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焕之发誓,他这辈子再也没见过比这个更恶心的食物了,猪肠子里面灌一管子血进去,放在锅里煮,然后捞上来用刀切了,洒上葱花,盐,猪油等佐料。
“吃啊!吃啊!好吃呢!”
夏焕之强忍着吐意,别开脸:“咱走吧,这里……本……我不喜欢!”
“小哥,头一次来京城吧?”老板是个大胖子,见夏焕之一脸惨白,笑嘻嘻问道。
夏焕之捂着嘴,用力点头。
“咱们家的血肠,整个皇都都没人敢比,不尝尝是你的损失!”
我要是尝了,就不光是一个人的损失了,整个夏国都要损失!夏焕之在心里默默的想着,这东西要是吃下去,即便死不了,那也跟半死不活差不多了。
所以,他打死都不会吃的!
老板手脚麻利的将热气腾腾的血肠从锅里夹起来,长长的一条,像蜿蜒的蛇一样被拍在案板上,老板操起快刀一阵乱切。
“好咯!”
一碗热气腾腾的粉肠送到狄笛面前,老板笑呵呵问道:“小哥要来一碗?”
“不,我不要!”夏焕之连忙摆手拒绝。
光是看已经反胃到极点,若是吃下去,那感觉跟吃了一瓶浓缩的鹤顶红没区别。
因为狄笛缘故,夏焕之忍饥挨饿又陪着转了一圈,直到把一条街全部绕完,狄笛才满意的打道回府。
这时候夏焕之已经有些手脚发软了。
一口饭没吃到就算了,还弄的一肚子恶心。
回去的路上,狄笛心情颇好,夏焕之灰头土脸的跟在她后面,忽然听见狄笛大叫一声:“糟了!”
“怎么了?”
“王爷你看!”狄笛指着不远处的城门!
城门不等人,不管你是达官贵人,还是皇亲国戚,一旦城门关闭,除非军情要事,一概不开。
夏焕之傻了眼,怎么办?
巍峨的城门铁面无私的紧闭着,城门下荒芜一片,夏焕之挫败的低咒一声。
等吧,只能等明日清早城门开了才能进去。
“我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等一夜啊?”狄笛被冻的跳着脚问道。
夏焕之没声好气的冷哼:“你说呢?”
“你不是王爷吗?难道一点特权都没有?”
“祖上规矩破不得!就算是你父亲也一样!”
“哦!”
都是她害的,夏焕之在心里低咒。
当真是祸不单行,还未过一会,天空居然零星飘起了小雪,开始是细碎的一点,慢慢的竟然跟棉絮一样了。
“下雪了!”狄笛惊叹的伸出手接住落入掌心的雪花。
夏焕之冷冷瞥了一眼:“本王没瞎!”
天寒地冻,又是城外,除非回到刚才的小吃街,不然他们岂非要冻死在这里?
夏焕之扭头却不见狄笛的影子,正欲呼唤,却见城墙下面有个蜷缩的人影,夏焕之信步走过去,正是狄笛。
“蹲在这干嘛?”
狄笛连忙招手,腾出个位置让给他:“来,坐这不冷!风吹不到的!”
“本王不坐!”
夏焕之站了一会,扭头看见狄笛不断的伸手接着雪花,那样子好生惬意,他不满道:“起来,陪本王站一会!”
“我才不呢,照你这个样子,如果你想去死,我是不是还得陪你一起死?”狄笛没声好气道。
夏焕之有些想笑:“想陪本王一起死?呵呵,你还没那个资格!”
能陪他一起死的只有发妻!
狄笛哼了哼,继续玩她的。
对于这个女人,夏焕之简直不晓得怎么形容了,不爱干净也就算了,还什么都吃的下去!
想到吃,夏焕之肚子不听使唤的叫了两声。
城门下就他们两人,那声音不偏不倚的传入狄笛耳中,正在自娱自乐的狄笛诧异的望向夏焕之。
“你饿啦?”
腹内空空,天气又冷,此时夏焕之浑身无力,只想找个地方坐一会。
犹豫了很久,夏焕之咬咬牙,紧挨着狄笛坐了下来。
“我以为你能坚持多久,没想到才半个时辰就不行了!”狄笛百无聊赖的讥讽起来。
“千万别随便说男人不行!”面对狄笛的挑衅,夏焕之邪气的回道。
之后两人谁也不说话了,只有夏焕之肚子时不时的咕噜两声。
夏焕之刚开始还有些尴尬,毕竟是摄政王的身份,可到了后来便随着它去了,只要撑到明天早上,他定要让御膳房做一顿好的。
“现在什么时辰了?”
但就在他开口说话的空档,狄笛塞了一块软绵绵的东西在他嘴里,夏焕之下意识咀嚼了两下,估计是太饿的缘故,囫囵吞下肚子,咂咂嘴感觉还不错。
夏焕之一边嚼着,一边问道:“什么东西?”
“烤地瓜!”
“……”
他本想吐出来,但是那味道却是该死的诱人,而且还带着温度,这样一个寒夜,能吃口热东西简直就是奢侈的享受。
狄笛从怀里将烤地瓜拿出来,夏焕之才恍然大悟,原来她一直捂在怀里。
“本想带回去吃的,看你这么饿,先给你咯!”
“本王不吃!”夏焕之倔强的扭过头,并且自动屏蔽那股诱人的味道。
“这东西又吃不死你,吃死你,我抵命还不成吗?”狄笛将烤地瓜用力塞进他怀里。
夏焕之想说,你的命值几个钱,但他没来及说出口便被地瓜散发的诱人香气吸引了。
他迟疑了一会,小心翼翼的用食指挑开焦黑的外皮,露出里面的果肉,饥肠辘辘的小腹立刻发出催促的信号。
夏焕之吞了吞口水,一咬牙,一闭眼。
半炷香之后
“嗯嗯嗯……味道还真不错!”夏焕之一边吞咽一边竖起黑乎乎的大拇指赞叹起来。
风雪连天,夏焕之却无比热乎的啃着手里的地瓜,那模样好似吃了什么了不得的好东西一样。
狄笛惋惜的叹口气:“要是再有碗热腾腾的饺子汤就更好了!”
“回去吃,不等了!”一个地瓜根本填不饱他的肚子,夏焕之站起来斩钉截铁道。
“真哒?”
“就不晓得摊子收了没有!”
“肯定没有,天越冷,老板生意越好!”狄笛兴奋不已,一把拉住他的手:“快走!说不定灌血肠的还没收摊!”
夏焕之一把甩开她:“走什么走?跑吧!”
雪停了,厚厚的积雪像雪白的棉被将皇都包裹的一丝不苟。雕梁画栋的皇宫此时看起来也没那么庄严肃穆了,反而亲和了一些。
在这个小夜晚,夏焕之将此生能吃的,不能吃的统统尝了一遍,什么炒花蛤、炸鱼头、卤鸡脚、甜辣鸭脖。
忽然想到灌血肠的味道,夏焕之强忍着不去想灌血肠的做工,只回忆它美妙神奇的味道,还别说,味道真不赖。
“啊切!”夏焕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狄笛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不是吧?怎么比女人还娇弱?
夏焕之吸了吸鼻子,在城楼下来来回回的走动,想让自己身体暖和一些,可是冷风像长了眼睛似的见缝就钻。
狄笛自小习武,天气虽然冷,但也奈何她不了什么,但夏焕之不一样,他娇生惯养的,哪里吃过这样的苦。
城门下已经聚集了不少进城做买卖的商贩,大家三三两两的缩在一起唠嗑。
“听说没有?涣王要篡位了!”
“涣王篡位早已经预谋好的了,大王一失踪,他便自立摄政王,随后又陷害忠良,圈禁朝中重臣,不就是想霸主朝纲,听说边疆那边都闹翻了,三军统帅见不到庞修庞太师,集体不出操了!”
“天下岂能让这样的人坐?大王吉人天相,街边上算卦的都说了,大王此番有惊无险!”
“若真让夏焕之那个奸佞当了大王,夏国可就惨了!”
“大王的宝座可不是谁都能坐的!”
此话不偏不倚落入夏焕之耳中,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刺一般,深深的扎进心底。
他哪里不配?这么多天过去了,夏国也没有垮掉啊!
“你看,不光我一个说吧!”趁着没人注意,狄笛小声在夏焕之耳边说道。
夏焕之狠狠瞪了她一眼:“怎么?你也觉得本王当不好大王吗?”
狄笛万分挑剔的上下扫了一眼:“要我说实话?”
“算了!”夏焕之烦躁的甩了甩手,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这时,人群里发出骚动!
“呦,这孩子病得不轻啊,小脸烧的通红!”旁边有人说道。
夏焕之挤过去,只见一名三四岁大的孩子像猫儿一般蜷缩在墙根,身上就一件粗布棉衣,长久不洗那棉衣竟干硬干硬的。
因为高热,脏兮兮的小脸呈现一抹酱紫色。
这一幕,让大家都露出了不同程度的怜悯。
孩子脸上的泪挂在头发上,一会便冻上了,忽然,那孩子剧烈咳嗽了一声。
狄笛大骇:“他咳血了!”
“这可了不得了!”旁边人喊起来。
这孩子一看就是行乞的,没人照看生了病只能等死。
夏焕之望着脚下稚嫩的脸庞,忽然想起小十七这么大的时候,也生过同样的病,烧的满脸通红,哭的不像个样子,若不是太医及时救治,小十七便早夭了!
夏焕之恍然回神,一把抱起地上的孩子,狄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还未反应过来,只见夏焕之如大鹏鸟似的飞上了城门。
“什么人?竟敢闯城门!”
“什么人?竟敢闯城门!”
上面出现骚动,下面的群众仰着脸惊愕的望着胆大包天的年轻人。
狄笛忽然觉得浑身热血沸腾,跟着跳上城门,一拳将阻拦的侍卫打翻在地上:“快走!”
夏焕之什么都没说,抱起孩子直接跃下城门朝城内的医馆跑去。
“肯定是奸细,放箭!”城上的将军铁面无私的命令道。
嗖嗖嗖,乱箭朝城下一阵扫射,夏焕之脚跟生风了一般,左躲右闪,竟然还让他躲了过去,狄笛跟在后面大叫:“射什么射?我乃大将军狄青之女狄笛,你们瞎眼了吗?”
后面的事夏焕之不晓得,只知道狄笛话音刚落,箭矢便停下了。
怀里的孩子嘤咛一声,一抹浅浅的叹息钻进夏焕之的耳朵里,夏焕之隐约觉得不对劲,换了一个姿势抱,却意外的摸到一股温热的液体。
天微微泛亮,那液体黑乎乎的,粘哒哒的。
狄笛赶到的时候,夏焕之正抱着孩子用力的敲击着医馆的大门,整条街上除了干冷的梆梆声之外,一无所有。
“开门,开门,本王命令你们开门!”
狄笛赶忙上前探了探孩子的鼻息,骇然的收回手。
已经没气了。
“夏焕之,别敲了,孩子死了!”狄笛艰难的提醒着他。
夏焕之豁然冷静下来,茫然的低头看着怀里脏兮兮的小脸,这张脸是那样的稚嫩,那样的脆弱!
“或许本王不该带他来的!”夏焕之望着孩子后背的一根断箭喃喃道。
狄笛垂下眼帘:“生死天注定,即便你不带他闯城门,他还是会被冻死!”
夏焕之没有回答,赶来的侍卫吓的脸色发白,慌忙跪地认罪,夏焕之什么都没有表示,将死去的孩子递给守卫:“好好安葬!”
回到皇宫,夏焕之没有上朝,一个人待在御书房安静的坐着,好像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
“传本王的口谕!”夏焕之开口了。
狄笛连忙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去天牢,将狄青等人释放,官复原职!”
“啊?”
夏焕之不耐烦的瞪着她:“耳朵聋了吗?”
狄笛慌忙收起不解的神色,连忙道:“是!我马上去!”
“等等!”在狄笛跑出门的那一刻,夏焕之叫住她。
狄笛以为他要反悔。
夏焕之抿了抿唇叹口气道:“天气冷,那些老东西在牢里关了那么久,出来的时候你差人准备些厚衣服,轿子要暖,等他们洗漱干净,立刻带他们来见本王!”
“唉!”
狄笛一溜烟跑的没踪影了。
夏焕之坐在龙椅上,望着手边代表权利的金印跟兵符,忽然觉得有些讽刺
他有了权利怎么样?有了身份又怎么样?他权力滔天竟敲不开一扇医馆的大门。
是他以前太自负了,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治理了一个国家很容易,只要除掉那些违抗他的绊脚石便可以了,谁曾经,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各位大人这边走,小心台阶!太师您眼神不好,仔细着点,我给您照着!”狱卒眉开眼笑的看着这几位身穿官服的老人家。
幸好老天有眼,让他们几个出去,要是再在这里关几天,天牢全体守卫估计都要集体辞职不干了。
天牢门口早就安排好暖轿,狄笛看见父亲身穿铠甲的走出来,像一只脱了笼子的鸟飞奔过去。
看见女儿来了,狄青这个硬汉忽然眼眶有些湿:“小笛!”
“父亲,你可还好!“
“好,好,我好的很呢!”
“快点上轿子,涣王正在等大家呢!”
后面的大人一听夏焕之正在等他们,各个露出不屑的表情,狄青立刻回头朝庞修吼道:“太师,你的黄金戒尺带了吗?”
庞修抬眼看了看狄青:“忘在家里了!”
“派人取来!”狄青毫不犹豫道。
内阁大学士宋柯连忙拉住狄青:“老狄啊,咱们快走吧,好不容易出来了要是再被关进去得不偿失啊!”
宋柯此言说的一点没错,狄青想了想,一咬牙:“今天就先放过他!”
一干人登上了轿子,安静的前往皇宫内院。
到了御书房,内阁大学士宋柯、兵部尚书赵寇、太师庞修、大将军狄青等人一字排开,站在那与夏焕之对视。
大家好像在比试谁的耐力更久,所以哪个都没先开口,除了狄青偶尔抖一抖,竟一点声音都没有。
夏焕之看着这些老顽固,心里暗想要什么办法才能让这些老家伙重新为夏国效力,但是看这些老家伙的表情,好像要将他千刀万剐似的,夏焕之有些慌,并非怕他们怎么样,而是怕庞修。他手里可是有一把黄金戒尺。就算在金銮殿上把他打死都没人敢说个‘不’字。
正在担忧之际,庞修站出来说话了:“涣王,如果没有别的事,老臣先回去了!”
夏焕之一愣,庞修的口吻很平淡,他好像并非从天牢出来,而是刚刚下朝。
赵寇见状,也跟着说道:“臣手里也有事,若没有其他事,臣先行一步!”
宋柯亦是如此。
只有狄青一人在那左看右看,搞不清楚这些老家伙到底想干什么,不是说好的要把夏焕之暴揍一顿的吗?
夏焕之立刻意会到庞修的意思。
为了夏国,他不想在浪费时间追究一些无谓的事。
“既然如此,那你们便退下吧。”夏焕之带着劫后余生的语气挥挥手。
“是!”
狄青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答应道:“是!”
待那帮老东西走后,夏焕之瘫软在龙椅上,摸了摸额头,满面都是汗,究竟是怎么了?当了摄政王还那么怕他们,简直就没有天理了。
不过事实证明夏焕之这步棋还是走对了,自从放了他们出来,本来乱糟糟的朝堂一下子鸦雀无声,闹情绪的边疆大军被狄青一嗓子嚎过后,立刻按部就班,该出操出操,该守门的守门。
让人头疼欲裂的奏折在庞修的指导下,夏焕之处理的游刃有余。
爽的地方是有了他们国事果然轻松不少,但也有不爽的。
比如说兵部尚书赵寇,放出来第一天就上奏折哭穷,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凄惨,不知道的还以为夏国要垮台了。
两三天下来,夏焕之有些忍无可忍了,但赵寇还是每天上,自己上折子还不算,还拖着其他人一起上,看着七八本同样内容的折子,夏焕之不由的在心里骂娘。
真不晓得夏衍是怎么容忍这个老家伙到现在的。
“狄笛,去把赵寇那个老家伙给本王叫来!”夏焕之下意识喊出那个名字。
但是回答他的却是首领太监:“摄政王,您有什么吩咐!”
夏焕之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失落起来。狄青放出来官复原职,狄笛便不再宫里伺候了,莫名的惆怅令夏焕之自己都吓了一跳,连忙阻止不受控制的思绪,暗自庆幸起来,不在他眼前晃荡也好,省的再分心提防那丫头对自己下毒手。
冲太监挥了挥手:“没事了,你下去吧!”
“是!”
夏焕之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专心致志的看起奏折来,看着看着,脑海里忽然浮起一张可憎可恨的人脸来。
狄笛。
每回他认真的时候,狄笛都会凑过来冷嘲热讽一句:装吧,装吧,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还搞的跟真的一样!
如今不管他认真也好,怠慢也罢,再也不会有什么声音打扰他,这其实是好事啊,可为什么……为什么觉得怪怪的呢?
忽然,窗口落下来一个人影,皇家天生的警惕性让夏焕之第一时间抽身起来。
定睛一看竟是狄笛,莫名的欢喜涌上心头,但说出口的话却跟心里想的截然相反:“你怎么来了?”
面对质问狄笛起先没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后,立刻道:“那好,我马上走!”
“这个地方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夏焕之冷着脸呵斥道。
狄笛脚步一顿,虎虎生威的回瞪他一眼:“我想走,你拦得住我吗?”
夏焕之脸色变了变,心想这丫头人不大,脾气倒是不小,才不过说了一两句就变了脸,若真的得罪了她,还不晓得怎么报复呢。
沉默了一会,夏焕之放缓语气道:“你来干嘛的?”
狄笛翻了个白眼给他,找了个位置坐下,反正她现在又不是贴身侍女了,也不用讲究那些个规矩。
“看在前些日子大家认识的份上,我来好心提醒你,我爹向太师借了戒尺,你可小心了!”
夏焕之顿时心跳漏了一拍:“他准备干嘛?”
“不晓得!”
夏焕之明明心里是害怕的,但表面却装的毫不畏惧:“哼,区区一把黄金戒尺又能奈何得了本王吗?”
狄笛不屑的瞥他一眼:“别再装了,眼皮都在跳,当我看不见啊!”
“……”
“唉!”看见狄笛窜上窗户,夏焕之忍不住唤住她。
狄笛狐疑的返身,停顿在窗口等他的下文。
夏焕之踌躇了一会,语气颓然:“慢走!不送!”
夏焕之一连等了狄青两天,都没什么动静,第三天狄笛又来了,夏焕之一见她立刻恼火起来。
“你敢耍本王!”
狄笛一脸的莫名其妙:“没有哇,我爹真的去把太师的戒尺借走了,是不是来打你的就不知道了!怎么?你很怕啊?”
望着伸到眼前恬不知耻的脸蛋,夏焕之眼皮抽抽两下,安奈住满腔怒火,阴森森道:“你今天来干嘛的?”
狄笛百般无聊的环顾了下四周:“也没什么,最近闲得很,没事就想出去转转,转来转去就到这来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怎么了,明明晓得皇宫不是自己该来的地方,但每回无聊了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这里。
好像这个地方有个东西冥冥中吸引着她一样。
夏焕之脸上露出些许诧异:“什么叫转来转去就到了这里?”
“没什么,不想我来,我就走呗,反正也不是没地方去!”狄笛整理了下衣袖,装作若无其事道。
夏焕之心中一紧,明明喜欢她来的,可是内心中又有个声音告诉他,千万不要跟这个女人牵扯上任何关系,即便当朋友也不行。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是狄青的女儿,狄青是夏衍那一派的,若夏衍真的死了还好,如果他没有死,将来大家总有一天会兵刃相见,到那个时候,他该如何自处?
夏焕之慌忙甩头,将心中冒起的邪念一并甩去,声音骤然森冷道:“那你以后就别来了!”
狄笛呼吸一滞,强装的不在乎被瞬间击垮。
“你说什么?”她眯起眼睛,带了一点压迫式的逼问起来。
“本王说,你以后可不必来了!”夏焕之眼神犀利而又冰冷的看着她。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狄笛脚一跺,人就没影子了。
看着她愤然离去的背影,夏焕之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总之空落落的,又酸又涩。
“该死的!”夏焕之返回桌案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发泄着内心的烦躁,不过很快,他就庆幸起刚才的决定是对的。
因为大内密探传来消息,夏衍真的没有死。
他在齐国。
“此事当真!”接到消息的夏焕之猛地将身子探出桌子,望着下面跪着的人。
“不敢有丝毫隐瞒,夏王的确还活着!他人就在齐国,相信汉阳公主完婚之后,夏王就该班师回朝了!”
夏焕之的拳头一点一点的收紧,夏衍,你果真命大。
“王爷,那我们该怎么办?”密探抬头问道。
一抹凶残的冷光取代了他之前的心烦意乱,如今夏焕之满脑子都在想,如何将夏衍阻挡在外面,坚决不能让他回到夏国。
他已经知道该怎么当好一个大王了,夏衍能做到的,他也同样能做到,凭什么他一回来,夏国就得拱手相让?
夏焕之的声音如腊月寒天的冰雪:“杀了他!”
短短三个字铿锵有力,不带丝毫回旋余地。
他相信若现在坐镇皇宫的是夏衍,夏衍也会跟他一样选择斩草除根这条路。而且夏焕之敢肯定,在这件事上,夏衍一直都做的比他好上千百倍不是吗?
……
夏焕之发现,在不停忙碌的时候,他什么感觉都没有,可一旦闲下来,无边的孤寂便悄然无声的包裹过来,想摆脱都难。
一天又过去了,除了盘算如何阻止夏衍回国,便是朝中理不清的破事。可就算是这样忙,他还是觉得不够,他需要再忙一点,这样就没机会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晚上,太监首领将晚膳布好,多了一句嘴:“摄政王,您要的地瓜奴才已经办妥了!也巧了,今个奴才去街上买地瓜的时候,居然瞧见狄笛小姐了!”
听见狄笛的名字,夏焕之猛地抬起头,沉下声音呵斥道:“啰嗦什么?要你说那么多了吗?”
夏焕之翻脸的速度一点不亚于夏王,果真是亲兄弟啊,太监首领连忙低下头:“奴才该死,奴才不该多嘴!”
“放下膳食滚出去!”
“奴才告退!”
待人走后,夏焕之发现自己再也不能安心批折子了。
放下笔,夏焕之绕过桌子,今天的菜肴多了一道烤地瓜,是他派人去东直门买的。
想到那天晚上在城门下烤地瓜的味道,夏焕之用银筷子挑开焦黑的皮,撬起一块果肉填进嘴里,细细的咀嚼着。
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吃进嘴巴里的滋味却好像不如那晚的香甜。
但夏焕之还是将整个地瓜吃完了,一边吃,一边努力回忆那晚的地瓜滋味,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某些已经流逝掉的东西。
待吃完,夏焕之贪婪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又深深的呼出去!
他骗不了自己!
夏焕之忽然笑起来,幽冷的双眼望向窗外的黑暗,这个地方再也不会有人钻进来了。
那天她走的那般决绝,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说,转身就跳出去了。
其实走了也好,夏焕之叹息一声安慰自己。
他跟夏衍这一战还不知谁胜谁负,万一自己输了,任何跟自己有关的人都会被拖累,夏衍的个性他明白的很,绝不留一丁点隐患在身边,就如同他当年一举铲除所有跟他做对的兄弟一样。
太监收拾碗筷的时候,看见其他菜肴都没动,只有烤地瓜吃的干干净净,太监谄媚的问道:“摄政王,这地瓜的味道不错吧!”
夏焕之懒得搭理:“嗯!”
“那奴才明个再去买个回来!”太监连忙欣喜道。
“不用了,以后都不准再让这个东西出现在本王的面前!”夏焕之冰冷的说道,既然已经决定了,就没有再回头的余地,他不喜欢拖拖拉拉,要断就断的干净一点。
区区一只地瓜就想改变什么吗?当真是笑话了!
太监吓了一跳,连忙将盘子收拾干净默默的退开。
夏焕之坐在清冷空旷的大殿内,望着面前的护符金印,露出一抹残忍而贪婪的冷笑。
夏衍,这回鹿死谁手,我们走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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