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肇带着军队走了两个月,才走到梁州。一路上光是行军,就已经惊险异常。高肇这才知道这军功不好得。
虽然他是统帅,但元遥、甄琛等将领都比他有威望,且下面的将士们才不管你官至何位,一个毫无军功的人是没有影响力的。他发布的号令,虽然大家也会执行,但一看就知道并不是心服口服的。
高肇这个统帅当得真是别扭,但他也无可奈何。他只希望能尽快完成此次西征,只要回到洛阳,他就卸任一切军职,这份罪他可不想再受了。
元遥给高肇建议在梁州安营扎寨,在此歇息调整的同时派人出去侦察地形,几日后可部署兵力发动对梁国益州的偷袭。高肇虽然跟元遥、甄琛有隔阂,这两位在军中比他更受欢迎,但是一旦涉及到军事安排上,高肇还是很能听得进去他们的建议,因为对于排兵布阵他是一点都不懂。
晚上,高肇在帐篷里借着火光正认真地研究侦查的人画回来的地形图,他左看看右看看,也没看出什么门道来。他就纳闷了,白天的时候,元遥和甄琛拿到这图怎么就能看出那么多的名堂,说得头头是道。他不服气,也不管夜已深,继续看着写着画着。
突然,一阵激烈地马啸声划破夜空,惊得所有人都发抖。难道是梁国发现了他们吗?
将士们哪儿还顾得上穿戴整齐,一个个连滚带爬地出了帐篷,茫然地环顾四周,想弄清楚情况。
只有一匹马,马上的人也是神色异常,手忙脚乱地从马上跌落,跌跌撞撞地就要往最大的那个帐篷跑去。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营地!”元遥大喝一声。
这人这才反应过来,手伸向怀中,颤抖得厉害,半天摸出一块禁卫军的令牌。甄琛走过去拿起令牌仔细看了看,向高肇和元遥点了点头。
禁卫军此时派人来是为何?看此人的样子,怕是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高肇紧皱眉头接过此人递过来的书信,元遥和甄琛也凑了过来。三人挪到营地中间的火堆前,谁知刚看了两眼,三人皆变了脸色。高肇的腿已是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
皇上崩,大军回撤。
半月前。
元律日日服用三颗王显配制的药丸,他觉得自己一日比一日有精神,即使夜深了看折子也不觉得困乏,好像浑身充满了用不完的力。
看着看着,竟全身燥热起来,是那种喝水也压不下去的狂躁,元律一件一件地脱,脱得只剩下一件贴身透薄的小衣,但心里面还是像着火了一样。元律坐立不安,让阿钦去把大殿的门打开通通风。
阿钦哪里敢!这可是正月间,外面雪堆了有一尺来厚,众人穿着皮毛都觉得冷,皇上却只穿着一件小衣,刚才他就想劝阻皇上别脱衣服,现在还让他去开门,这要是害的皇上生病了,他会自责死的。
元律的心里像有一百只小兽在疯狂地左挠右抓,他见阿钦不听话犹犹豫豫地不肯去,于是撂下手里的折子,三两步跨过去,推开了殿门。一股瘆人的冷风直吹进大殿中,瞬间吹灭了殿中的所有烛火。
内侍和侍女们瑟瑟发抖,牙齿止不住地上下打架,元律猛猛地吸了一口凉气,这才觉得心里凉爽了不少。
但就在他转身往回走时,“哐当”一下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没了意识。
阿钦喝止住宫人的惊慌,一边命人悄悄去请王显来,一边派人叫来了刘腾,其他人都不许走出太极殿半步,更不许向外传出任何有关皇上的消息。
王显在往太极殿走的路上,已经预感到是有非常不好的事情发生了,但当他看到皇上铁青的脸色时,心里“咯噔”一下,心内大叫不好。等号完脉,他就已经知道,就算派个神仙来,也没办法了。
他借着写药方的时机偷偷观察着,只见阿钦和刘腾站在门边偷偷地耳语着,不时看向他这边。
王显的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他强装镇定,面色无异,但心里像着了火般。他知道此时要抢时间了,谁先一步做好后续事宜的部署,谁就能占据主动权,进而大权在握。
关键在于太子元诩!
他想好后,快速写了份药方,站起身来要出寝殿,谁知刚走到门前,就被刘腾伸手拦下。
“王大人,在皇上未清醒之前,谁都不许走出太极殿,大人如果需要药材,我派人从御医房取过来。”说着,刘腾拿过了王显手中的药方,递给了一个内侍。
王显见状,只得退回去坐了下来,他面色如常,但心跳加快。看来不止他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阿钦这个掌管太极殿的皇上的贴身内侍和刘腾这个后宫最有权力的大长秋卿都意识到了皇上此次生病不同于以往。
刘腾给阿钦又耳语了几句后,便悄悄闪身退出了寝殿,借着夜色去了徽音殿和东宫。
元律一直处于深度昏迷之中,只要看他面色一眼,就知情况之严重,青儿带着侍女们寸步不离地守着身边,可是药是一口都喂不进去,都顺着嘴边流了下来。
刘腾眼见这个情况知道回天乏术,只不过是在点灯熬油耗时间了。他交代阿钦一定看好王显和太极殿里的所有人,谁都不许透露出半点风声,尤其不能让陵云殿的皇后知晓。随即刘腾找到于忠,只是简单地描述完情况,于忠便知道,自己需得提前开始部署禁卫军做好宫城的守卫了。
其实在皇上病中的这一夜一天里,所有知道情况的人内心都极为慌乱,但是又都强打起精神仔细谋划着,他们都知道这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关键时期。
仙真听刘腾说完元律的状况后,只觉得腿脚发软,头晕目眩。她承认曾经在刚入宫时、元昌死时和元循被囚禁时自己是恨元律,但是自己从没有想过他会死。他才三十来岁,前几日还陪自己下棋,怎么突然间就要准备后事了?
这十几年,太漫长了,可是这漫长的日子里,无论是爱是恨,陪伴在身边的也一直都是元律。
但仙真知道,这会不是伤感的时候,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与刘腾抓紧时间仔细谋划着诸多事宜。
看着胡夫人一脸镇静地给他交待着很多他都没有想到的事情时,刘腾越发觉得,这个女人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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