他,但是很少。
只不过把唐少雨拿出来和百里姝宁做做比较,他们在这情况中有共同点——即便做了,也不会告知他。
只做,不说。
张秋池想,大概很多人在这种时候,自诩成熟,没必要知会小恩小惠,弄得像是一定要求回报一样。
大抵是,那样可能会让他们觉得,十分下面子?
因为他们好像都不太需要什么明面儿上的感激涕零。
或者是觉得无关痛痒,甚至是觉得对方理所应当知悉,便将很多心思秘而不宣,最后导致双方脱离该有的协调。
若是小事,倒也无伤大雅。
他不算人情上狗屁不通的蠢才,是能慢慢的,甚至很快发觉别人对他的好的。
可若是赶上什么麻烦事儿,便会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张秋池目前觉得,她对待下人虽然严厉,但也并不是无理取闹的人。
非要总结的话,就像是一个张弛有度的严厉老师。
很神奇。
因为就像……
举个例子,拿唐少雨监督他练习剑术为代表情景来说,他们简直一模一样。
只是张秋池还是习惯不了和她一起入眠,每天晚上都睡得很不踏实。
几天下来,身上大小伤处是在好转,且十分迅速。
可他的黑眼圈,却颜色愈发重了。
当他第一次由小薇领着上楼换衣服时,他就明确知道他恐怕是要跟这女人同床共枕了。
因为给他准备的衣服放在百里姝宁的卧室里。
后来这个猜想也是得到验证,并且持续了这几天。
幸运的是,她似乎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地带他一起休息。
尽管张秋池有些惊疑不定,以自己充当男宠的角色,所需要做的事情居然如此简单——仅仅是陪伴而已。
然而他并没有愚蠢到去提出来。
毕竟这样还能够接受,总比强迫他做那种事情要强得多。
否则他定是无法接受,要鱼死网破才算了结……
既来之则安之,他还有想做的事情,要等的人。
他就这样调整自己心态,尽量全神贯注地做着陪伴的工作。
没错,他也在努力说服自己,尽量将这现状,当成是一项工作。
就好像是百里姝宁的贴身随从一样。
……
时间迅速流转,一个多月眨眼间便过去了,张秋池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
那名医师不光用的药有奇效,所言还非虚,伤口愈合之后,竟真的没有留下一点疤痕。
按照张秋池原本经验,这种深度的伤口,没两个月都不见好透前的征兆。
只不过新旧皮肤之间,细细观瞧,颜色于深浅上有些不够协调。
假以时日,当是可光洁如初。
张秋池发觉,甚至当初随唐少雨打拼时留下的那些疤痕,被医师连带着一顿鼓捣之后,都有了些消退迹象。
至少,它们的崎岖好像不再那么明显。
他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
疤痕若是真的没了,自然能算做好事。
可它们又是他们相伴如此久的,如同证明一般的存在。
眼睁睁瞧着它们淡化下去,又会有种怅然若失感。
就好像他已经确确实实失去了唐少雨,连个念想,都不能奢侈留下。
张秋池坐在医师的办公室内一把舒适的扶手椅上,除了底裤还好好的在身上穿着,其他的衣物都堆在一旁椅子上。
犹记得他起初几回,还会十分难为情。
一回生二回熟,加上医师除了话越来越密实,也没什么异常,张秋池自觉脸皮厚了些,现在总算不会觉得面皮快起火了似的难受了。
医师站在他身侧,凑近了端详不说,还手里举着个样式奇怪的医用放大镜,偶尔透过它去瞧。
他一边若有所思,恨不得把张秋池每寸皮肤都瞧个仔细,一边猜测般询问道:“你以前是骑士?还是哪家的侍从?再或者是山匪?”
他流水般抛出一堆候选答案来,但很快,不等任何人回应,就自己摘出去一个,沉吟道:“不对,你这情况……还有那手上的茧子,得常年坚持挥剑这类行当,才能有。”
“一两年嘛……搞不成这模样……”
“那就不是一般侍从了,侍从不需要如此专精,一般来说,脑子没问题的主人也不会如此培养……”
“挺好的皮肉,怎得斑驳成这模样。”医师似乎突然有所感慨,语气中带着些惋惜味道。
管家充当张秋池的发声代理人已然熟门熟路。
不知张秋池心里到底所思如何,但明面上的信息,管家可谓当得起“倒背如流”与“如数家珍”这类词儿。
他和张秋池皆是淡定听完医师的碎碎念后,他才“慷慨解惑”道:“小姐买他的时候,他在佣兵团做工。”
张秋池跟医师和管家也熟悉不少,现在除了要他讲话,他讲不出,却也至少能配合点头,以应和管家所言非虚。
张秋池发现,医师除了话密实起来,实则也没那么冷漠了。
且话极其多,还不在乎对方是否先回应,自己便能念个没完。
跟自说自话一样……
这些话里有不着痕迹的八卦,也有悄然铺陈的关心。
张秋池从语言这门人类交际必需的小艺术中,也能总结的出,他们虽然走出门去,看起来仍冷漠,只顾手下活计便算结。
甚至于再多一个人在场,连讲话都要“清清白白”,能用三五字词解决的问题,就绝对不拉长到一整句话。
但是心地却都善良,张秋池未曾从他们言行中体悟到半分为难。
平常可归功于是看在百里姝宁的面子上,可私底下还能如此,就难得了。
毕竟他是“哑巴”,告状难度高,不好表达清楚意思,更是没什么资格告状的存在。
以及,百里姝宁待下人,是实打实的距离感十足——张秋池从未见过她处理下人事务,看样子全都是管家来负责。
不光是此前张秋池发觉的称呼问题,常日里体悟,他也能汇总出来这些微妙。
其实并非是高高在上那种瞧不起人的做派,而是百里姝宁像就是不喜同人亲近的主儿。
下头这些人的表现,很难讲是否悉数学的百里姝宁,还是应她所变化而行,由看眼色学习和管家代劳调教。
医师点点头,还不忘了夸奖一番自己的推论:“差不多。”
“没能完全猜中的原因,还是少爷年纪太小了。”
管家适时带有提醒意味咬重了关键词发音,重复医师话中的称谓道:“是少爷。”
医师后知后觉自己的失误,手下一乱,但很快镇定:“是。”
这不过是个插曲。
医师转移到此次的重点上:“他身上这些伤疤,看起来都不新,有些棘手。”
“这些天擦药,效果是有,但是不确定后续如何。”
“比如这处。”医师点了点张秋池胳膊,“我看少说得三年开外了。”
管家问:“不能彻底去掉吗?”
“还是交给时间吧,以我的能力,不借助那些魔法手段,用时间慢慢磨可以消去八九成。”
医师突然口风一变,玩笑道:“或者让小姐找找门路,去陛下的宝库里头偷那个东西,保证立竿见影。”
“不过——最主要的问题是,它们留下的时间,最早的距今多久?”
管家原本是看着医师的方向,听了这话,把视线移到张秋池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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