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父快来,妹妹又开始吐血了。”站在浴桶旁边守着常念的常懋,急声唤道。
屴囵的声音随后出现:“不碍事,这针灸配上药浴,药效加大好几成,她会吐血是正常的。”
常懋:“啊?她已吐了好几次,这样下去能行吗?”
屴囵:“看她造化。”
“不过,好在她现在昏迷着,若是清醒状态下,应该会被吓破胆而活活痛死。”
常懋:“所以这就是您要先把她打晕的原因?”
屴囵:“当然;她现在还太小,如果是清醒状态,可能会因为无法承受住剧痛而死;所以才让在她昏迷时进行,反正药浴中我加了不少能吊着她命的好药材,死不了。”
“只不过,”
常懋:“只不过什么?”
屴囵:“只不过是否成功,都得等到她醒来后才能得知;并且结果也只能是两种极端,要么她醒来就是一个练武奇才,要么就注定一辈子苟延残喘,寿元有碍。”
常懋:“那要是等她稍大些再做这一步,是不是或许会好点儿?”
屴囵摇头,道:“这事跟早晚没关联;而是她的身体缺憾本就很大,你想要彻底将她调治成正常孩童的身体,本就是强求。”
常懋伸手用手帕擦拭常念嘴角的血渍,道:“我想她变好;我也想让她在我不在您身边时,好好替我给您尽孝。”
屴囵瞬间想到常懋收养常念的事,心想:“所以她做这些,其实也是为了我吗?”
这是屴囵为数不多体会到有人惦记自己的感受,第一次还是在常懋的娘身上体会到过。
看着常懋十分心疼又自责的盯着木桶中的小儿,屴囵忍不住说道:“你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不管结果如何,你已经做到了你能做的一切,不用感到遗憾和自责。”
常懋:“嗯,我知道;尽人事听天命。”
屴囵对她这话并不太赞同,但这话放在这里安慰常懋却是最好的。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而被扎成海胆似的常念,坐在黑漆漆的药浴中,此刻能听到外界的声音,神志也非常的清明,可却无法做出反应,更加没法表达出自己的感受。
每次医治或者调治,屴囵都是边翻医书边治,常念怎么都感觉不靠谱啊~
常念:。。。一边针灸一边药浴,这是人干事?
一番如同生死拉扯后,常念的意识彻底消失,待到她再次苏醒时,就看到常懋顶着一双红肿的双眼,趴在床沿上边睡边时不时的抽泣。
常念用口水润了润干涸的嗓子,声音嘶哑的轻唤:“姐~”
常懋恍惚间听到常念的声音,猛地抬起头,就看到常念虚弱无比的看着自己。
常懋:“妹妹,你醒啦?”
常念微乎其微的点了点头,不等她再说什么,常懋飞快的站起身,朝门外跑去,边跑边欣喜的喊道:“义父,您快来,妹妹醒啦!”
常念望着她消失在门口的背影,欲哭无泪,。。。“我的亲姐耶,你给我喝点儿水再去喊人也不迟呀~我真的快干巴死了!”
屴囵来的倒也快,快步走进屋,问道:“感觉如何?”
“水~”常念咬牙从干出裂纹的嗓子里挤出来一个字。
屴囵侧头看向站在身边神情十分紧张的常懋,道:“她说她渴。”
常懋闻言,足足反应了好几秒,才手忙脚乱的从桌上倒了杯茶水,先是试了试杯中的水温,然后才坐到床边,扶起常念,将茶水喂给她。
常念慢口慢口的咽下两口水后,才觉得自己好似活过来了一般。
屴囵在一旁淡淡的说道:“她才刚醒,不用给她喝太多的水。”
常懋点头,“好。”
屴囵这才又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常念:“饿。”
常懋听到常念说饿,连忙就想将她重新放回床上,打算去给她弄吃食。
屴囵见常懋的动作,立马嘱咐道:“给她端一碗米汤来就行。”
常懋点头应道:“好。”
很快,房中就剩下常念和屴囵。
屴囵坐到床边的凳子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常念,他的目光实在是太有攻击性,这让常念感到非常不适,不得不主动询问道:“屴掌柜?”
屴囵十分嫌弃的撇嘴,道:“真是一块朽木,一醒来就只知道渴了饿了,你就没点儿别的追求?”
常念 :“嗯???”
见常念一副呆愣痴傻的模样望着自己,屴囵强压心底的烦躁,说道:“懋儿给你寻来的那些上好药材,可不是让你昏迷几天,醒来就渴了饿了的而已。”
“说说吧,现在身上有什么异样的感觉?”
好似担心常念榆木脑袋听不懂自己的话,还补充道:“比方说眼睛比之前好些没有?”
经过屴囵的提醒,常念这才发现自己的视力比之前好了许多,如果说药浴之前视物是标清,那么现在就是高清。
常念点头,道:“好很多。”
屴囵:“没了?”
常念想了想,道:“又痛又痒。”
这次连贯的说出一句话,不再有之前的那种钝涩感,这一变化,也让常念诧异,忍不住在心里想“国医就是不同凡响呀~”
屴囵伸手,把手指搭在常念露在被子外面的手腕上,片刻后,道:“嗯,虽然没改变你的体质,让你成为练武奇才,不过看来眼疾、口痴好了很多。”
常念这次倒是真情实意的道谢:“多谢。”
屴囵站起身,随意的瞥了一眼常念,道:“我用不着你的感谢,你要谢的人是懋儿。”
“要是你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我定然不会饶了你。”
常念:“是,我知道。”
端着温热的米汤进来的常懋,问道:“义父,妹妹身体怎么样?”
屴囵双手抱胸,道:“放心吧,她的眼疾已痊愈,口痴还需日后多久锻炼即可;只不过她的身体不是练武奇才,恐怕寿元一事并未得到改善。”
常懋闻言,只觉得欣喜不已;在常念昏迷时,她在心里想了许多,随着常念昏迷的时间增长,最后她都在心里开始后悔起来,自己这么做或许错了,如果常念真的没再醒来,她这辈子都没法原谅自己。
没想到,常念不但醒来了,还治好了眼疾,口痴也能恢复正常,虽没有得到最初的期望,但只要没死就已经让她心中充满了感激。
常念躺在床上侧头看着常懋端着碗的手微颤,心中也是感触良多,“这种强烈的、热烈的在意自己的情感,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过了啊。”
一晃又是半年,常念终是恢复成一个行动自如、说话正常的黝黑小女娃。
可随着身体的恢复,常念的好日子也算是过到了头。
每日卯时三刻,常懋就会把常念从床上拽起来,同她一起去晨练,她练功,常念扎马步;
接着是姐妹俩一起做早膳,一起吃过饭后,常懋去上学堂,常念则是温习前一日学的新字,以及写大字,等到晚膳后,常懋都是要检查的。
午时,常念会去厨房吃下常懋早上给她温在锅里的馍和菜汤,再小小地午睡一下;
申时常懋从学堂回来放好东西后,她的小伙伴们会约她出去玩耍,直到快要太阳落山时,才会归家。
酉时书肆闭门后,常念便要拿着一个比她还大的鸡毛掸子打扫书肆;
打扫完书肆后,常念会带着小乌龟在后院里找个地方玩,直到常懋赶在屴囵规定的时间翻墙回来,然后她俩再一起去屴囵面前刷脸报到;
之后一起做晚膳,洗澡后,常懋先检查常念白间写的大字,再教新的字。
这一日,常念见翻墙进来的常懋身上的衣裙皱皱巴巴,上面还有不少的大块污渍,问道:“姐姐,你的裙子怎么了?”
常懋走到常念面前,道:“今日我们在西山下捉鱼的时候,遇到了隔壁镇的几个,一个没忍住和他们打了一架。”
常念:“那你有受伤吗?”
常懋摇头,道:“没有,只是今日只有桃子毛和豆荚子、山葡萄在,为了护着他们,才蹭脏了裙子。”
常念:“哦,那就好。”
‘常懋拉着常念的手往中院走。
原本以为转角就会看到站在枯树下的屴囵背影,没想到却不见他的身影。
常懋疑惑不已,嘀咕道:“义父不在吗?”
常念摇头,道:“你不在家时,我很少会看到他。”
常懋笑着揉了揉常念的头顶,喊道:“义父,义父。”
连着喊了两声都没听到回应,常懋松开常念的手,快步走到前院已经关门的书肆里寻了一遍。
常懋:“前院没有。”
常念也道:“除了屴掌柜的卧房,别的屋子我都看过,没有。”
常懋:“那去他的屋里看看。”
敲门没人应,常懋便试着推了推房门,房门倒是没有锁住,很轻松的推开了。
常念站在门口没打算进去,常懋跨过门槛走了两步,没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身看到常念站在门外,便朝她招了招手,道:“你也进来呀。”
常念指着门槛,道:“门槛太高,不想爬。”
常懋闻言,被她这一副懒得理所当然的样子给气笑了;
随后走到门边,伸手插入常念的腋下,稍稍用力就将常念抱了起来。
进屋后,常懋并没有把常念放下来,而是就这么抱着她在房里转了一圈。
被常懋抱着,视线开阔了不少,很快就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常念道:“姐姐你看,桌上好像有东西。”
常懋把常念放到地上,才拿起桌上的信,展开信纸看了起来,常念手撑着桌沿,踮着脚,努力看向信纸上的字。
常懋注意到常念的‘努力’,将信递到常念面前,笑道:“你字都还没学全,你这么想看,能看懂吗?”
常念扫了一眼信纸上的字,摇头道:“不太懂。”
‘不过,大致能猜出来什么意思。’常念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这个世界的字跟常念前世的繁体字非常相近,所以猜中信上的内容,对于常念来说不算太难。
常懋一边将信折好,一边道:“义父说他有事要外出几日,让我们好好看家。”
常念:“哦,他不在啊,那我们能去下馆子吗?”
常懋手上的动作一顿,满脸诧异的问道:“义父出门,你不在意他去干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就只想到下馆子吗?”
常念点头,道:“嗯,屴掌柜他不但能写还能飞,而且还会翻医书治病,我不担心他。”
“他在家的时候不让我们吃外面的吃食,他不在家的话,我们是不是就能去吃你上次偷偷带给我的那个馄饨啊?”
不是常念叛逆,主要是屴囵要求她们煮饭里面不加任何辛料,只加盐和少许的荤油,任谁吃一年多也会腻。
在没吃到外面吃食之前,常念以为这个时代都是这样的;
可自打常懋偷偷给常念带过外面的吃食后,常念才知道外面的吃食味道丰富美味,寡淡的饭菜只是这家独有的而已。
常懋弯腰抱起常念,没好气的说道:“你有银子吗,就想吃外面的吃食?”
常念摇头,问道:“馄饨贵吗?”
常懋:“不贵,请你吃还是可以的。”
随后语气中带着担忧的说道:“我知道他很厉害,但他从来没有这样留封书信就不告而别,我还是有些担心他。”
常念:“担心什么?担心这信不是他写的吗?”
常懋:“不是的,我认得义父的笔迹,知道这是他的亲笔;只是我担心他会这么着急走,可能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
常念双臂圈住常懋的脖颈,用脸蹭了蹭她的脸颊,道:“我们还小,长大才能帮他。”
‘所以你现在担心他,完全没用。’这话常念没说出口,因为她知道屴囵对于常懋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存在,跟自己是不一样的。
常懋感受着脸颊上传来的温热,紧了紧抱着常念的手,点头道:“嗯,他以前从来没有这样离家,或许他很快就会回来了。”
常念心想:。。。“还是不要提前许下期望吧,不然容易越期望越失望哟。”
常念嘴上直接道:“姐姐,别怕,我会陪着你。”
常懋:“我不怕;只是义父不在家,晚上我们一起睡吧。”
常念瞬间想起常懋的睡姿,在心里嘀咕着:。。。可你那放荡不羁爱自由的睡姿,有点儿劝退我。
见常念不做声,常懋追问道:“你不愿意?可我真的担心你害怕。”
常念:。。。我不怕呀~
常懋的双眼在常念的沉默中逐渐眯起,抱着常念的力道逐渐加大,眼瞅着她要拿出她的‘武力说服大法’,常念连忙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道:“嗯~我好怕啊姐姐。”
常懋煞有其事的轻拍常念的背,道:“我就知道你害怕,却不愿意承认,你就是太重面子。”
“在姐姐面前,永远都不用觉得丢面子,有什么想要的,想做的,直接跟姐姐说,知道吗?”
常念闭眼点头。
常懋:“还有啊,你是我妹妹,喊我的义父为义父,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却因为义父的几句打趣话,认为他不想认你做女儿,非要喊他掌柜的,你看看这还像一家人吗?”
常念:。。。“姐姐呀,他不想认我做义女是真的,真不是我自尊心太强!”
“不是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我和你是一家人,你和屴囵是一家人,但我和屴囵就不一定是一家人啦。”
可是这些话,常念无法向常懋说出口,因为她看得出来,常懋是很希望自己和屴囵能相亲相爱的;
但常念没在屴囵身上感受到多少亲近之意,至少目前没感受到;所以她并不会去热脸贴冷屁股,做那个祈求别人怜爱的人。
故而常念趴在她肩上不吭声,任由常懋抱着自己絮絮叨叨的往厨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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