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挽音酒吧,名字不像一个酒吧,地界不像一个酒吧,就连没有鲜艳的霓虹灯招牌也不像一个酒吧。
它就静静地藏在无人问津的小巷子中,处在一片闹市之中,不争不抢,却引得人驻足光临。
当真是很有魅力的一家店,就如它的店长虞美人一般。
我们在车里一直待到天色彻底变暗,天边挂起一个圆月亮,月明星稀。
今天是月圆之夜呢。
闹市之中有一片摊主自觉聚集,形成了一条无名小吃街,景象可谓欣欣向荣。
当然,是在城管不来突袭检查的前提下。
我支着脑袋,很无聊地瞥了一眼那条被路灯照得十分温暖的小巷。
出乎意料的,就算没有任何招牌,也没人站在巷子口拉长嗓音招呼客人,
还是有不少人拖着沉重的步伐,缓慢而坚定地走进了小巷深处,推开了那扇玻璃门。
他们头也不回的样子,不像去酒吧饮酒放松,倒像是梦魇状态下排着队去赴死的。
好魔性的画面啊……
薄从怀在我身后抬手摸了摸我的头,
“走吧,我们也去看看这个挽音酒吧有什么稀奇的。”
走进小巷,一直到头,才看到一个勉强可以称之为门头招牌的木牌,悬挂在玻璃门上方。
木头材质,在科技感十足的城齐市倒是还蛮少见。
推门进入,“叮啷”一声脆响,是挂在门侧的木制铃铛相应晃动,清脆动听。
配上一股若有若无的百合花香,给这家酒吧一种别样的隔世感:
来到这里,不单单可以缓解一天的压力和疲惫,更能给灵魂和心灵最纯粹的宁静和放空。
我也许知道了为什么有那么多人会匿名而来。
找到一个并不太起眼的角落,我和薄从怀并肩而坐,本就不大的一个小沙发被他占据了一大半,可怜我的小屁股。
“喂,你去对面坐啊。”
我戳了戳他的胳膊,指了指对面同样大小颜色的棉质沙发。
他从服务生手里接过酒水单,头也不抬,“不要,我要和你坐在一起。”
察觉到我想起身重新安置我的屁股,他单手将我搂住,
面上没有任何异样,凑近我压低声音说道:“别跑。”
瞅他一脸贱兮兮的无赖模样,我彻底死心,这人像狗皮膏药一样,黏上就甩不掉了。
我转移注意力,靠在他的胸口,目光落在他手中精致的酒水单上。
“这是酒的名字?”
我呆愣住,直接开口询问旁边面带微笑,耐心等待的服务生。
“是的,本店每一种饮品都是由调酒师现场特调的,能够保证最佳的口感。”
他一点头,解释道。
这里的酒名别出心裁,简直可以用惊艳形容:
盈盈一水经年别,泪湿珍珠光炯茜;
不知神女峰头蚌,颗颗穿来作尔珠;
渐点点,珍珠承睫……
每一款酒的名字,都是关于珍珠的诗句,若说这家酒吧和珍珠没有关系,打死陈最我都不信。
因为只有晦涩难懂的诗句,我们随便乱点一通。
服务生认真记录,收回酒水单,略一鞠躬退下了。
“现在你觉得珍珠和虞美人之间仅仅只是巧合吗?”
薄从怀手指玩着我的头发,动作随意,语气更是随意。
“嗯,她们一定认识。不,她们一定很熟!”
我靠在他肩膀,很认真地将自己的推断讲了出来。
薄从怀轻笑一声,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原来退下的服务生又返了回来,
“二位客人,我们老板后方雅间有请。”
说着,朝着吧台后方的一条悠长笔直的走廊一伸手,给我们示意。
“好啊,那真是荣幸,虞美人可是难得一见呢。”
薄从怀勾唇邪笑,站起身,打量着那条狭长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朝还在坐着的我伸出手,
“诉诉,我们走吧。”
从引我们前行,到低头开门,那个白净的服务生面上都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神秘笑意,态度却是从头至尾的恭敬有礼。
他带我们去的是走廊尽头的那间,房门正对着吧台。
走廊看起来很长,实际走起来又很短,真是奇怪。
房门打开,里边光线明亮,所有的光源都汇集一处,是一株挂满珍珠的七彩蝴蝶珊瑚,珊瑚顶上有一颗夜明珠。
一个婀娜多姿的女人斜躺在房间中间的巨大蚌壳之中,身下一条朱红的长毛毯,一直拖向地板。
女人长着一张与虞晚三分相像的面庞,身披一件暗黑色的薄纱,慵懒地曲着胳膊支着头,
另一只手轻轻摇动着一把竹丝扇,裸露的脖颈上是那颗碧绿的水滴型玉佩。
“早就料到你们会来,我已经恭候多时了。”
女人收拢扇子虚空一摆,我们身旁两颗紧闭着的贝壳缓缓开启,里面铺着金丝鹅绒软垫。
“请坐。几个月未见,那颗玫瑰鹦鹉已经孵化了吗?”
她将目光轻轻巧巧地落在我身上,没了厚重面具的遮挡,她的声音格外缱绻软糯,使人浑身酥软。
我真诚发问,“你是珍珠还是虞美人?”
“我既是珍珠,也是虞美人,”
“当然,我也是虞晚的妹妹,虞因。”
不同于我的惊诧,薄从怀一脸淡定,甚至在落座之后,很惬意地翘起了二郎腿。
等等,我先捋一下:
卖小云的鬼商、通灵局探员珍珠、挽音酒吧老板虞美人,和虞晚苦苦追寻的妹妹,其实都是一个人。
段缘启宁愿牺牲自己,也要帮心上人完成夙愿,最终,却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是谁让你们来这里找我的?段缘启,宫剑锋,还是虞晚?”
虞因将身子抬高些许,依靠着蚌壳,眼眸流转,目光移向了薄从怀。
薄从怀很有兴致地和她绕起圈,“你觉得是谁?”
“是谁都好罢,玄珩上神来,是要把我抓回虞晚身边,还是要直接杀了我?”
看来早在她控制段缘启伤害虞晚时就料到我们会来找她,不过从她淡然如水的神色来看,她并不慌张,甚至可以说是,坦然。
“我本来搞不懂,段缘启那个废物如何能摆脱断情蛊的控制,我还真以为这世上能有一个人,爱别人甚至于超过本能。”
“没料到你能赶回去救虞晚,这一局,我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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