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秀后的几日倒是消停,后宫各处都将精神头放在了即将入宫的几位新人身上,而俞初这里有了皇上的首肯,也不太急着找剩下的两个细作。
“小主,这几日倒是舒坦,仿佛过回了从前在俞府的日子。”青竹笑着将切好的果子递给俞初。
“瞧你这样子,可是想家了?”俞初躺在贵妃榻上,歪过头看着青竹。青竹虽不是同她自小一起长大,但这些年的主仆情谊却是真的。且俞府待下人本就极好,青竹又算不得下人,在俞府过得如同四小姐一般。
“要说不想,那便是诓小主来着。可奴婢却觉得,有小主的地方才更像家。”青竹说的情真意切,俞初听了也很是动容。
“说起来,我也想爹爹和娘亲了。只是咱们现在进了宫,怕是这一辈子能见爹娘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了。我记得姐姐的亲事是定在今年秋天,得空我得问问家里可定好了日子,到时候咱们得送份大礼过去。”看俞初的神情,现在仿佛就在俞府她自己的小院儿里坐着晒太阳。
“奴婢记下了,也不知二小姐议亲了没有。”青竹和俞初两人正沉浸在回忆中,湘语脚步奇快地跑进内殿在俞初面前跪了下来。
“小主,前面传来消息,太仆寺少卿今日早朝弹劾了您的父亲。”湘语向来揣着影卫的规矩,情绪从不外露,可此刻的语气中也有了些焦急。
“什么?”俞初有些不可置信地从贵妃榻上坐了起来,“可知因为何事?”
“说是太仆寺少卿撞见小主您的父亲与瑞亲王来往过密,许是有不臣之心,还有... ...”湘语拧眉沉默一瞬,似是不好开口,但事关紧要,只得说道:“还说见到七贝勒几次登俞府的门,说... ...说七贝勒怕是与您早就暗通款曲。”
“那皇上是何反应?”俞初此刻急的是皇上如何应对。
“皇上虽斥责了何大人,说他只凭‘见到’便妄议朝臣和后妃,实属市井妇人之举。但皇上也着人去调查此事了。”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俞初现在还没把湘语当成能贴身的人,湘语离开后,青竹忙给俞初倒了杯茶。
“小主放宽心,皇上不会信的。”
“皇上信与不信,我都得见皇上一面。”俞初冷静下来与青竹分析情况,“早朝已经下了一个时辰了,皇上若是全然相信俞家,定会马上召我过去。可到现在也没有消息,且皇上知道我有门路知道此事,那便是等着我去见他。”
“那奴婢马上叫小安子备轿。”
“不急。青竹,你这便去打探七贝勒去俞府所为何事,再去小厨房叫人做些可口的吃食,另外叫小安子去勤政殿跟皇上说,本宫已备下饭菜,等皇上用晚膳。”
“这... ...”青竹心道小主莫不是急得疯了,后宫嫔妃哪有敢像小主这般决定皇上去处的?
“愣着做什么,去办吧,让小安子跟魏承杰说,这是本宫的原话。放心吧,皇上一定会来的。”
未时末申时初,随着魏公公一声“皇上驾到!”景宣帝踏进了昭纯宫的大门。俞初带着宫人跪在正殿门口迎接,景宣帝将俞初拉起来,见她并没有什么难过的神色。
“外边儿天还有些凉,皇上快进屋吧。”俞初跟在皇上身后进了屋。今日俞初将饭桌置在了内殿,景宣帝刚进正殿便闻到了饭菜的香气。
“今日叫朕过来,可是为了俞府之事?”景宣帝刚落座就向俞初投来了探寻的视线。
“皇上,嫔妾今日是想跟皇上好好吃顿饭的,您别光顾着说话,菜都凉了。”俞初端了一盏佛跳墙放到皇上跟前儿,又布了一筷子的黄焖鱼翅,还夹了些清炒时蔬,才坐了下来。
景宣帝见她忙前忙后,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既然她要先用膳,便用吧。
昭纯宫的厨子没有御膳房的好,但做出的菜却别有一番风味,景宣帝不由得夸赞了几句。
“皇上喜欢就好,嫔妾总与青竹说,御膳房的饮食虽好,却有些像柳泉居的味道。嫔妾小厨房做的菜,色泽不是上乘,但更有些家里的味道。”
俞初脸上带着笑容,似是与景宣帝闲话家常一般,可景宣帝却清楚俞初这是要开始说俞府之事了。他也不说破,反正他今日来也是想听听俞初的说法。纵然他觉得俞初信得过,但此事也是非同小可,他自不可能稀里糊涂的就信了谁。
“皇上,嫔妾有罪。”俞初见皇上用完膳,便离席跪下。
“哦?朕的萱贵人刚给朕布了这一桌好菜,何罪之有?”景宣帝好整以暇地看着俞初。
“皇上,嫔妾好些日子没见您了,今日确是想跟您用晚膳,但也是与俞家今日之事有关。”俞初微微抬眼,见景宣帝脸上并无异色,接着道:“朝堂之事若无皇上的吩咐,嫔妾本不该探听。但今日事关嫔妾母家,嫔妾便失了分寸。不为其他,只是瑞亲王此人实非良善之辈,先帝在时便一直有不臣之心。嫔妾父亲向来教导嫔妾要远离瑞亲王一脉,且嫔妾父亲不过一届四品文官,皇上也素来知晓家父在政事上也没什么建树,瑞亲王若想要行事,找嫔妾父亲实在是说不通。”
“朕信你。”景宣帝头一次见俞初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些事以他的智慧自然想得通,不过是想听俞初亲口说罢了。
“皇上能信嫔妾,嫔妾自然高兴,可嫔妾也得让皇上放心。”俞初见景宣帝虽然说信她,但并未叫她起身,便知道皇上介意的怕是另一件事。
“至于七贝勒,嫔妾在公主府教养时,宁惠公主着七贝勒教过几次作画,但嫔妾实在不是画画的料子,便作罢了。七贝勒去俞府,不过是嫔妾娘亲想念嫔妾,想知道女儿近况,宁惠公主又不好亲自去。就让七贝勒借口与家父谈事情,实则是告知家里嫔妾的近况。不管怎么说,七贝勒一事是嫔妾一家思虑不周,才叫人有机会拿来造谣,还请皇上恕罪。”
景宣帝其实对于早朝上何修泰弹劾俞鸿远的两件事里,最在意的还是七贝勒一事。毕竟俞初如今是皇上的女人,七贝勒又是宁惠公主的儿子,早些年俞初也一直在公主府教养,想必是时常见面的。现下俞初的解释倒是没有什么纰漏,况且依着宁惠公主的性子,定是不会让七贝勒与必定会入宫的俞初有什么瓜葛。
“跪着说了好一会儿话,也不嫌膝盖疼。”景宣帝这才朝俞初伸出手,俞初将自己的手放在皇上的手掌里,借着力站起身。
“方才你说,好些日子没见朕了。可是想朕了?”
“皇上肯与嫔妾说笑,便是信了嫔妾了。”俞初嘴角含笑,内心却腹诽着皇上每次见她的‘不着调’。
“自然。这些事朕都全然知晓。”景宣帝将俞初拉到身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道,“尽管朕信你,前朝那边朕也得给诸位大臣一个交待。朕会着人去随意探查一番,你不要多心。”
“怎会,嫔妾全然明白。”
“如此甚好。那朕今日先回养心殿了,改日再来看你。”景宣帝虽有心留宿,但一是怕吓着俞初,二是今日一早俞家才被弹劾,他晚上就留宿昭纯宫,难免会落人口实。到时候再参俞初一个魅惑圣上的罪名,岂非得不偿失。
俞初也乐得皇上离开,刚吩咐下人将用膳的桌子撤了,青竹就走了进来,
“小主,如何?”
“无事,都说清楚了。”
“那皇上怎么走了?”
“傻丫头,皇上即便信我也要给别人做个样子出来。皇上今晚若是留宿,明日一早给皇后请安,我身上怕是要被她们的眼神盯出个洞来。”
“皇上信得过咱们便好,皇上不留宿,奴婢便陪着您说话!”青竹私下里和湘语真是完全两个性子。青竹办事沉稳妥帖,可私下里却保留着少女的活泼与热烈,湘语看着同青竹差不多大,但不论在外面还是私底下都是沉默寡言看不出情绪。
俞初感叹着人生的不同,又看了会儿书,与青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就睡着了。
翌日一早,因着要去皇后宫中请安,俞初早早起来梳洗。想到昨日自己家中被弹劾,今日也不宜穿的太喜庆,便叫青竹拿来一身天水碧的宫装,戴了一套紫玉打造的九里香花样的头面,显得清雅却不俗气。
俞初到凤仪宫的时候,皇后娘娘还没梳洗好,她便落座听着先来的徐贵人与兰常在说话。徐贵人见俞初来了,与她寒暄起来:
“昨日听闻妹妹家中出了好大的事,本以为今日妹妹不会来请安了。妹妹可还好吧?”徐贵人貌似关心,但这风凉话说的也算是直白了。
“萱贵人盛宠,昨儿晚上皇上还陪萱贵人用了晚膳呢,徐姐姐,你的关心倒是有些多余了。”兰常在因记恨着俞初发落她身边的盼儿,倒少有地出言讥讽了几句。
“今儿皇后起的晚了些,是否是身体抱恙啊?”清贵妃的声音响起,殿里坐着的三人都起来行礼问安。看见清贵妃的时候,俞初陡然想起之前那个叫蝶语的宫女说过,清贵妃叫瑾禾给苏家传话,要弹劾俞家!
此事,到底谁是背后的主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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