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送走了古战元和陈子路,让杨坚将车停在警署门口,杨坚去带秦城和廖锦轩。盛墨陪着杨坚将蒙得严严实实的二人塞进车里后,什么也没说,只叫了一声哥,就回去了。
唐钺回到常山桥后,又让杨坚联系李丰,切进军用专线,给硕拓王爷打了一个电话:“王爷,十五日后,盛宏珅之子盛墨和闻司令长女闻杰,在国际饭店订婚,届时想请大哥出席。”
电话那头硕拓王爷震怒,等着电话那边咆哮了一阵子完毕,唐钺又接着问:“舅舅可还记得盛家的望天吼(玉印)吗?”
待一阵死一样的沉默后,唐钺又说:“唐钺只是想禀告舅父大人,明日,我和盛宏珅之女盛婉真完婚,望天吼作为她的陪嫁,自然已归入唐家,若舅舅不嫌弃,唐钺就将望天吼送给舅舅作寿礼了”,终于听到那边说了一声好。
唐钺挂断了电话,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望天吼是皇家赐给盛家之物,老陈调查盛墨来历时,认为盛宏珅之死、盛家的败落,可能是望天吼引来的灾祸,因为望天吼从盛家出事后,这么多年再未现世。老陈又含糊其辞地说过,十年前,自己随唐钺母亲回蒙古时,在硕拓王爷那里见到过一个类似的东西,但不确定后是不是。后来见到假的盛婉真时,老陈又与唐钺闲聊、提起了望天吼,老陈的言外之意,那件东西是在王爷手中。
唐钺拿到望天吼的照片后,让书婉瑜看了,书婉瑜说没有见过。唐钺又让盛墨辨认,盛墨倒是记起,老爷和老夫人在一次招待贵客时,好像是摆放过一个类似的物件,不过平时没见过,那次也是管家伯伯亲手打理,并未让盛墨等仆从过手。那时盛墨年龄还小,多看了一眼,皆因上面小兽的眼睛在转动,那时的盛婉真可能对这类东西已不感兴趣,所以没有任何记忆。
盛墨要作稽查处长,必须娶闻杰、必须首先得到北地的支持,唐钺以陈天疆性命相逼、以巨额资产相诱、以杀人越祸的丑闻相挟、加以控制收编吴长岭散部二万余众为饵,还有宋先生的从中斡旋,唐钺相信自己这个舅舅会动心。只要盛墨作了稽查处长,一切都将回到原来的平衡点,弟兄们的利益就可以照顾到,想到这,唐钺给临江寺打电话,告诉老金事情已办妥,让陈天疆接收蒙地电报。
晚饭时,书婉瑜被杨坚接了过来,当唐钺、书婉瑜、廖锦轩、秦城坐在一个桌上时,真是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沉默,三人各怀心腹事,却都不敢贸然开口。唐钺不禁笑了起来,为众人斟了酒,宣布道:“明晚,我和盛小姐完婚,请两位做我们的证婚人,唐钺先谢过两位。”
秦城不说话,廖锦轩却吃惊地看着书婉瑜,不断仔细打量,先是惊喜、又慢慢变成了忧伤、最后平静如初,望着书婉瑜问道:“是大嫂吗?我是仲云。”
书婉瑜一愣,下意识看向了秦城,又转回头追问道:“你是谁?”
廖锦轩无奈地说:“我是徐仲云,徐伯云的弟弟,大嫂,恭贺您大婚。”
看着书婉瑜还是不置可否的震惊,廖锦轩从身上拿出一块已经砸坏的手表,尽管表盘已无指针、也没有了表蒙,但看到表背的那行外文小字,书婉瑜霎时明白了,眼里慢慢盈满泪水,既而转为抽泣说道:“真的是仲云啊,他说过,他有个弟弟,你们眼睛很像,你们的眼睛真的很像啊。”书婉瑜说完,不禁拿着手表掩面啜泣起来,这么多年,书婉瑜第一次感受到徐伯云真实存在过,并非幻象,廖锦轩也跟着落泪,唐钺和秦城则一时默然、一脸尴尬。
四人草草吃过晚饭,敷衍而沉闷,书婉瑜告诉唐钺,想和廖锦轩单独谈谈。
没等唐钺回答,廖锦轩对唐钺说:“唐处长,有一件事,您可能还不知道,苗振邦的胳膊被盛警长打断了。”看着唐钺的反应,廖锦轩不禁笑道:“我一想您就不知道,昨天下午六点左右发生的事情。”
唐钺急问:“严重吗?”看着廖锦轩摇头,唐钺一想应该不严重,不然自己早就得到信儿了,唐钺这类人心中,只要不死人都是小事、都是不严重。
看着书婉瑜在等着自己的意见,唐钺笑道:“当然可以,今晚,廖先生和秦先生就下榻此处,换洗衣服也备好了,希望二位不要嫌弃,乡野之地,粗茶淡饭。”
看着书婉瑜领着廖锦轩走了,秦城给自己斟满酒,碰了一下唐钺的酒杯说:“还是咱哥俩喝一杯吧,刚才这气氛,吓得我都没敢喝,饭也没吃饱。我得再吃点,好长时间没吃这么好的菜了,还粗茶淡饭,你真是个大地主,跟这叫粗茶淡饭,你就是有钱!”
唐钺笑问:“听说贵党要打倒的,就是有钱人,是吗?”
秦城反击道:“胡说,尽曲解我们、污蔑我们。”
唐钺笑道:“我忘了,你也是大地主有钱人。今天咱们是朋友,莫谈国事,我这可有Chateau Margaux。”
秦城刷地泼了杯中酒,叫道:“赶紧拿出来啊,有Chateau Margaux,还喝什么小烧?”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人终于吃饱喝好了,秦城抽着雪茄、靠在沙发,一副优哉游哉的样子,感叹道:“这样的日子,仿佛又回到了几年前!”
唐钺问:“在76号的日子吗,那你可是汉奸啊!”
秦城自顾自地说:“如果有一天,四万万劳苦大众,都过上了这样的日子,外面不再刀兵四起、狼烟遍地,我就可以解甲归田、诗酒田园了。”
唐钺抽着烟不解问道:“我就一直纳闷,大家都好好坐下来谈一谈,好好过日子,这种期望不就指日可待了吗?贵党到底要作什么? 江山,是一定拿不到的,顶多是个裂土封疆。就这,委员长也不会轻易答应,估计早晚得有一场垓下之战,真要到一天,生灵涂炭、哀鸿遍野、民不聊生,贵党可要背负千古骂名了,那时亲兄将如何自处?”
秦城说:“今天喝了你的酒,我不跟你斗嘴,我就说一点,先总理的三民主义,是今天这个样子吗? 若委员长坚守先总理遗训,二八年后就不应该裁军、打击外系,而应巩固边陲,四万万同胞同心协力,就不会内忧外患、招来日寇。若委员长坚守先总理遗训,日患已除,就该休养生息、整肃纲纪,可现在贪腐成风、尔虞我诈、派系林立,百姓食不果腹、贫病无医,你不顾生死为之奋斗的三民主义,是这样的结果吗?”
唐钺沉默,无奈笑道:“那是上面的事,我们无法左右,真有一日摆开阵仗,不必留情面,只管撒马过来,咱们再决个输赢不晚,但今天请你来,是希望你的祝福。”
秦城笑道:“看来我在你心里很重要,谢谢老朋友。”
看着秦城有时点感动的样子,唐钺幽幽补上一句:“你在盛婉真心里更重要。”
秦城闻听愣了一下,明白后转而无奈一笑,问唐钺:“我一直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娶她?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不仅会给你带来麻烦,更会对她造成影响。她的出身、她的一些错误,或者叫过失,她最大的问题,就是身上一直都存在革命的不彻底性,她的蜕变还不够脱胎换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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