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疼痛如同烈火灼烧,每一次呼吸,都像有刀刃划开肌肤,沈渊知道自己的伤一定惨不忍睹。
他不想让席玉看到,不想席玉心疼。
“子桓……你回去吧……”
席玉的泪终是没忍住,滴落下来。
这泪好似一颗滚水,滴落到沈渊心湖上。他不可置信,连身上的疼都仿佛轻了几分。
“子桓……你生我气吗?”他觉得自己好狡猾,仗着有伤,明知故问。
席玉摇头,对他说:“别乱想,你受伤,我从来不是气你,是心疼你。”
沈渊笑起来,唇上沾着的星星点点血迹,让他看起来如二月绽开的桃花。
“子桓……”他费了些力气,将五指分开,挤进席玉的指缝,再用力握住。
席玉也用力回握住他。
沈渊就这么目光灼灼地盯着席玉。
他觉得这身伤,换来子桓的回应,真的值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流转,那份难以言表的暧昧,在无声中悄然绽放。
吴院判对此充耳不闻,一心撕扯黏在皮肉上的衣料。
沈渊疼得抽气,心里却无比开心。
今日中秋,他得偿所愿。
如愿封王,如愿出宫,如愿得到子桓的心。
恨只恨母妃将他打得重伤,不然得到子桓的人也不在话下。
想到母妃,又想到母妃已经自戕,还被曝尸荒野,情绪不禁又落寞下来。
席玉看他一时高兴,一时又低落,担心道:“伤口很疼?”
沈渊深吸一口气,道:“母妃死了。太后下旨将她曝尸荒野,不得葬入皇陵。”
“嘶——”沈渊痛嘶一声。
手一直很稳的吴院判,不知怎地手抖了一下,不小心撕下了一片皮肉。
沈渊背上瞬间涌出一大片鲜血,顺着脊背留下来,染红了一片床褥。
“殿下恕罪。”吴院判连忙请罪,又去药箱里找来止血散洒在伤口上。
席玉总觉得吴院判再处理伤口时,总有些心不在焉,不得不开口提醒:“吴院判,殿下伤势如何?”
吴院判才似回过神一般,道:“幸亏天气转凉,没有腐肉。待伤口清理干净,撒药止血,慢慢将养。”
“伤口可清理好了?”
吴院判低头看了看沈渊的后背,才发觉自己在同一处清理了好久,惭愧道:“快了,快了。”
“那便有劳吴院判尽快处理了。”席玉的声音有些冷。
那边文瑞终于带着几个人回来了。
中秋夜,家家户户团圆赏月,悦客来没什么生意。
文瑞穿着宫里的衣服,与老板一说来意,老板自然是满口答应。
立刻叫了掌柜的、小二,并厨房里烧水做饭的婆子,抱着衣物被褥、水和食材,跟着文瑞走了。
客栈有马车,回来得快。
进了秦王府,个个被这荒草丛生的样子给惊呆了。
这年头,当个王爷,居然穷成这样?
这宅子大归大,可荒得跟坟地似的,鬼都不敢住啊。
文瑞带着客栈老板和掌柜把衣物被褥送到主殿。
客栈黄老板见秦王伤得这么重,心里不落忍,暗想,这皇亲国戚可真不好当。
沈渊撑着身子谢过黄老板。
黄老板受宠若惊,赶紧跪下来,忙道:“都是小人该做的!”
沈渊道:“黄老板,你也看到我这王府,现下根本住不得人。等天明,我先搬到悦客来小住一段时间,可好?”
“好!好好!”黄老板激动不已,“王爷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小的这就回去,将别的人都赶走,必然不耽误王爷养伤。”
沈渊笑道:“无须如此。只需给我一间上房,房费照收即可。”
“不用不用!王爷屈尊来小店,那是小的祖上修来的福气,怎能收王爷的钱!”
沈渊道:“这样倒叫我不好意思去住了。”
他环顾一圈空空荡荡、破破败败的寝殿,失落地叹口气,说,“只能在这个地方养伤了……”
黄老板诚惶诚恐:“王爷尽管来住,全凭王爷做主。”
沈渊又高兴起来:“那就多谢了。”
席玉:……
简直没眼看。
又让他想起了自己当初上钩的窘状。
吴院判让文瑞烧点热水来,创口清的差不多了,要清一下脏污。
文瑞带着人找到厨房,一番收拾,累得精疲力尽,才烧好一锅热水。
又让婆子,做点儿粥备着。
文瑞端着热水,送去主殿。
掌柜的被吴院判差去跑腿抓药了。
黄老板留在殿里,一脸惶恐,无所适从。
见文瑞过来,忙上去接热水,想替他端着。
谁料,平日里也没干过伺候人的事,端着水,竟是走不稳,洒了一些出来。
他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王爷责怪。
谁料秦王身边那位好看的公子看到了,直接起身接过盆,放在桌上。
秦王看着公子,眼神温柔得要滴出水来。
黄老板心想,这秦王人真是好啊,对人这么宽和。
没有干净的汗巾,文瑞从吴院判那儿接过纱布拧了一把,递给吴院判。
中途却被席玉接过,细细地替沈渊擦掉伤口边上的血迹,脏污。
他擦得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他的伤口。
沈渊疼得面上抽搐,却忍着一声不吭。
“疼吗?”席玉问。
说话间呼吸带起的气流,喷洒在伤口上,沈渊只觉得一阵清凉从他的伤口钻进去,又迅速转成一股热流,流向他的全身。
他不禁闷哼一声。
席玉以为弄疼了他,俯身替他吹了吹。
这下沈渊清楚地感觉到,浑身的血液迅速往身下集中而去。
他的脸瞬间通红。
他将脸伏在枕头上。
席玉以为他疼痛难忍,便一边擦,一边轻轻吹着伤口,想让他好受一些。
沈渊耳朵红得滴血。
他无比庆幸,幸好是趴着,不用担心子桓看到,说他有辱斯文。
席玉擦得仔细,沈渊忍得辛苦。
终于擦完了背上的脏污,吴院判给沈渊撒上金疮药,让文瑞扶沈渊坐起来,要给他缠上纱布。
沈渊傻眼了,连忙说:“等会儿再缠。”
众人不解。
沈渊瓮声瓮气地说:“实在疼痛难忍,现下不想动弹。”
吴院判道:“也好,等血完全止住,也免得再黏到纱布上。”
既然太医说了无妨,席玉也就随他去了。
想到沈渊脸上也有血,掏出自己的帕子拧了,替他擦脸。
沈渊脸埋在枕头上,实在没脸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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