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带路,元律边走边看,只见院中无论是屋子还是景致,整齐倒是整齐,但是略显简单,甚至有点寒酸。元律不禁有些自责。
“殿下,这里便是贵人入宫前的房间,因为家下实在没有多余的房间,所以自从收养了英儿后,这间房便作了英儿的闺房。”说着,便推开了门,躬身请元律入内。
元律摸了摸门框,慢慢走进屋内,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这是母亲身上的味道!”元律脱口道。
高肇面露忧伤的神色,说道:“这是高家祖传的制香方子,取夏天花朵的汁液制成香砖,到了冬天点燃,整个屋子都像是在花海一般。妹妹幼时最爱玩这些,后来到了宫里也每年遵循此方制香,她说,每当香砖燃烧时,她都像回了家一样。”
元律听闻此言,再想想母亲最后被人害死于荒滩,潸然落泪。
“见过殿下”。一声娇滴滴的女声突然从屋外传来。
元律抹掉眼泪,恢复如常神色,转身看向屋外。
“殿下,这是臣侄女,名唤高英,特来向殿下行礼。”高肇在一边介绍道。
元律扶起高英,闻见她周身散发出与母亲一样的香味,不觉有了亲近的好感,待高英抬头,元律心内一惊,她与母亲竟有五分相像!
元律强忍住泪水,对着高英笑了笑,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想法:让高英进宫,他要扶持母舅家。
站在一旁的高肇看着元律的面部变化,心里明白,高家要出第二个妃嫔了,而且定会站在更高的位置上。
高肇继续带着元律四处闲逛,给他讲他的母亲当年在池水边喂鱼,在树下与兄弟姐妹们嬉戏,元律一边听着一边想象着,彷佛真的看见母亲回到了少女时,无忧无虑地生活于此,没有宫斗,没有冷落。他抚摸着石栏、大树,就像在抚摸着母亲一般。
高英适时地退了下去,她今日的任务已经完成——给太子留下了极好的初见印象。一想到以后的富贵荣华,她忍不住笑出声来。
谁知,离席行圊的胡仙真姐妹俩却好巧不巧地碰见了嘴笑眼笑,甚至身体都忍不住跟着抖动的高英,姐妹俩愣在原地,看着高英,也不知她是为何能笑得如此忘形。
高英看见姐妹俩,立马收了笑容,恢复了往日那副高抬下巴斜眼打量人的样子。这一次,她并没有向胡家姐妹行礼。
仙真一看她这副样子,再想想她和太子的表兄妹关系,知道高英已不把其他世家放在眼里了。不过,她倒无所谓,与高英本就是每年节庆才会相见,从来无深交,此等得失心深重之人,她也不想有太多交集。但毕竟来高家做客,还是要给足主家面子的。于是对高英笑了笑表示友好,便想领着骊真回席去。
哪知刚走一步,高英那娇媚的声音便响起:“胡仙真,你别得意。我以后是要进宫的,纵是你做了清河王妃,也是要见我行礼的。”
仙真顿了顿脚步,什么也没说,拖着眼看就要爆发的骊真一步不停地回到席间。
“姐姐,她好嚣张!你为什么要拖走我,我刚才倒想羞辱她一番。”
“傻子,你在这里与她吵起来,两家人都会失了身份让其他家看了笑话,到时候父亲倒不会说你什么,只会责罚我。”
骊真气鼓鼓地坐在旁边攥着衣角生闷气。仙真一看骊真这个样子,于是逗她道:“你不是说想出去玩吗,我看天色差不多了。”
骊真一听这话顿时来了兴趣,放开自己的衣角,抓着仙真的袖子边晃边蹭。
天色渐暗,此时才是这种宴席的高潮,各位宾客都已微醺,舞女们也换上了更大胆的衣服,有些宾客甚至跟着舞了起来。
仙真看着父亲也已陶醉其中,便偷偷带着骊真走出高家。原以为出来后还要好一番找骊真所说的灯市,却没想,就在眼前。人山人海,人们都穿着节庆的靓丽衣服,虽然天气很冷,但是气氛却是热气腾腾,人们的脸上都是喜悦的表情。
整个街区都被各种各样的灯饰装点起来,有小动物的,有人物的,还有神仙鬼怪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仙真和骊真哪里见过这么热闹有趣的灯市,兴奋地冲了进去,看看这个瞅瞅那个。仙真难得也露出了孩童般的天真笑容,跟骊真一样畅快地玩笑。
突然仙真看到了一个小兔子的灯饰,粉白粉白,活灵活现,像是马上要跃进仙真怀中一般。仙真看着这个兔子灯,不免走了神。记得小时候,每当过年,父亲都会给她买回来一个小动物的彩灯,她拿着灯在院子里疯跑玩耍,呼哧呼哧地呼出白气,她在那团团白气中看到父亲母亲坐在屋中对饮相笑。那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等她回过神来,刚要叫骊真一起往前走,却发现身旁早已没了人。刚才为了不引人注意,她只带了骊真出来,拂尘念珠和护卫们她都让留在高家打掩护。
仙真心跳加速,急忙环顾四周,高呼着骊真的名字。但奈何人声鼎沸,仙真的声音被埋没于嘈杂的环境中。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在四周仔细地寻找起来,也就一小会的功夫,骊真肯定没有走远,仙真不免加快脚步,一边喊一边四处张望。可哪里还有骊真的身影?
仙真吓出一身冷汗,再加上吹来的冷风,她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不敢细想,也没工夫后悔,只继续跑着找寻。渐渐地,她的呼喊声有了哭腔,骊真就像蒸发了一样。
此时,她不得不承认,她把妹妹弄丢了。仙真的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可她还是不敢停下来,嗓子也沙哑了起来。
突然她被一只手抓住了胳膊,正要发作,才看清此人是元循,旁边还站着元徜。
仙真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眼泪瞬间崩溃落下,整个人也瘫坐在地上。
元循吓了一跳,那个坠马后都没哭的胡仙真,这会怎么哭成这样,那一滴滴眼泪就像针一样扎在他的心头。
他赶忙抱起仙真,向着马车的方向走去,仙真浑身都是冰凉的,他越发心疼。可是还没走两步,仙真挣扎着跳下来。
“快找骊真!我妹妹丢了……”仙真看着眼前的元循,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元循和元徜瞬间明白过来。元循看了一眼元徜,元徜给身旁的护卫说了几句,护卫便急速消失在夜色中。元循一言不发,脱下身上的大氅披在仙真身上。
“仙真,你给他们说说你妹妹的长相特征。”元循为仙真紧了紧大氅的系带,指了指身旁的几个护卫。
仙真哽咽着描述了骊真的衣着外貌,护卫听后立马投身于人潮中,开始寻找。
“咱们去马车上等吧,你看你都冻僵了。”元循看着仙真冻得通红的鼻头,恨不得立马将她拥入怀中。
仙真摇了摇头,擦干泪水,继续走进人群找了起来。元循和元徜也毫不犹豫地陪着她。
这不大的一片街区,怎么就会像那沼泽一样,瞬间吞噬掉一个大活人呢?骊真虽然调皮,可是她不是那胡闹之人,会不会是有人有意为之?仙真停下脚步,思索着,不禁想起了听人说过会有歹人专门劫掠幼女卖到那烟花之地。仙真蹙起了眉,看向元循。
元循一下子就明白仙真想到了什么。正当他要说话时,一个身影跪倒在他的脚边。
“王爷,果然如您所料,晚一步,就出城了。齐大人正派人将小姐送回来。”此人汇报完后便起身站在了元循身后。
“看来你妹妹虽然倒霉,但也没那么倒霉。”元徜笑着说道。
仙真看着元徜的笑容,虽然还不清楚来龙去脉,但她知道,妹妹找到了。
她此时才发觉,浑身酸疼,头发也在奔跑中吹乱了,发丝飘在鬓旁,失了仪态。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元循和元徜,继而郑重地向他二人跪下行礼道谢。
元循立马扶起仙真,为她拢了拢发丝,元徜在一旁笑着看他四弟继续深陷于情海之中。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疾驰而来,刚停稳,一颗小脑袋探出,看清眼前的人后,骊真一下子掀开车帘,跳下马车扑进仙真怀里哭了起来,边哭还边拿姐姐的衣裙擦着眼泪。
就在刚才等待的时候,元循告诉仙真,他一听仙真说妹妹丢了,便猜到大概率是被人劫走了,如此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最是能卖个好价钱。于是他派人通传城门守卫进行检查,果然在一辆马车上找到了被绑着的骊真。
哭完了的骊真看着眼前光彩耀人的两个哥哥,又看了看眼波温柔的姐姐,不禁问道:“姐姐,这个哥哥是不是就是他们口中所说的要你去做王妃的清河王?”
仙真立马捂住了妹妹的口,脸瞬间红透了。元徜在一旁哈哈大笑起来。元循蹲下身,认真地满脸带笑地看着骊真,说道:“正是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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