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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这个砚屛得找个理由送出去
  苏家别墅,三楼走廊。
  “喂,明行。”苏靖轩顶着微湿的头发走出房门。
  电话那头,环境十分安静,但来电的人语气焦急,仿佛失去一样珍贵物品。
  阚明行在宁文光的书房里来回踱步,左手不知所措地在裤腿边舒张,内心和身体都十分急躁。
  正在练习书法的宁文光,将毛笔搁在笔山上,抬眸看向打扰他的阚明行。
  阚明行停下脚步,焦急地问:“平安在不在你家,轩哥?”
  “平安?”
  苏靖轩反手关上房门,悠闲地走在过道里。
  “平安在我家参加KFC派对,怎么了?”
  “还好在泽安,平安为什么会在苏家,而且她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不知道,我才刚回到家。”
  “我今天来宁家找平安,才知道她昨天参加完C·G晚宴后没有飞回万朝。”
  “嗯?你确定她是昨天的航班吗?”
  “肯定,我和她的座位是连在一起的。”
  听到回答,苏靖轩沉默不语,空气中,莫名涌起一股尴尬的气氛。
  “叮。”电梯到达一楼。
  苏靖轩走到水吧边,趁饮水机还在出水的功夫,他将目光落在正开心的宁黎身上。
  “轩哥?你还在听吗?”迟迟没有回复,电话那头的阚明行又着急起来。
  “嗯,你说,平安,明行电话。”苏靖轩倚靠在吧台边,向宁黎扬了扬正在通话的手机。
  刚刚还在摇骰子的宁黎,手停留在半空,急忙转身朝苏靖轩比划挂电话的手势。
  苏靖轩将目光收回,一手握住水杯,一手拿着手机,脚步朝宁黎所在的方向走,嘴里还在回复阚明行,“可是平安好像不愿意接你的电话,我把手机给她,你自己和她说。”
  宁黎不情愿地接过手机,也不管阚明行开不开心,立马就把通话给挂断。
  “你和明行吵架了?”苏靖轩拿回手机问。
  宁黎将骰子扔到地上,“没有。”
  “明行的语气听起来很着急。”
  “轩哥,我跟那个大骗子什么关系都没有。”
  “得,这又是你俩的新情趣?”
  苏承清咬着咖啡吸管,“平安,你还是给明行回一个电话。”
  “不要。”宁黎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身体却很诚实,摸过茶几上的手机,给阚明行拨打语音电话。
  等到宁黎跟阚明行通完话后,苏承清将大腿上快要滑下去的小腿给捞上来问:“我们晚饭怎么解决?”
  电视里,网球赛事已经接近尾声。
  苏承彦拿过一旁的手机问:“再问一遍,出去买还是点外卖?”
  “点外卖吧。”
  苏靖轩站在二楼走廊上,目光看向客厅里还在拼高达的几人。
  “我想先睡一觉。”
  “行。”
  苏承清从沙发上抬起头,看向二楼苏靖轩所在的方向。
  “你和天远想吃什么?”
  “两个劲脆鸡腿堡套餐,土豆泥和香辣鸡翅。”
  “嗯。”
  “餐点快到的时候,记得打电话喊我一下。”
  “行。”
  草坪上,水柱停止喷洒。
  横在天空的云被染上橙红,飞机尾迹划过云层。
  派对地点从客厅转到地下室。
  欢乐的音乐中夹杂着五音不全的声音,“everyone,let's  go!”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换一个角度,欣赏磅礴大雨的阴天~”
  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音乐声才堪堪停止。
  翌日清晨,闹铃声在房间中响个不停。
  两只手臂默契地从被子里伸出,同时摸到手机,按灭吵闹的闹铃声。
  将自己裹成粽子的苏沉商,迷迷糊糊地嘟囔:“再睡十分钟?”
  一旁的黎安霄紧了紧被子,附和道:“同意。”
  室内又变得安静,两人的呼吸声重新绵长起来。
  两人刚沉入梦乡,房门被人敲响。
  伴随着一道略微有点生气的女声,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
  一名身姿飒爽的女士踩着拖鞋进入房间,她站在床边,推了推还在睡梦中的苏沉商,“苏沉商,我在外面敲了这么多声门,你怎么还在睡?”
  听到熟悉的声音,苏沉商从床上坐起,迷糊地看着床头的墙壁。
  她身上的衣服和身下的床单因为睡梦中的乱动,布料起了些许褶皱。
  苏沉商转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士,又躺回床上,“姆妈,早上好,欢迎回家,你和老爸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半夜两点,现在都快九点了,赶紧起,上课都要迟到了。”
  女士粗暴地将苏沉商盖着的被子拉开,随后又用温柔地动作推了推一旁还在睡梦中的黎安霄。
  “小云霄,快起,上课要迟到了。”
  黎安霄微微睁开眼睛,坐起身,抓着睡乱的头发朝女士打招呼,“姨妈,早上好,欢迎回家。”
  “还是我们小云霄嘴甜,苏沉商,快起。”
  又躺下赖床的苏沉商抱着被子,不情愿地拱了拱身体,“明明才六点半,黎绾珍女士,你也太早叫我了。”

  黎绾珍站在床边,双手叉腰,生气地看向不愿意起床的苏沉商,“你也不看看今天礼拜几,平安都要坐车走了,赶紧起床,苏沉商,我数到三,一、二...”
  糟糕!一听到最后通牒,苏沉商内心暗叫不好,整个人瞬间清醒,一骨碌地从床上爬起,冲向卫生间。
  她睡裙上的可达鸭图案和木耳边,顺着她跑步的动作微动。
  卫生间内,电动牙刷和流水的声音交叠在一起。
  “好可怕。”
  苏沉商嘴里含着牙膏泡沫,电动牙刷在嘴里震动,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含糊不清。
  “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黎女士的女儿。”
  黎安霄用洗脸巾将脸上的水珠擦干,对着镜子开始编头发,“每次你来我家住的时候,我也有这种想法。”
  “小姨可比我妈温柔多了。”
  “我认为大姨比我妈温柔,沉幺,我搞定了,你快点。”
  苏沉商闭着眼,用双手捧起清水,洗去脸上的洗面奶泡沫,“嗯。”
  洗漱完毕,她将头发随性地扎成一个丸子头,左右转了转头部,确保没有遗漏身后的头发后,转身走出卫生间。
  衣帽间内,灯光明亮。
  黎安霄已经换上一身淡黄色碎花连衣裙,端坐在梳妆台前,用眉笔描画着眉毛。
  苏沉商打开柜门,将想要穿的衣服扔在衣帽间中央的沙发上。
  “宝贝,别忘了,今天你有木雕课。”黎安霄用手指晕染着口红,目光看着镜子中正在扔衣服的苏沉商。
  “对哦。”一听到提醒,苏沉商将连衣裙挂回柜子里。
  她拿起一件白T和一条水洗白的蓝色牛仔裤,在身前比了比,确定是自己想要的搭配后,将它们放在沙发上。
  接着,她双手交叉,脱下身上的睡裙,拿起一旁的内衣,开始双手熟练地扣着内衣的扣子。
  苏沉商照了照镜子,又从衣服堆里挑选出一件淡黄色的扎染衬衫,将它挂在门把手上,准备作为外套搭配。
  快速地上完妆,苏沉商又从衣柜旁的角落里翻出一只白色帆布斜挎包。
  她拿着包,匆忙地走到会客厅,将茶几上放着的学习用品一股脑地塞进包里。
  黎安霄坐在沙发上,疑惑地看着苏沉商背上帆布包,“你什么时候买的?好用吗?”
  苏沉商得意地拍了拍包的表面,对着黎安霄开始夸赞起来,“我跟你说,这个包特别好用,容量大,耐清洗,滚上漆和油墨都不用心疼。”
  “哪家的?”
  “杂牌,但是这款包可比衣柜里的那些大牌好用多了,主要是它价格便宜,19.9块,坏了我可以直接扔。”
  “哇哦,有链接吗?”
  “有哦。”
  边说,苏沉商边反手将房门关闭,正巧,苏承彦从对门出来。
  苏承彦穿着蓝灰色T恤和卡其色七分裤,身后背着和苏沉商同一款材质的包。
  雾霾蓝色的帆布包被装的鼓鼓囊囊,一看就知道里面塞下很多东西。
  苏承彦笑着朝两人打招呼,“早上好,我亲爱的公主们。”
  两人一齐回应,“早上好,我帅气的小王子。”
  峰江潮鸣,地下停车场。
  一群人围在一起,正在上演分别戏码。
  宁黎拥抱着前来送行的人,不舍地说:“那我走啦,元和姐你放心,你的东西我会给你送到。”
  苏相和抱了抱宁黎,“一路平安,路上当心,到万朝跟我报平安。”
  宁黎坐进车子内,对着身穿妙蛙种子睡衣的苏靖轩说:“嗯,我会的,对了十一假期,记得带上...”
  还没等宁黎把话说完,苏靖轩伸手就把车门给关上。
  车窗降下,宁黎探出头对着苏靖轩比心,“记得带上天远小哥哥哦,爱你,走吧。”
  “终于把她送走了。”
  苏靖轩打着哈欠,头也不回的就往室内走。
  “我要回房补眠,上午的课我请假了。”
  苏承清看着苏靖轩的背影说:“嗯,笔记我会帮你记的。”
  “谢了。”苏靖轩边打哈欠边挥着手。
  碧蓝天空上,云层稀疏,泽安江,江面如同镜子倒映出碧蓝色天空。
  苏沉商的头靠在车辆座椅上,双目紧闭正在补眠。
  阳光顺着车窗洒进来,勾勒出她精致的侧颜。
  一旁的苏承彦正侧头观赏着车外的风景,偶尔打出哈欠,示意着昨晚睡眠不足。
  风景如同电影快进般飞快地掠过,一帧帧的画面在玻璃窗外迅速向后逝去。
  车子驶离高速,行驶在由香樟树遮蔽阳光的柏油路面上。
  不远处,几座中式建筑慢慢出现。
  车子向左拐,路旁的花坛中,一块竖立着的石头上刻有『山江书院』几个大字。
  『山江书院』坐落在泽安市鹤温山脚下,邻接泽安江。
  整个书院有十座建筑,前门六座两层矮楼主要承担各种晚宴和活动的场所。
  后门四座高楼,则是泽安市内富家子弟们参加补习班或者兴趣课的学校。

  与其称它为书院,不如说是会所更为贴切。
  苏沉商拐进后花园,穿过带有紫藤园牌匾的拱门,向不远处的矮房走。
  山江书院,定墨楼一楼。
  屋内的木桌前,站着一名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士。
  男士穿着白色Polo衫,搭配黑色长裤,外面再围着一条军绿色围裙,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球鞋。
  他正弯腰欣赏着桌子上还未雕刻完成的砚屛。
  “喻老师。”
  苏沉商走进教室,摘下门旁挂着围裙和护目镜,将它们穿戴在身上。
  “早上好。”
  “早上好,阿沉。”喻成清微笑着朝苏沉商招手。
  苏沉商走到喻成清面前,恭敬地向他行礼。
  喻成清笑呵呵地回礼,“我的宝贝徒弟进步不小,老师很满意,阿沉的天赋可比我其他徒弟好多了。”
  对于苏沉商的每次进步,他都十分满意,笑呵呵的眼底满是对苏沉商的欣赏。
  苏沉商站在喻成清身旁,谦虚地回答,“是老师教的好,我技艺不精,需要向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自谦了,阿沉。”
  喻成清拉开座椅,示意让苏沉商坐下。
  “你的水平远远超过那几个不争气的师兄们,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
  苏沉商戴上护目镜,伸手打开牙机,“刚开学不久,师兄们会收心的。”
  牙机切在木料上的声音刺耳,木屑也飞落到苏沉商的围裙上。
  喻成清站在苏沉商的身后,耐心地指导起她的动作。
  雕刻到精细处,便无法使用牙机,苏沉商只能拿着雕刻刀一点一点修整。
  等到苏沉商的动作愈发娴熟时,喻成清便走到她对面的躺椅上坐下。
  他拿过躺椅旁放着的蓝皮书,掸了掸躺椅上的木屑问:“阿沉,下节课你想学什么?雕一座大型弥勒怎么样?我最近淘到一块上好的黄花梨料子,做弥勒刚刚好。”
  “不想做弥勒,上个月刚做过。”苏沉商刻着砚屛上的仙鹤,直接回绝喻成清的提议。
  细碎的刨花向前飞出,落在雕刻桌上。
  “嗯...”
  喻成清将书翻过一页,似乎在思索自己可以教什么。
  “那阿沉想学什么?屏风?还是窗扇?”
  “屏风怎么样,刚好你可以和老师一起完成一样展览作品。”
  喻成清倚靠在躺椅上,躺椅随着他的前后摆动,看起来十分舒服。
  苏沉商的手并没有停下,认真修饰着仙鹤身上的羽毛,“老喻,你是拖延症犯了,现在完不成作品来求救了吧。”
  “好阿沉,不要这么轻易就揭穿我嘛,我也是需要一点点作为老师的面子的。”
  “大师兄已经告诉过我了。”
  “就当帮老师一个小忙,好不好嘛,阿沉。”喻成清手肘靠着扶手,可怜巴巴地看向苏沉商。
  苏沉商换了一把刀,继续刻着,“先说好,作品我可以帮忙,但是我现在已经开学,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能专心在木雕上。”
  喻成清微笑着看向苏沉商,眼里是对她的欣赏,“只要阿沉愿意帮忙就行,木雕拍卖所得会捐献给国际儿童救助组织,规矩还是老样子。”
  “图样呢?”苏沉商抬头,伸出手向喻成清示意。
  喻成清从书本里抽出一张纸,起身走到苏沉商的身边,“这儿,乖徒。”
  桌子上,砚屛中间的仙鹤栩栩如生。
  趁苏沉商看图纸的功夫,喻成清欣赏起砚屛上的仙鹤,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阿沉,以后有意向报考万朝大学美术学院吗?继续当我徒弟怎么样?”
  苏沉商将图纸折好,拉开右侧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本文件夹,“不要,喻老师,木雕只是我的爱好,并不是我以后的人生选择。”
  喻成清微愣,尽管他已经多次听到苏沉商拒绝的话语,但他的心中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每周都会尝试着问一次。
  片刻后,他回过神来,惋惜地说:“阿沉还是老样子,看来老师要失去一个好徒弟了,阿沉,打磨的时候要注意一下。”
  苏沉商拿起一旁的砂纸,“老师,拜师的时候我就回答过您,木雕只会是我的爱好,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参加国内高考,所以...”
  “可是,老师真的很想让阿沉继续当我的学生。”
  “师兄师姐们,比我做的更好。”
  砂纸打磨过木料表面,声音刺耳,让人十分不适。
  “别提你那几个师兄,才开学,心都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
  “他们会把心收回来的,我看大师兄就挺好。”
  喻成清见苏沉商态度坚定,便不再强求她,“乖徒,可以上漆了。”
  清漆罐打开,化学成分的味道有点冲鼻,两人都戴上防毒面罩作为保护。
  等待漆面干透的时候,苏沉商认真地看着喻成清给的图样,“老师,这次您准备用什么料子?”
  喻成清站在雕刻桌前,用手机拍着苏沉商的作品,时不时还满意地点起头来。

  听到问话,他转过身来,边在微信群发着消息,边说:“我最近淘到一块上乘的檀香紫檀,已经放到隔壁工作间里,那料子成色,是相当完美。”
  说到痴迷处,喻成清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双手食指比着八字,嘴唇上下咂了咂,“配上这花鸟图和翡翠肯定很美,很赞。”
  “走走走,我们一起去看看。”喻成清睁开眼,便想拉着苏沉商一起去欣赏那块木料。
  两人的脚步还未踏出教室,提醒下课的音乐就从广播里传来。
  喻成清抬着一只脚,机械地转过头,眼睛看向墙上的时钟。
  钟表显示,华国时间十一点。
  喻成清沮丧地收回脚,叹息着说:“跟阿沉一起学习的时间,总是这么短暂。”
  “老师,下周末我们还会见面。”
  苏沉商看着喻成清满脸惋惜的神情,微微欠身,双手手掌交叠,恭敬地向他行揖礼。
  “每次都说的跟再也不见似的。”
  “我这是惜才。”回完礼,喻成清脱下围裙,走到躺椅边,弯腰拿起摆在边几下层的正方形礼盒。
  他又折身走回苏沉商面前,将礼盒递给她,“阿沉,恭喜你成为高中生。”
  他笑着说:“如果以后有机会,我想你能成为我的学生。”
  苏沉商接过礼盒,笑吟吟地说:“谢谢老师,但我现在的目标院校是K洲UCL巴特莱特建筑学院,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愿意成为您的学生。”
  喻成清狡黠地笑道:“或许以后我们会在K洲见面呢?”
  苏沉商抬起头,眉眼弯弯地说:“当您的学生是我的荣幸,老师。”
  听到心仪的答复,喻成清揉了揉苏沉商的头,“好了,去吃饭吧。”
  太阳从正中滑向西边,地表热度也慢慢地褪下。
  上完全部课程的苏沉商回到定墨楼,稍微收拾了一下杂乱的教室。
  她坐在椅子上看向已经完成的砚屛发呆,嘴里喃喃着,“这东西,该用什么借口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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