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于占德伸手来扯温馨的胳膊,温馨一下甩开。
冷冷的说:“我说了我爸妈是烈士,不是资本家,你再说一次这样的话,我就告你!”
“你侮辱烈士,是何居心?”
“他们是烈士,跟你有啥关系?”
“你仗着自己是烈士子女,就在老百姓头上作威作福!”于占德反驳道。
他再次朝温馨伸出手,被沈烈平一把抓住手腕推了回去。
于占德蹬蹬蹬的后退好几步,气势汹汹的看着沈烈平。
惹不起,这个实在惹不起!
可是一个惹不起,两个惹不起,他这批斗大会还怎么开?
他还拿什么在县领导面前长脸?
“沈烈平你不要执迷不悟,继续包庇她!”
这时,张春花在台下举起拳头喊道:“温馨仗势欺人,连孩子都欺负!”
“让我们一起打倒她!”
说着还扔出一颗烂土豆。
烂土豆吧唧一下碎在温馨面前。
温馨冷冷的看着她,台下聚集的人们有好多胳膊上挎着篮子的。
那里边装的都是烂土豆、烂白菜,就是为了扔给群众的敌人。
可是,现在只有张春花一个人扔,其他人都在观望着。
“扔啊!扔啊!你们愣着干啥?”
张春花一边嚷嚷一边掏出第二个土豆刚要扔,就被王小光从身后抢了过去,抓着土豆糊在她脸上。
“你他妈瞎叭叭啥呀?”
“把臭嘴给你堵上!”
“啊!打人啦!”
张春花被抹了一嘴一脸的烂土豆,坐在地上开始撒泼。
于占德感觉一个头两个大,举起拳头在台上喊道:“打倒温馨!”
“打倒资本主义!”
温柔激动的举起拳头,刚要开口,却发现身边静悄悄。
根本没人反应,并且不知什么时候,一张纸塞到了她手里。
好几个人在人群里走来走去,散发着传单。
温柔不明所以的打开纸看,上边赫然写着“打倒于占德!打倒于来顺!”
她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事情发展跟她预想的完全不同。
就算在前世,也没发生过打倒于占德的事情。
她记得清清楚楚,于占德和于来顺一直在生产队时期干到了联产承包,后来还干了好多年。
还像土皇帝一样,把大队长变成了世袭制,等于占德不干了,就换成了于来顺,于来顺不干了,又变成了于宝。
怎么回事?
变化怎么这么大?
现在竟然有人搞串联,要批斗于占德父子。
太离谱了!
可于占德和于来顺并不知道这事,他俩现在很慌。
是因为没人响应打倒温馨,所以才会心慌。
从未出现过这样的事,批斗大会竟然不受他们控制了。
就在台下人群窃窃私语的时候,有一个提着公文包,穿着中山装,很不起眼的男人。
从校门口艰难的挤到了主席台前,他推了一下黑框眼镜。
朝着主席台上看去,温馨看见了他,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
这才是她的猴子请来的救兵!
——陆汉生!
她的英文老师!
之前被下放,今年刚平反,不但恢复了公职,并且马上就要带队公派出国了。
温馨所能想到的人里,只有他对学英文这件事最有话语权。
至于欺压百姓的罪名,除了找到曹水当面澄清,不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汉生对她轻轻点头,双手拎着公文包在各位领导的名牌上扫了一遍。
然后走到县长张春生的面前,伸出手。
张县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等听他不卑不亢的说道:“您好,张县长,我是省委秘书陆汉生。”
温柔再一次惊呆了。
怎么会?
陆汉生怎么会在这?
他不应该在掏猪粪吗?
前世,她只记得陆汉生被下放的事,陆汉生具体什么时候被平反,又是什么时候出国,她都不清楚。
但温馨清楚,陆汉生是她最尊重最喜爱的老师,自然对他的事格外关心。
就算陆汉生在下放期间,其他人都对他避之不及,温馨也和他保持着书信来往。
张春生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双手紧握住陆汉生的手。
好像老熟人一样问道:“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是这样……”
陆汉生冷漠的收回手,朝着台上指了指。
“我是专程为温馨的事而来。”
啊?
张县长的嘴张开半天没合上。
今天的批斗大会,到底是为了啥开的?
沈烈平惊动了部队,温馨又惊动了省委秘书。
“陆秘书,您有什么指示,尽管说。”
张县长带着一众领导毕恭毕敬的站起来,洗耳恭听。
陆汉生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
“这是温馨的父母烈士的认定书,她家不是资本家。”
“哎呀,真是烈士子女呀!”张县长拿着文件看都没看,就对其他领导使眼色。
其他人都跟着连连点头。
陆汉生接着说道:“并且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
“竟然是您的学生?”
“是的,我是教英文出身。”
陆汉生说道:“她唱的东方红就是我教的。”
……
几位领导的脸齐刷刷的发白。
失策!
实在太失策了!
还以为今天新民公社抓到是典型,这典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他们都怨毒的看向于占德,都是他的错!
“关于崇洋媚外这个问题,我想替我的学生对你们解释几句。”
陆汉生推了一下眼镜,面色冷沉的说道:
“我们国家不是闭关锁国的清政府,我们是一个全新的国家,正在积极的和世界各国联系,建立友好关系,外语是必不可缺的一项重要工具。
它能让我们把我们的国家更详细明确的介绍出去,把我们领导的正确决策和思想传达出去。
我们现在需要外语人才,而不是给她们扣上崇洋媚外、里通外国的帽子,打压他们,遏制他们。”
他说话的时候,一众领导大气都不敢喘,只会点头称是。
陆汉生把话说完,问道:“温馨同学可以走了吗?”
“可以,可以,这完全是误会!”张县长主动说道。
他朝台上招招手,一改冷漠格外温和,“温馨同学,沈同志,你们下来吧!”
沈烈平朝温馨看了一眼,低声问:“他是谁?”
“我的老师。”
“你老师这么年轻?”
“比你大八岁。”
……
沈烈平一阵无语,怎么看陆汉生都跟他年纪差不多才对,怎么会比他大八岁?
看张县长竟然要请他们下台,于占德战战兢兢的询问道:“县长,大会还没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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