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钺一听到革命的不彻底性这几个字,心里忽的涌起一股不忿之情,真是替书婉瑜鸣不平。她与她的组织屡次分离、隔绝、被误会,她都一直执着地想着回归,自己这么多年锦衣玉食功名利禄的诱惑、真情的无限付出和没有原则的妥协,都是希望她脱离那个组织,可至今她都没有一点动摇,她身上还有革命的不彻底性,那还有谁是彻底地革命呢?唐钺身边有过无数的女人,漂亮的丑陋的,富裕的贫穷的,有信仰的无信仰的,策反她们,唐钺没有失败的案例,只有盛婉真。她流连在自己身边若干年,唐钺都快气馁了,尤其是她动手杀自己时,唐钺的绝望寒彻骨髓,这都是为了她的立场,可秦城竟然还说她身上一直都存在着革命的不彻底性,唐钺心里真是不平,真想替她争辩。
但唐钺还是压制住自己的内心想法,淡淡回道:“女人,本就应该待在家中,革命这种事情,安在她们身上本就牵强,这可能就是她们革命不能彻底的根源。”
秦城问:“你还没说,你为什么非要跟她结婚?如果你把我弄来,就是要我对她的婚姻拿出组织意见,这一点我必须要知道。”
唐钺笑道:“我年纪大了,想成家,认识她好多年了,觉得她很合适。”
秦城笑叹:“这不像你这个人的想法,我还是想不通,我要是不同意呢?”
唐钺笑了说道:“76号的刑具都在,你没有熬过刑,就你这样的,顶多两天,我想你总会答应的,我有耐心等你同意,而且,我们的婚书上,证婚人就必须是你和廖锦轩。”
秦城问:“那廖锦轩是什么身份?”
唐钺回道:“你不是说过,他的未婚夫是徐博士吗?倘若他们是遵父母之命,徐先生虽亡,她从徐家出门,还是要徐家同意的,廖锦轩既然是徐仲云,那就让他代表徐家认可这门婚事。”
秦城叹气道:“你真是煞费苦心呐,我是真服你呀!盛婉真她自己同意吗?”
唐钺反问道:“她刚才没有反对,你可是看见了,不要往强抢民女那想啊,她可不是弱女子。”
秦城无奈地摇摇头,吩咐唐钺:“给我来杯咖啡,反正你现在有求于我,好好伺候着!”
晚上九点,书婉瑜回到二人住处。
唐钺正在书房翻看一些材料,看书婉瑜回来,唐钺看着书婉瑜脸上的神色问:“和廖锦轩谈的的怎么样?”
书婉瑜回道:“当然很好。我去看看秦城,你早点睡吧,不要等我。”
唐钺拉过书婉瑜的手,看向书婉瑜柔声说道:“一会儿我要出去一下,明晚之后,会放秦城、廖锦轩离开,这一点,我可以保证,今晚你们可以好好聊聊。”唐钺的话外之意是,今晚不必再想方设法让他们离开,书婉瑜霎那间懂了唐钺的暗示和警告,不禁笑了,转而说道:“谢谢你!”
唐钺本想今晚与秦城好好叙叙旧,如果抛却阵营之争,二人是很好的侃大山对象,好几年没有在一起畅谈时局了,唐钺真的很想听听秦城对当下时局的看法,但苗振邦的事,唐钺很怕横生枝节,不能等到明天了,现在必须赶紧去一趟,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出现任何纰漏。
市立中心医院,晚上十点半。
唐钺本想第二天带着陈天疆,去拜访苗振邦,这样更能表明阵营立场。唐钺带盛墨到市立中心医院的时候,沈知秋和苗织锦都吓了一跳,沈知秋甚至想拔枪了,被唐钺制止,沈知秋瞬间很知趣地将手垂下。苗振邦也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三人惊惧地看着唐钺和凶神恶煞的盛墨。
唐钺婉言向苗振邦说道:“前辈,一月不见,唐钺甚是想念,特来拜望,想单独和您说几句话,看沈秘书和二小姐,能否行个方便?”没等苗振邦搭话,盛墨已将沈知秋和苗织锦带出了门,并将房门关闭。
望着一脸敌意的苗振邦,唐钺拉了凳子坐在床前,陈恳地说:“前辈,我今天来,想与您商讨两件大事,一是盛墨的婚事,二是推举盛墨为稽查处长。”
苗振邦以为唐钺是寻仇而来,不想却是盛墨之事,且都是自己感兴趣之事。盛墨打向自己的那一棍子,开始苗振邦特别恨,恨得咬牙切齿,真是一狼崽子,自己真应该开枪,可后来苗织锦一直劝说,人家只是用棍子打了一下,谁让您拿枪指着人家?在警署,您那是劫狱、是袭警,人家那样做,也没错,您又没认他是儿子,不算儿子打老子。苗振邦也反省一天了,目前盛墨确实与自己没有关系,要说有,也是自己对不住人家娘俩,想到这一层,苗振邦对盛墨也就不怎么恨了,剩下的更多是怕了。
但苗振邦一听唐钺说到盛墨的婚事和前程,本来很有兴趣,但又一想,不禁负气地说:“唐处长,他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
唐钺接着说:“前辈,钱钧处长的事,您一定知道了,稽查处职位空缺,莫之江已经出局,毛主任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庄沐春在托人举荐自己,但他是文官,稽查处应是位文武兼备之人,才适合多方协调,所以,硕拓王爷、蒋司令、武将军等北地掌门人,都希望是盛墨出任稽查处长,前辈,您意下如何?”
苗振邦震惊地问:“不行吧,他一个协理署长,北地人才济济,再说他一个奴才出身。”
唐钺接着说:“盛墨是盛宏珅之嗣子,盛家女盛婉真是亲口承认的,硕拓王爷做主,盛墨十五日后与闻司令长女闻杰订婚,他可不是什么奴才出身。”
苗振邦看着唐钺。一时答不上话来,只得从床边摸出一盒烟,递给唐钺一根,苗振邦看着唐钺问道:“唐处长设想的是挺好,不过江浙系刚刚死了钱钧,他们正闹呢,绝不会善罢甘休。”
唐钺给苗振邦点上烟,自己也点上一根,笑道:“宋先生的顾问,古战元,今天刚刚回南京。宋先生愿意从中与郑主任斡旋、促成此事。” 唐钺虽然这样说,实际的情况是,古战元对军事经费资助更感兴趣,他们答应只能保唐钺全身而退,目前向江浙系施压的,是太子党,他们需要吴长岭的人马,更需要军统之前的体系以制衡党通局,唐钺已经答应,盛墨以后唯太子系马首是瞻。
苗振邦说:“那唐处长需要我做什么?”
唐钺笑道:“您只需向毛主任申明两点,盛墨是您的儿子,盛墨自然会与您站在一个阵营,至少心里是这么想的,且毛主任去年到上海时,盛墨曾鞍前马后维护毛先生的安全,盛墨对毛先生早已心生敬仰。再有,庄沐春不堪大用。”
苗振邦听罢,不禁面生犹豫,问道:“我要是不肯这样作呢?”
唐钺笑道:“那前辈和林琪合女士的过往,可就要登在报上了;再说二小姐还在上海呢,没准哪天就被车撞了;还有,苗锦轩也在晚辈手里,他是共党,应当立即处决。当然,这都是玩笑了,前辈哪能不帮这个忙呢,晚辈冒犯了。”
苗振邦也无奈地苦笑,继而指着自己的胳膊生气地说:“我这条胳膊,就是被那个小畜生给砸断的,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我还跟沈知秋说,是我自己摔的。”
唐钺笑道:“盛墨已然后悔一天了,前辈还是大人有大量,给他个机会吧,今晚就让他在这陪您。”
苗振邦苦笑一下说:“我得考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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