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向身后的将士下了令,要踏平岳阳关,然而在众人的注视下,却有一袭绿衣跃下城墙!
脚下莲花散去,秦落衣来到敌军面前,便只是静静看着。
祭司抬手阻止了欲冲上去的魔教大军,他有些猜不透,秦落衣是凭什么。
城墙上的人也不明所以,可秦落衣就只是站在两方军队间,望着眼前蠢蠢欲动的大军,一言不发。
祭司看不懂她的意图,但此举说明一件事,要想跨过去,得先过了她这关。
“秦婧姝,你不怕么?”祭司冷声问。
一袭绿衣在狂风中舞动,青丝飘扬,秦落衣冷笑一声,依旧一言不发。
祭司却不再跟她拖延时间,一声令下:“上!”
她眼中闪过一丝寒光,脚在地上一震,而后一片磅礴之气喷涌而出,震的祭司都有些站不稳脚跟。
不仅是祭司,城墙上闻笛闻照也看的云里雾里,不是说这位花间阁的阁主,不会武功吗?
而祭司的震惊即是,秦落衣明明已经快死了,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内力?
“还要我继续吗?”她冷眼看着这一众人,口吻充满了杀气,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靠着黎念笙给她的最后四成内力。
“若再继续,很快,所有人都会知道秦婧姝还活在世上,你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吗?”她死死盯着眼前的黑袍。
祭司没有立即被唬住,反问:“秦婧姝,你敢吗?”
你敢以秦落衣的名义承认自己的过去吗?
你敢活在世人的一片鄙夷下吗?
对此,秦落衣却只是轻笑,“我已经站在这里了,你猜我敢不敢?”
一时间僵持不下,有魔影试探着跨出一步,秦落衣瞥了一眼,对上她眼中凛冽的杀气,那人竟被吓得复退回去。
黑袍遮掩下,祭司气的脸部狰狞着,留着秦婧姝这条命,只因为一点,凤囚凰,要靠她去找。
他寻了十年未果,而凤囚凰已经是这局的最后一步,看似他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但少了凤囚凰,这之前的一切,都是白费!
他站在原地,心中满是不甘,对秦婧姝的恨也怒涨到了极致,指甲嵌进肉里,他站在岳阳关外,身后一片大军,连镇西侯都倒了,到了这一步,若是不杀进去,他怎能甘心?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而对面那人,一身云淡风轻,静静站在雪中,天地在她的身姿下黯然失色,竟真有琉璃仙子的影子!
其实走到这一步,秦婧姝是否归于江湖他早已不在乎了,也管不了那么多,只是从方才看来,她的内力好像恢复了很多,若她以命相拼…
祭司无法再想下去,他领教过秦婧姝的能耐,十年前不也是如此么?
哪怕毒发,气海瞬间破裂,她一样使得出琉璃诏天,一样将自己重创,一样活了下来…
双方僵持中,一人从后方大军中挤出,附在祭司耳边低语了几句,虽然隔着黑袍,但秦落衣明白,他一定是恶狠狠盯着自己。
“走!”
声线中满是不甘,却也只能带着大军撤离。
待所有人都撤走,城门再次打开…
闻照带着萧家军奔向镇西侯的尸体,秦落衣却先他们一步来到萧天岳身边。
看着萧天岳的尸首,鲜血在飞雪的侵蚀下早已凝结。
“镇西侯,”她心中轻叹,也对这样的人十分敬佩,“他这颗玲珑心,会守住的…”
萧裴煜受了太大的刺激,整整昏了两天两夜,醒来后,便一直跪在了灵柩下。
少年一身孝衣,面前是他父亲的灵柩,在牌位前,安置着一把剑,是水龙吟。
闻照进来劝他,劝不动,便道:“朝廷的旨意来了,世子要去接旨啊。”
萧裴煜依旧沉默着,没有人知道少年在想什么。
一道无法打出的紫气凌波掌成了他终生的遗憾,从此世上便再无镇西侯,从此,萧军上下,一切都要靠他。
闻照叹了口气,离开了灵堂,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人走进,来到萧裴煜身边,他的余光瞥见一抹绿色,他便知那人是谁。
二人沉默良久,秦落衣心中也满是愧疚,同样害怕这件事的打击过后,萧裴煜会不会成为第二个沈洛溪?
良久,她轻叹一声,“抱歉…”
“我并不是,不想救你父亲…”
“不是你的错…”少年抬起头,望着牌位上“镇西侯”三个字,他感到迷茫,双眼传来刺痛,他怨自己,“是我没能使出紫气凌波掌,错的是我…”
“我的玲珑心,早就没了…”
他整个人颓废不堪,萎靡不振中,他听见了秦落衣唤了他一声。
声音很轻,却很清晰。
“萧裴煜,”她问,“有心者,何谓玲珑?”
闻言,少年茫然间抬起头,对上那人坚决的目光,她说:“心之赤诚者,谓之玲珑。”
“心之所向,素履以往,江湖道路艰险,庙堂一样风云未知,忠于自己,你才能造就一颗永不熄灭的玲珑心。”
少年傻傻看着她,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秦落衣不一样了。
而后他垂下眼眸,有些害怕,“你觉得…我可以吗?”
“你可以。”秦落衣的回答铿锵有力,像是一颗定心丸,“你父亲信你,我也信,萧家军全军上下,都信。”
萧裴煜望着她,似乎那人眼中的坚韧感染了自己,让他感到稍许心安,可他心里也有一个疙瘩。
他知道最后是秦落衣拦住了魔教的大军,他人只是觉得这位花间阁的阁主太过神秘,但萧裴煜明白,秦落衣,也许不只是秦落衣。
这江湖走了一路,他也看透了太多,秦落衣说她是秦婧姝的姐姐,可萧裴煜知道,她是把自己当小孩哄。
此前在京城,他就听见过秦落衣和黎念笙的谈话,自那后他有所怀疑,直至今日,他有了答案。
此事牵扯到的是琉璃五剑,若非是剑的主人,实在不必管这许多,况且,还是一个毫无内力,将死之人。
她转身离去之时,少年蓦然开口。
“秦阁主…”他轻轻唤了一声,“是不是你。”
一个问句,他说的如此坦然,秦落衣垂下头,她也明白,自心口的禁制被强行打破后,萧裴煜一直跟在自己身边,她的这个秘密,瞒不了太久的。
“是。”秦落衣顿了一下,又道:花间阁阁主,一样是秦阁主。”
听着她的回答,少年却没有太大的惊讶,他已经听到了那个答案。
秦落衣后来去看了陆子谦,他本就有伤在身,替镇西侯接下那一招,四分魔气入体,正蚕食着他的身体。
他十分虚弱,似乎比在晏家时伤势更重,以至于秦落衣走进去,他都没有发现。
“陆兄?”她轻轻唤了一声。
正在疗伤的陆子谦也只能缓缓点点头,确定他能听见,秦落衣也松了口气,他问:“秦阁主觉得,我们做错了吗?”
秦落衣摇摇头,“便是错,也已经错了,既然如此,何不赌上一局?”
祭司将自己视做一枚棋子,恨她,却不杀她,只有一个原因,她这枚棋子,还有利用的价值。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十年前琉璃五剑散落世间不知去向,也许这十年内,魔教也没能找到最后的凤囚凰。
“魔教走到这一步还不杀我,我想只有一个可能,他们需要我去找最后一把凤囚凰。”
闻言,陆子谦缓缓睁开眼,她这话有些道理的,但他仍旧叹了口气,有些抱歉道:“剩下的路,我怕也是不能和你一起了。”
秦落衣点点头,“你不必担心,养好伤再说吧。”
见他复又专心运功,秦落衣才打算离开,刚走出一步,听的身后一声轻微的唔咽,她转过身去,却见陆子谦眉头紧皱着吐出一口黑血,想来是伤势太重,魔气在体内游走,乱了他的气息。
他可是青离剑仙,这江湖,已经又少了一位儒仙,是不能再少一位高手了。
“你们这些武林高手,还是好好活着吧…”心中轻叹,走上前去,在他胸口穴道点了几下,一丝丝朱颜辞镜渡进他体内,助他化解了在气海中横行的魔气。
这一点内力传过去,秦落衣松了手,霎时便有些站不稳,不过好在朱颜辞镜入体后,他气息归于平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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