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到有人烟的地带,入目是散落在四周的,低矮的、用黄泥和草根砌起围墙,顶上用杂草遮蔽的圆形小屋。
他们在中心地带支起帐篷,计划休息一晚,开始义务医疗支援。
晚餐过后,一支小队继续往前走,是选择放弃的三个新人,他们将前往附近最近的机场、先行返回各自的国家。
晚上,两人帐篷里,Emily感慨:“Yunnly,我还以为第一个叫嚷着要回国的人,会是你了。”
李智允刚刚挂断跟周子俞保平安的通话,闻言只是微微挑眉:“某种意义上,我挺能吃苦的。”
“诶?”Emily感到不可思议:“你看上去不像呀!”
“我看上去像什么呢?”
Emily转头注视着她说道:“像贵气又高傲的公主,但有种说不上来的冷淡气质,似乎跟世界特别疏离。”
李智允笑了:“我很小年纪就出来工作了,不过因为是团队的形式出道,有姐姐们的照顾,过得也算不错。”
Emily疑惑:“你父母呢?”
对母亲的称呼,全世界的语言都很相似,但她从未听过Yunnly在通话中叫过类似的称呼。
“看来你是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我了。”李智允有些自嘲地勾起嘴角。
“嗯?你父母很有名吗?”
“确切来说,我很有名,他们让我变得更出名了。”
极少有明星能有比她更复杂,更抓马,更富争议性的父母,李智允仍旧厌恶,旁观者看着她时眼含同情、嘲笑或者居高临下的目光。
明明教科书里正常的父母,在东亚的环境里才是极其罕见的存在,大多数人活在相似的暴力、打压和彼此伤害的环境中,他们为什么要在她身上寻找优越感?
这里落后、贫穷、危险,正常的洗漱、饮食和如厕等人类基本需求都要大打折扣。
但她在这里,没人在乎她的过去,无人议论她的外在,更没有紧盯着她的镜头,没有无处不在的偷拍,李智允感到内心深处久违的平和宁静。
“如果你想知道我的过去,在我的名字后多加上几个字,就立刻能搜到新闻了。”
Emily却问出了另一个问题:“你希望别人知道吗?”
“不。”李智允侧头看向她,黑瞳在幽暗的帐篷灯映照下,晦涩又伤感:“我不想别人知道任何有关我过去的事情。”
“那我就不搜了,我有幸认识这样优秀正直又善良的你就足够了。”
Emily换了个话题:“我很喜欢你,但你有个问题,你太善良,也太自信了。”
“你作为新人,要面对的挑战远没有结束,我建议你不要跟这里的病患建立超越医患关系的亲密羁绊,否则,你会受伤的。”
“Yunnly,最后一个提醒,我们也是人类,不是神,我们救不了所有人。”
李智允凝视她郑重严肃的神情,想起王医生送给她的尼布尔祈祷文。
“上帝,请赐予我平静,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请给予我勇气,去改变我能改变的。请赐我智慧,分辨这两者的区别。”
王医生告诫她:“你不缺少智慧,也不缺少改变的勇气,但你缺少接受无法改变的现实的坦然,你太苛责自我,也常常逃避忽视自己的软弱,它是你痛苦的根源。”
Sophia深知新人常有的毛病,之后的两天,李智允都只是被安排跟着Amy,戴着口罩,负责给未成年人接种疫苗,以简单的工作逐渐适应融入无国界医生的日常。
Amy是个温柔和煦、经验十足的护理人员,李智允则天生受小孩和动物的喜欢。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小孩被饥饿和朝不保夕的外环境影响,即使害怕也不会叫嚷哭喊,因此,他们的疫苗接种的工作顺利得近乎异常。
李智允熟练地打开药剂和针管,轻声跟小孩聊天的时候,消毒,然后稳稳地注射药剂,按上棉签,交代小孩自己按住止血。
半天下来,她的手法越发娴熟,Amy从最开始时时关注对面新人的情况,到后面完全放心,偶尔两人还会在空闲时闲聊几句。
闲聊时,李智允提及隔壁帐篷接种疫苗的搭档,他们总是奇怪地避开她的视线:“他们很害怕我吗?”
Amy乐了:“不是,他们是你的粉丝。”
李智允感到难以置信:“诶?我以为团队里没人认识我!”
Emily最开始总是“新人”“新人”地叫着,她第一次听到这种称呼,新奇极了。之后跟着的本地黑人,对待她没有丝毫异样,很神奇的体验。
她在这里,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菜鸟,在异于国内前后辈文化的平等交流中,逐渐适应完全不同的生活,似乎没人知道她的过去,也无人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Amy笑弯了眼睛:“确定你入队后,Sophia在团队里精挑细选,才找出Emily和Noah这对完全不关注娱乐圈的奇葩,跟你做搭档。”
“其他人被Sophia提早交代过,工作必须有工作的态度,他们只是不敢看你,也不想干扰你。”
李智允转头看向旁边帐篷,在女生察觉视线,看过来的时候,她亲切地挥手打招呼,女生惊喜地想起身站起,但马上克制住,假装淡定点头,立刻避开视线。
李智允成功验证猜想,感叹:“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我真的很小众了。”
毕竟她练习生时期,就看明白韩国娱乐公司很擅长营造明星大火的假象,等走出他们给爱豆划定的生活范围,爱豆才惊觉粉圈的火热只是营销,如昙花一现。
“哈哈,我们生活在城区,怎么可能听不到你的歌,看不到你的广告牌?”Amy调侃道:“你可是在幼儿园都有粉丝了,我的弟弟和他的同学都非常喜欢你。”
说罢,她看了眼更喜欢去李智允那边排队的小孩,笑道:“你是真的招小孩子喜欢了。”
“或许,我更适合做幼儿园老师。”李智允觉得她的转型之路异常宽广,反正她是真的认可职业的平等性。
不过,第二天,她遇到了一个奇怪的小女孩,女孩拒绝接种疫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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