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
我放慢车速。
何梦已经恢复了之前的清冷:“帮我找到那些女生死亡的新闻,我想看看。我有些担心,担心苒苒到现在,也还是如以前那样懦弱。”
“好。”
我点头答应,甚至没有提出任何的要求。
倒是何梦,在我答应之后,幽幽道:“我也会帮你的,就像那晚的红色高跟鞋。”
“那红色高跟鞋是什么?”
“一只厉鬼。”
果然!
我还想问得更加具体一点。
但上游水库站已经到了。
一个全身湿漉漉的男人,笔直的站在车站前。
我没有继续询问,将车缓缓靠站。
男人一步步上车,路过护栏的时候,礼貌的致歉:“对不起,身上有些湿。”
我第一次见到这么有礼貌的鬼。
点点头,没有说话。
或许不想让水滴的到处都是,男人径直坐在了前门边的位置上,和何梦相对。
我扫了一眼男人。
都不用动脑,就能看出他不是人。
全身湿漉漉不说,整张脸被水泡得发白,头发上还残留着水草,肚子高高鼓起,将衬衣撑出一道道小口。
即便已经变成鬼了,他的坐姿依旧端正,双手放在膝盖上,抬头挺胸。
唯一没有做的,就是目视前方。
他正看着我,目光不时看向我放在工具栏里面的手机。
良久,男人才礼貌的问道:“你好,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手机吗?”
我对他很有好感,但并不打算将手机借给他。
鬼知道鬼用手机打电话,会出什么事。
电影里面,鬼打电话的桥段可不少,没一个是好事。
“不好意思,这是工作电话,不能借给别人。”
我随便找了个借口。
男人点点头,犹豫一番,说道:“那你能借给我一张纸和一支笔吗?”
我摇摇头。
车上是真没纸。
不,也有,但是是卫生纸,想要书写,显然很困难。
至于笔,那是真没有。
男人再次点头,不再说话。
让我奇怪的是,就在停靠时间快到的时候,男人却突然站了起来,从后门走下了公交车。
淋着雨水,缓缓的走向上游水库。
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路边的树林时,
何梦突然开口:“他是水鬼,只有下雨天才能离开水库,雨越大,离开得越远。想要真正的摆脱水库的束缚,除非他找到替身。”
替身?
又是替身。
对于这两个字,我都快产生本能的恐惧了。
忍不住问道:“他是想要找我做替身?”
“应该不是,找替身的话,他必须把你骗到水边,但他没有这么做。”
“那他?”
“我不知道。”
我点点头,拿出手机,将何梦给我的信息记下。
然后发动了汽车。
车开上路,我才再次开始刚才没完的话题。
可惜,何梦似乎对鬼的了解也不多。
她每晚从封城学院上车,然后在望乡台下车,短短的几站路,并不足以让她了解更多的信息。
厉鬼的说法,她也是听其他的鬼说的。
对于红色高跟鞋,更多的一种本能。
就好像人看到车上有一只吃人的老虎,不会傻乎乎的上车送菜一样。
我有些遗憾,但更多的是高兴。
何梦愿意和我说这些,说明她已经接受我了。
我和母亲的想法没有错,只有和鬼搞好关系,才能在81路公交车上更好的活下去。
甚至帮父亲报仇。
后面没有人再上车,我一边和何梦聊着鬼的事情,一边利用靠站的时间用手机查看新闻。
何梦告诉了我那些外地女生所在的城市。
可在新闻上,我什么都没有找到。
车到了鬼门关。
每次这里都是乘客最多的地方。
今天也不例外,车站中足足站了七个人。
有人上车,我也不再和何梦聊天。
专心查起了新闻,9分钟过去,依旧什么都没有查到。
眼看就要开车,我低声道:“你是不是记错城市了,我什么新闻都没有查到。”
身后,传来阴冷的气息。
我缩了缩头:“回头我再好好查查。”
闹钟响起,我刚准备开车。
车却莫名其妙的熄火了。
原本明亮的车厢一下子暗了下去,不多的月光下,只能看到车厢中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冷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闹钟只提前了20秒。
要是因为熄火而违反了爷爷笔记本上的禁忌,那我就死得太冤了。
眼看着发车时间一点点临近,公交车却丝毫没有启动的意思。
我不得不出声求助:“小梦。”
有一群鬼在,我没有叫何梦的真名。
一只手伸过靠背的缝隙,拍了拍我:“放心,不会有事的。”
手很凉,我仿佛被冰块碰了一下。
但何梦的声音却让我安心不少。
下一刻,刚上车的鬼和何梦都站了起来,排队从后门走了下去。
我心都凉了。
其他的鬼走,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何梦,你刚安慰完没事,就下车离开,这就过分了吧。
我看了一眼时间,还有三秒。
“完了。”
我想到了被棺材钉钉在天花板上的父亲,想到了还在等我回家的母亲......
然后车动了。
没有任何发动机的震动,也没有任何的光亮,前方更是一片昏暗。
整辆车悄无声息的向前移动。
我扭头看向后方,只见何梦和其他七只鬼,默不作声的推着公交车。
“这也行?”
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说实话,这一幕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甚至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公交车仿佛没有一丝重量的向前飘动。
一时间,我有种错觉。
就好像自己开的不是重达数吨的公交车,而是一辆纸车。
随便来一阵风,就会将我连车一同吹飞到天上去。
幸运的是,我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反而车速越来越快,几乎和我平时开车没有什么区别。
一路提心吊胆,到了望乡台车站。
悄无声息的公交车突然震动一下,发出轰鸣。
车厢中再次亮了起来。
七只鬼缓缓从前门上车,坐回各自的座位。
何梦也跟在最后上车,她走到护栏前,压低声音:“公交车熄火,所有鬼都会帮忙推车的。不用担心这个。
但你要小心。公交车熄火,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车里来了比厉鬼更加可怕的存在。
还有记得帮我查新闻。”
我点点头。
何梦没有下车,再次坐在了我身后的位置上。
我很想问,为什么知道有厉鬼更加可怕的存在,他们却还要上车。
但现在显然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我害怕我一提醒,车里的鬼就全部跑掉了。
原来鬼也可以给我满满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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