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卖完了梨子,杨柳月还没打算回家。她要在县城住几个晚上。上次她骑着自行车走马观花地在街上转了一圈。这次,她决定走路到一些地方看看。
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离城南市场不远的新华美总店。她听宋春花说过,新华美总店是八个新华美店里最出名的。
这边靠近南门码头,流动人口和常住人口都多。学校,医院,还有自来水厂,还有两个机械厂在这个附近。
新华美总店无论是经营的面积,还是卖的货物,都是最齐全的。
她过去一看,卖的东西可真多,有散煤油,洋火,搪瓷缸,榨菜头,海带,香烟,食盐,还有各种各样当下时兴的副食品。
最起眼的是店内还有一个很大的,釉黄色的大瓦罐,它的上面用一个很厚的蒲团盖着,上面再盖了一个圆形木盖子。
旁边的红砖墙上,并排挂着几个大小不等的镔铁提子。那里面装的是散酒。5分钱一小提,一毛钱一中提,一块钱一大提也就是一斤。一般买大提酒的人都是拿沅水瓶来装。那瓶子是玻璃的,能装一斤一两酒。
店主揭开盖子打酒时,一股诱人的酒香飘得老远。
柜台里面,有一张黑黑的大屠桌,上面早就没有肉了,桌面已经风干了。杨柳月想着,明天要起个早,过来看看这里卖肉的情况。
新华美总店的斜对面,是县城唯一的电影院,今天晚上播放的电影是《白求恩大夫》。电影票两毛钱一张,杨柳月想着,上次看电影还是去年。看的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是在学校操场看的露天电影。
今天晚上她要去电影院看一场电影犒劳自己的辛苦,同时为了感谢春花妹子帮忙,也给她买一张票,一起去看电影。
听说电影票很俏,经常很早就卖断票了。现在还刚贴出来海报。电影院有一个十级台阶上去,她赶紧过去先买了两张票。
揣着电影票,她一直转悠到晚饭时分才回住处。宋春花已经在等她去吃饭了。
“看,这是什么?”杨柳月老远就看见宋春花在转弯处望她,她把电影票举过头顶,向她摇晃着。
离得还远,春花也看不清她举的是什么。
“你能有什么好东西啊?”眼睛却一直盯着她摇动的手看。
等到杨柳月到了近处,才看清是两张小小的电影票。
她高兴地抢过杨柳月手中的电影票,看了又看,好像怀疑这电影票是假的似的。
“你真阔气,还请我看电影。”
宋春花来做事好几个月了,还从来就没有去看过电影。一来是没有伴,二来也舍不得钱。
她说:“柳月姐姐,你卖梨子赚了钱,谢谢你请我看电影。我还没有去过电影院呢。你一来就让我开洋荤了。”
今晚杨柳月姐姐请客看电影,她实在是太高兴了。
“咱们姐妹两个也别太寒碜了,也学学城里人去影院看场电影去。”
两姐妹吃了饭,特地用香洋碱洗了澡,洗了头发,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看电影。
对面的新华美总店夜间不开门,已经下班关门歇业了。
离电影开播的时间还早,有些早到的人爬上台阶,到电影院售票窗口买了瓜子一边磕着一边在附近来回慢走。
看电影的大多是小年轻,成双成对的。瓜子壳丢满一地,一位大姐从售票处拿了扫把出来,把窗口附近的瓜子壳扫干净。
“我们等下也去买一袋瓜子进去吃。”老家五分钱一袋的瓜子,这里卖一毛,杨柳月舍不得买两袋。
反正两人的座位连在一起,就共着吃好了。天马上就要黑了,电影也快要开始了。
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了。夜幕下,只见黄一飞身后跟着七,八个人一起,率先通过检票处,进去了。
那些人有说有笑的,看起来是黄一飞的同事。
黄一飞压根不会料到杨柳月会出现在电影院,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杨柳月也不好去打扰他,就没有叫他。杨柳月想着,难道一飞调到县城工作了吗?
杨柳月买了瓜子,两人检了票进到里面,还要通过一个走廊才能到演播大厅。
她注意到,电影院里面还有一块很大的坪,堆满了杂物,这坪一直延伸到了河边。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河水反射了岸边人家的灯光,泛着涟漪。杨柳月这时也顾不上欣赏夜景了,牵着宋春花的手往演播大厅去。
她一进到大厅,就看到黄一飞一行人坐在前排,杨柳月和春花座位在中间排次。座位是分层次的,上面的一排比下面高些,依次高低往上排。
这样坐在前面的人就不会挡住后面的人看电影。后面的人可以看到前面的人。杨柳月坐在黄一飞的后面,她看着电影,眼光下意识的观察到黄一飞他们。
看电影的过程,小情侣们不时窃窃私语,只有黄一飞他们心无旁骛,自始至终认真盯着屏幕。处处显示出公职人员的高素质。
电影放完了,黄一飞他们坐着等后排的人先走,杨柳月和春花夹在人群中出了电影院。
回家路上,春花不断跟杨柳月讲起电影的感人情节。她很享受今天看电影的过程,一路上都很兴奋。
杨柳月也很高兴,姐妹俩叽叽喳喳讨论着剧情。杨柳月映像极其深刻地记得里面白求恩说的那句话,她煞有介事地把这句话分享给宋春花:我在这里很快乐,我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多做点贡献。
“柳月姐,你真厉害,白求恩说的话,你都能够原封不动地记下来。”宋春花仰视着杨柳月说道。
杨柳月说:“白求恩大夫是一个一个外国人,都只想着为我们国家做贡献,等我们有能力了,也得多做贡献。”
宋春花知道杨柳月志向远大,她也不懂怎么做贡献,只要有事做,有钱赚,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够了。
杨柳月在这个世界很快乐,今晚她在这里也很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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