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弦声音听得久了,耳朵也有些疲累。又听了两个本子,皇后便叫大伙儿散了。俞初离开时余光扫了眼傅答应,见她似是有些出神。
傅答应的贴身宫女兰雀一路上便知道自家小主心情不好,所以一回到仪元殿,马上就叫在屋里打扫的宫女先出去,自己将门关好,扶着傅答应坐下,又给她倒了杯茶。
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傅答应瞧着兰雀如此,心绪也平复了一些。喝了口茶,又想起了文常在的话,气从中来,将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
外面的宫女太监听到里面小主发了脾气,都停下手里的活计,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小声嘀咕着。
“小主不是说去看戏吗?怎么回来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一个宫女语气有些害怕,她们都是为奴为婢的,主子不高兴了,她们就得小心做事,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挨了罚。
“是不是被皇后娘娘训斥了啊?”有个胆子大些的小太监猜测着。
“别乱说!”旁边一个跟他关系还不错的小太监作势要捂住他的嘴。“如此编排小主,你不要命啦?”
蝶语听着这些人的议论,心思也动了起来。看傅答应这样子,定是被位份高的小主娘娘们教训了,傅答应位份低,有什么火气也只能忍着回来再发泄。皇上回宫也有些日子了,却还未召见过傅答应,她又瞧着傅答应成日里摆着一副看破红尘的样子,怕是往后很难有出头之日。
蝶语又想起了如今可谓宠冠六宫的萱嫔娘娘。当时她若是小心斟酌了词句再去找萱嫔娘娘,恐怕现在已经在昭纯宫伺候了,想到这里她有些后悔自己当日的莽撞冲动。不过来日方长,她要快些筹谋一下自己的出路了。
“小主,小心伤了手。”屋里,兰雀赶忙将傅答应的手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未被割伤,这才放下心来。
“一个常在,都能踩到我的头上来。我可是京府通判的嫡女!”傅答应目光露出少见的凶狠之色。
兰雀蹲下来将碎了的茶盏一块一块拾到手里,轻叹了口气,道:“小主,如今皇上已经回宫,咱们也得为日后筹谋。奴婢知道你不屑于与宫里的那些女人争宠,可到底在这后宫里,荣宠和位份是生活的保障。”
兰雀起身,见傅答应这回没再如往常那般反驳她,又接着说:“您只看如今的萱嫔便知道了。萱嫔的父亲跟心常在的父亲都是四品,但二人在宫中的位份可是天差地别。”
说到这里,兰雀也不再继续。傅答应沉默了良久,看着兰雀:“我今日去见萱嫔,就是想与她攀攀关系。”
“小主,”兰雀不自觉叹了口气,语气颇有些语重心长:“与萱嫔交好是不错,可是萱嫔给不了你位份和权力。”
“你的意思是,我要像那些女人一样,去绞尽脑汁地讨好一个男人?”傅识礼自视甚高,觉得自己孤洁出尘,让她与那些庸脂俗粉一起争宠,她觉得很是丢面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兰雀是傅答应带进宫的,她自然要全心全意辅佐傅答应。所以有些旁人断不敢说的话,她要说出来。
“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累了想歇一会儿。”傅答应的语气中有些拗不过又不大服气的无奈。兰雀知道这事儿得让小主自己想开了才是,便应声退了出去。
日子平平淡淡地过着,俞初除了每日日落后与青竹练练功夫,觉着自己都要闲出病来。
“小主,小余儿传回了消息。皇上请您即刻去趟养心殿。”这日,湘语快步走进来,将一张纸条交给俞初,又转达了魏公公带来的景宣帝的旨意。
“皇上,月香确实是收买小余儿的人。”俞初进了养心殿便将庄子上传回来的消息告诉了景宣帝。
“朕也要同你说此事。月香也确实是晋王的人。”景宣帝说完,觉得此事甚是有趣。
“那这月香?”
“晋王叫她装作是瑞王的人,去收买的小余儿,只为嫁祸给瑞王。”
“晋王探听到了王恒立的计划,却还要让月香去做这样的事,是想让瑞王罪加一等,最好惹得皇上勃然大怒杀了瑞王。那他的对手便少了一个。”俞初觉着这情势真是叫人发笑。
“之前朕觉得他们二人是一党,即便要争个你死我活,也要等到将朕赶下皇位。不想他二人嫌隙竟然这样深。”景宣帝摇摇头,似是对晋王和瑞王的谋略有些失望。
“如今皇上预备怎么办?”俞初倒是有个法子,不过她虽为谋士,却首先是人臣,她哪里敢事事都替皇上拿主意。
“这倒不难,找人暗中将晋王想要构陷瑞王的消息放到瑞王府上就可以了。瑞王最近还为着王恒立的事焦头烂额,生怕那个何星文再说出些什么不利于他的话。此时要是知道晋王还暗中加害,瑞王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是了,只是不知先前他二人私交如何。若本是一党,瑞王怕是更加恼火。”俞初当然乐得看见不需动用一兵一卒就能离间二人,最好是一方自己动手除掉另一个。
瑞亲王府。
瑞亲王身边的侍卫听到有几个杂役在角落嘀咕,皱眉上前询问。
“你们几个,不好好干活儿在这嘀咕什么呢?”
“大人,奴才们早上去西街买菜,听见个传闻,奴才几个拿不定主意要不要上报,这才想先商量一下。”其中一人回答道。
“什么传闻,快说。”这侍卫是瑞亲王的近身侍卫,平日里不会与一帮杂役多说话,但既然说是要上报的传闻,他先听一听也无妨。
“是... ...是说邺县的事情,是晋王派了人去邺县,想将罪名嫁祸给咱们王爷。”王府内的杂役自然不知道瑞亲王筹谋之事,听到传闻,只以为邺县一事,自家王爷之所以会被牵扯其中,是晋王派人假扮成瑞亲王府的人才会如此。
侍卫听到杂役的话大惊,赶紧带着几人去面见王爷。
瑞亲王刚派人去探听何星文如今关押在哪里,想要寻个机会在皇上问出更多的事情之前将他灭口。听得侍卫带来的杂役说的话,气得将桌案上的书卷茶盏通通扫落在地。
侍卫见王爷气极,将几个杂役遣了出去,自己低头站着等王爷吩咐。
“难怪晋王最近跟本王说身体抱恙,本王几次三番找他来商议对策他都托病拒绝。原来是心里有鬼,怕本王知道他做的龌龊事,找他寻仇,所以才不敢来。”瑞王大口喘着粗气,晋王这样做,不管景宣帝知不知道事情,他都脱不了干系。
景宣帝早就知道他和晋王有不臣之心,正愁没有借口除掉他二人。如今晋王给了景宣帝这样好的一个理由,还哪里管他是不是被晋王那个匹夫嫁祸构陷。
“晋王,你行事不义,必遭天谴!可本王不想你还有时日可以等候天谴。”瑞王思忖片刻,“连飞。”
守在那里的叫连飞的侍卫赶忙走上前来听候吩咐。
“你将晋王在津洲的几处宅子,和他王妃的表弟在康正卿手底下做事的事情捅出去。要快,今晚本王便要整个京城知道他晋王的狼子野心!”瑞王说的义正言辞,仿佛晋王才是通敌叛国觊觎皇位的罪魁祸首,他从来不曾动半分邪念一般。
“是。”连飞领命离开。
连飞不愧是瑞亲王近身的人,夜里掌灯时分,连宫里都听到了流言。康嫔在玉芙宫的软榻上歪着,正让宫女给她捏腿,听到外头小太监嘀咕的话,‘腾’地从榻上起身,全然不顾被自己踢到倒在地上的宫女。康嫔将外头的小太监叫进来细细盘问了一会儿,听到这事康正卿果真牵连其中,顿时一屁股坐回榻上,心想这下全完了。
皇上因着王恒立一案牵扯到康正卿,又得知康正卿与康嫔母家联系密切,已经很久都没见过她了。如今再次将通敌叛国一事与康正卿扯上关系,她恐怕再也不会得宠了。别说得宠,若是康正卿的罪名落实,她或许都会受到牵连,降位或是处死,她想都不敢想。
康嫔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得叫宫女伺候笔墨,写了封家书送出去,让家里给她想个法子。
俞初这边都要睡下了,小安子突然通传皇上来了。
“皇上万福金安。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俞初披了个外衫起身行礼。虽然她也听到了关于晋王的流言,但她倒是不认为皇上会因为这事专门跑到她这鸣鸾殿一趟。
“鸣鸾殿看着比正殿还宽敞些。”景宣帝走进来便四处瞧瞧,俞初挪了殿,他还是第一次来。
“鸣鸾殿没有正殿那么多陈设,看着是宽敞亮堂些。”俞初现在也不排斥皇上与他在政事外的接触,答着话,心情也不错。
“朕许久不踏入后宫,再过些日子,怕是要传到太后耳朵里了。”景宣帝笑着将太后搬出来,生怕俞初赶他走。
“那臣妾给皇上腾位置。”说罢,俞初就将自己的被褥朝里推了推,又将皇上的被褥铺好。
景宣帝见俞初并未有要去罗汉床睡的意思,脸上笑容更盛。
俞初又是躺的笔直,一动不敢动。景宣帝觉得有趣,也觉得俞初对自己照从前有了不小的变化,便伸手将俞初搂进怀中。俞初被皇上乍然的举动吓的轻呼一声,景宣帝笑着看她,她也不好意思起来,将头埋在皇上怀里不再作声。
景宣帝强忍着身上的燥热,想着她现在肯让自己抱着睡已经很难得,别吓着她。俞初哪里知道皇上这些心思,不过躺在他怀里,心绪倒是不如刚才那般紧张了。精神一松下来,人很快就入睡了。景宣帝听着怀里人儿匀称的呼吸声,燥热的心也平静下来,如今瑞王和晋王这两个心头大患起了矛盾,初儿也对他逐渐接纳,如此一想,政事操劳也没那么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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