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梁上摇曳的灯光发出微弱声响,偶尔明灭不定。
对面两名身着灰中山装的男子表情严峻。
空气中弥漫紧张,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风暴的气息。
负责主持审问的是武装部老牛,问过一些基本情况之后,问题渐次深入核心。
“据说你和张雅芝同志交往很深,你们的关系是否超出了同志友谊范围?”
“绝无此事!”李爱国毫不犹豫地站起身说,“这是诽谤,彻头彻尾的污蔑!”
部长牛轻轻挥挥手,制止他的情绪激动,“不必冲动,我们的调查已经全面进行,并确信你们间纯洁无疑,否则我们不会选在这种场合谈话。”
暗里,李爱国暗地里舒了口气。无论如何,无论张雅芝涉及任何事,
一旦这污名沾染到自己头上,情况都会复杂难处理。这个年代与后世不同,混乱男女关系会被视为严重禁忌。
有些人就因一时冲动,最终为此遭受不测,比如,
前一任机务段副段长,由于并未被实证的男女之事,已被贬至检修站。
牛部长紧接着问道:
“李爱国同志,请问张雅芝同志有没有向你打听过列车相关的事?”
经过几个月的历练,李爱国此刻应对起来已然从容。
他如实回答,带着些许释然:
“张雅芝是乘务员,我是一名司机,通常在回程途中会聊聊日常琐事,讨论的也仅限于工作和生活方面。”
他答题的同时,中山装的两人始终凝视着他,观察细微反应。
待他话落,部长牛转向中山装成员,观察他们并无异动,才继续问下一道问题。
这两套衣装的人可真不是等闲的角色,分明就是……隐形的测谎器!
李爱国没有必要撒谎。
因为张雅芝确实从未问过任何事。
接下来,牛部长的大多数问题都集中在张雅芝身上。从她在车厢里通常是否注意乘客的身份背景,是否议论过重要事件和人物,以及她当时的观点与李爱国的想法、背后的原因,一一进行详细追问。
这些问题让李爱国备受压力,汗水沁湿了他的衣服。他忽然站起来,坚定地宣布:“牛部长,我和张雅芝未曾讨论过这样的话题。但我愿意表明我的立场:自加入机务段那一刻起,我就忠诚坚定,始终保持进步的决心不动摇。
如果要诋毁我的信念,你们何不 地提出来,逼我直面?让事实来证明我的心!”
神情庄重,话语激昂,他的态度毫无余地。
那一刻,就连那两个板着严肃表情的灰色中山装,眼神也不禁被打动。他扶正眼镜架,微笑着说:“李爱国同志,请不必紧张,这只是例行程序,我们对你的信任依然不减。”屋里氛围立刻轻松不少,空气流转回荡。
牛部长起身递给李爱国一根烟:“李爱国,这是我们正常程序的一部分,不涉及你的其他事宜。”李爱国边吸烟边利用机会发问:“赵雅芝同志具体犯了什么事?”
灰色中山装犹豫了一下,瞄了牛部长一眼。刚才,车长和其他同事同样提出了这个问题,但他们没有得到答复。而另一方等待的正是这里的调查结果。
牛部长轻轻颔首,压低声音:“李司机政治立场坚定,思想觉悟高,在过去的任务中曾协助过我们。”听到这话,李爱国略带惊讶地抬了抬头。原来,牛部长也知道他加入了五人小组的事,这倒不让人感到意外。身为部门负责人,牛部长必定与此事有所关联。
重新坐下,中山装接过审查记录细看片刻,才缓声开口:“前几日,南铜锣巷的同志反馈了一个消息:他们在调查时,意外抓获了一个名叫张天理的人。听闻此言,李爱国惊愕不已。这正是他暗中安排之事,未料竟然找到了关键线索。那人还打算与刘长义 ,这让李爱国不禁后怕。
毕竟,张雅芝是个传统女性,相信婚姻至上。如果没有这件事,恐怕会被卷入刘长义的 之中。如今能够坐
我们这次可立大功了呢!
“同志,据我们了解,张雅芝女士曾是童养媳,常遭刘长义……”
“等等!”
李爱国尚未说完,就被牛部长插话道:“张雅芝竟然是童养媳?还被刘长义……侵犯过吗?我们在审讯过程中,她为何没有透露这些信息?”
这位女子真是自尊心极强啊。
就算处于这么重要的关头。
仍不肯撕开自己受伤的往事。
真蠢,太不明智了!
李爱国严肃地说:“具体的细节我并不了解,但她不久前在妇女联合会曾向主任报告此事,她表示要与刘长义离婚,你可以去确认一下。”
“好的,如果确如张雅芝所言她早已有和刘长义划清界限的打算,那她的嫌疑会大减。我现在就去妇联核查。”
牛部长此刻激动得如同天上掉馅饼。
在清晨将张雅芝带至询问室,一整天的审查后无果而终。
不论他们口若悬河地说理,
张雅芝就像一块石头似的安 在椅上,一言不发,未提供任何有效线索。
他们的问询并未带来收获。
无论是确认她是清白还是证实她的涉案情况。
而李爱国提供的这一情况极为关键。
铁路上的人犹如一家人,
武装部的牛部长不愿看见张雅芝陷入此案的复杂泥沼,
尤其是涉及这样的 。
这可能对他这个专注于此项目的领导者来说意味着牵连和尴尬。
得到张雅芝童年时期的经历后,
牛部长立即将已在家中休息的妇女联合会主任叫了回来。
在验证完情况后,他还亲自到铁路法院进行了进一步调查。
见到张雅芝递来的离婚申请书时,牛部长如释重负。
整个事件被记入文档,装进密封袋。
不一会儿,张雅芝被释放了归家。
深夜。
静谧而祥和。
皎洁月光照进了窗内,羞答答地溜进房间又快速消失,拉上云层遮掩自己的踪迹。
呵~呵。
短短两小时,恍若过去了数日。
此时,张雅芝嘴角带着满足的笑容。
她依偎在李爱国身边,内心满溢幸福感。
多年以来身为童养媳,
饱受委屈的她在一次次忍耐后换来的仍是刘长义的变本加厉。
而现在终于解脱,
该好好为自己活着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重感情且助自己摆脱了刘长义,
而且也是自己欣赏的人,
为什么不选择和他共度余生,哪怕只能是秘密?
只是,这样好像不太符合道德。
张雅芝深思之后决定,
待李爱国结婚之后……
两人之间的联系就此切断。
李爱国因为一夜的煎熬,精疲力竭。回到宿舍后,他冲了个澡以缓解疲惫,打开窗户任由雨后清风徐来,在微凉之中沉沉入睡。直至日上三竿,才挣扎着起床。
一睁眼,他看到桌子上放置着一份午餐——盒子里盛满了白萝卜咸菜、高粱米粥,还有一大块白面馒头。不用细问,他也知道这是张雅芝带来的慰问。
果然,正当他举起筷子之际,门外传来熟悉的动静,张雅芝推门而入。
"李爱国同志,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没想到刘长义竟然与 分子有关联,事情也比我想象中严重得多。"
回忆审查时的坚持,张雅芝仍然心有余悸。
李爱国停下筷子:"哪怕没有我介入,武装部的人早晚也能查清楚这些事实。"
谈话间隙,他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随意地说了句:"对了,姐,你对未来有何打算呢?"
张雅芝答道:"刘长义已束手就擒,今天离婚文件也能完成,我的想法是积点钱,再为自己置办一处小宅,独自度过余生。"
面对眼前的男人,张雅芝心中涌起一丝失落感,如果在婚前遇到他就好了。
"购置房产需要花费很多,再加上日后的生活开销,数额会相当大。"李爱国意识到这个机会,稍微透露了一些从天津带货物的情况。
"爱国,我现在是站在你这边,你给我提供劳动的报偿,还是不给,我都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没听完,张雅芝就毫不迟疑地下了决定。
张雅芝的态度并未出乎李爱国的预料。接着,他说服性地继续道:"报酬还是要有的,生活开销繁多。到时候,我会提前告知具体步骤."
张雅芝点头回应,并瞥见床头有些脏衣物,顺手捡起放入搪瓷盆中清洗,道:“爱国同志,正巧要洗衣服,顺便帮你收拾吧。”
眼见张雅芝要拿着脸盆离开,李爱国忽然想起一件事喊住了她:"雅芝同志,你在武装部的时候,应该听说关于周长利的处理结果吧?"
提到这个名字,张雅芝稍显疑惑:“周长利?哪个周长利?”在李爱国的暗示下,她回忆了起来:“就是那个跟刘长义一起打牌,看上去挺不好惹的小伙子。”
接着,她思索一会儿,犹豫地补充道:“因为 纠纷,他可能被关了起来。”
当时正是夏季,天气炎热。饭菜并未冷却。匆匆填饱肚子后,李爱国迫不及待骑着双人自行车疾驰向废品收购站。他和王大奎先前已经商量好了,今早九点,废弃物资商店会如期开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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