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徜安顿好了府中之事,决定只带着部分亲近的侍从赴任,他内心觉得,应该很快就能回来。
走之前,他在清河王府与元循连饮两日的酒,醉了睡,醒了喝,二人全然不顾身份形象,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只图喝个痛快。从小到大,他二人从未分开过,就连长大各自封王开府后,也是元徜一有空就来找元循。
他们绝口不提分别之事,但每一口酒中都又是离别之痛。
临走前一日,元徜还有两处要辞别。
进宫与皇兄辞别时,看着他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元徜第一次觉得,元律好像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他以前看低了他。
“三弟,看你孤单赴任,不止你皇兄心里不好受,我这个做皇嫂的也担心不已。”就在元律交代好事宜,元徜准备退下时,坐在一侧的于莲开口说道。
元徜看着已经被册封为皇后的于莲,隐约猜到了她接下来要说的内容。
“我有一妹,闺名菁,温柔贤淑,才情过人。前几日,皇上与我说了你要赴任一事后,我便在想,可怜了三弟要远赴他地,山高水远,要是身边能有个贤德美妻悉心照顾,不止你可省心,皇上也可放心不少。”
元徜内心很反感这种未曾见过面就被随意安排的亲事,正想随着性子拒绝时,脑海中却突然响起了元循反复叮嘱他的那个字——忍。
他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内心劝说自己,于莲已做皇后,她的伯父于烈又是领军将军禁军统帅,与于家结亲不吃亏。
元律看着跪在那半天没有动静的元徜,眼里的温度一点点在下降,他以为元徜是在用沉默来抗拒。
“谢皇兄皇嫂的关爱,臣弟定会善待于氏。”元徜磕头谢恩道。
元律眼中的温度一瞬间回升,走下去扶起元徜,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
出了宫,元徜让随从都回了府,他独自一人骑马去办临行前的最后一件事——辞别彭城王元勰。
元勰一直都很喜爱元徜和元循,之前除掉冯氏一事上,若没有他的暗自相助,仅凭元循和元徜的力量,哪儿会有那么顺利?
元徜避开正门,从侧门悄悄进去,被带到书房。元勰看着眼前一下子成熟了的元徜,欣慰地笑着说道:“先皇诸子中,本王一直看重与喜爱的就只有你与元循。现在你们也长大了,本王也老了,以后的路你们俩要商量着走,不要莽撞,不要意气用事,叔父已交出权力,以后能帮到你们的不多了。”
“叔父,我这一走虽是遥远,但其实远离漩涡,倒是清静,但是四弟就不一样了,他只能探身进最危险的绞杀中,处境凶险。今日元徜来,只求叔父尽您所能提点他保全他。”说着,元徜长拜不起。
元勰连忙扶起元徜,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其实就算元徜今日不上门来求,他也不会在元循遇险时袖手旁观,毕竟这是他看着长大的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一个看似生性调皮,一个看似性情冷酷,但其实他二人是诸皇子中最重情重义之人。倒是一直以来看起来柔弱温和的皇上,登基这几个月的行事风格颇为狠辣无情。
元徜依然从侧门走出,他和元循都不想太多人知道他们与彭城王有联系,这样对双方都不利。但哪想,他骑马远去的身影还是被于烈看到。
于烈来彭城王府是有事相求,他要请彭城王主持公道。
坐在前厅的于烈一见彭城王走进来就急忙站起身行礼,提高声调气急败坏地说道:“王爷,烈实在是忍无可忍。咸阳王欺人太甚,今日想求王爷替烈做主!”
元勰看着一向沉稳的于烈气愤如此,知道此事非比寻常。于是拍了拍他,示意坐下慢慢说。
“前几日,咸阳王派一个家僮来我府上,说让我选一批羽林虎贲去给他做护卫。羽林虎贲只从属于皇上,怎能派给他?我说我只认皇上的诏书,断没有私下奉送之理。于是打发了这个家僮。我原以为咸阳王自知此事过分,到此为止。却没想他隔日再派家僮前来,说他乃天子儿,天子叔,又是辅臣之首,他所说之话与诏书有何区别?一听他这种大逆不道之词,我顿时生气地回道,烈之头可得,羽林虎贲不可得!就此,我与咸阳王算是闹崩了。于是他动用首辅的权利,要将我调出洛阳,我屡屡上奏抗议,但是诏书全都被他拦截。我实在是觉得委屈,只得来找您讨个主意。”
“于烈,这件事你做的没错。但是本王帮不了你。”
“王爷……”
“最后那次陪先皇出征之际,本王便奏明先皇,待新皇登基,本王会卸去一切职务,先皇准许并亲笔手谕留给了皇上。这便是本王不是六辅臣之一的原因。本王之所以这么做,你知道原因是什么吗?”
“怕皇上忌惮您的权力,就如同当日成王猜忌姬旦那般。”
“是啊,本王已经远离了朝政,实在不想再被卷入。”
“可是王爷,不能任由咸阳王这般放肆下去。他这看似是在欺辱烈,实则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天长日久,只怕要出大乱子。”
元勰慢慢起身,走到门廊下,眼睛看着院中的树,脑海中却在快速思考着此事。他何尝不知元禧的野心。当日在鲁阳城,元禧迟迟不进城,待他将兵权全权转给东宫,且同时让御前侍卫宣誓效忠元律后,元禧才入城。当时他就已经看出,他这个哥哥,以后必成一祸。
于烈也起身,站在了彭城王身后,等待着为他指明方向。他知道,彭城王虽不是辅臣,但德高望重,现在也只有他能想出制约咸阳王的办法了。
“于烈,你是本王看着在军中立功,一步步凭忠心与本事走到这个位置上的,也正是因为相信你,当时传回先皇驾崩噩耗时,你是为数不多被本王通传之人。你当日处置极佳,稳住了洛阳宫的局势,为皇上顺利登基立下了大功。你的忠心皇上也看在眼里,再加之此事上你维护了皇上的权威,现在你已然成了皇上心中可信任之人。而咸阳王要羽林虎贲一事,是生生将自己推到了皇上的对立面上。”
元勰转头看了看恭敬站在自己身后认真思考着的于烈,笑着继续说道:“你是皇上最忠心的臣下,咸阳王是皇上最忌惮的叔父。这件事上,本王帮不了你,可是皇上却是愿意帮你的。你无论是想让咸阳王栽个跟头吃个教训还是想借着此事彻底扳倒他,都大胆地去跟皇上说,你说的,都能实现。”
于烈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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