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不想当坏孩子的,她也曾经很好奇过。
她睁大了眼睛问:“二师兄到底叫什么?为什么合昀是二师兄,师弟是二师兄,二师兄还是二师兄。”
二师兄正在看药典,想了一下说:“二师兄只是个代号而已,每个人都要有代号的,就像你叫慕可晴,我叫宇文合昀。”
二师兄说她是个好孩子,聪敏好学。说她在襁褓的时候,没有学会叫“爹爹”就已经知道要叫“墨墨”了。
她好奇,问二师兄什么是爹爹。
二师兄说,爹爹是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第一个无条件宠爱你的人。
她生气了。
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不是墨墨吗?墨墨就是爹爹吗?可是为什么墨墨不让自己叫墨墨,也不让自己叫爹爹?大师兄是什么东西?
二师兄支支吾吾的说:“你有爹爹的呀,只不过师傅总是在闭关,不常出现而已。大师兄不是东西……唉……大师兄是东西……呀……大师兄就是大师兄啊!”
她难过的问:墨墨不是最亲近的人吗?大师兄到底是不是东西?
抬头发现墨墨一脸菜色。
墨墨对二师兄说,以后不准随便教坏小孩子。
她第一次受罚,很开心的写了好多遍墨墨的名字,把自己都写成了一只小黑狐狸。
墨墨,墨墨,墨墨……
好像多写几遍,墨墨就真的变成最亲近的人了。
才不管墨墨罚写的是大师兄和爹爹这两个称谓呢。
爹爹,那是什么东西?
大师兄,又是什么东西?
墨墨不是爹爹吗?可是墨墨是最亲近的人,无条件宠爱的人呀。
她最喜欢墨墨!
嗯,还有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
很久以后还多了宁北落。
墨墨上午会集中教师兄们功课,下午让师兄们自由选自己喜欢的功课来学习,墨墨从旁指导,她愿意学就学,不愿意学就在一边不出声自己和自己玩,晚上大家都放松的时候就教她功课。
她喜欢坐在他的腿上,窝在他的怀里,暖暖的。
墨墨说话的时候会有一丝丝的震动从他怀里传递到她身上,痒痒的,很好玩。
墨墨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教她认字,教她作画,教她弹琴,教她下棋。
教的好多,教的很认真,很用心。墨墨说,要把她教成天下最有才华的女孩子。
可她总是不乖。
才华是什么东西?她才不稀罕。
最亲近的人,无条件宠爱的人,不是墨墨吗?
书总是要倒着拿的,振振有词的说是为了比二师兄更能倒背如流,后来墨墨就开始倒着看书,倒着教习。
砚台打翻了墨汁会染上墨墨的衣袖,这是为了学泼墨。墨墨叹气开始洗衣服,她坐在一边的小凳子上托着下巴细看,忘了积雪融化而成的水有多凉。
丹砂被她拿来当胭脂点在墨墨眉心,她说想要学梳妆。墨墨揣着她走了很远很久找了一家农户,帮人家打猎劈柴,让大婶教她女孩子们需要学的东西。
古琴被她弹的七零八落鸟兽无踪,五师兄说这是魔音穿脑,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千万不要在晚上随意练习,墨墨就改在白天教她,让她切身体会了什么是“怨声载道”。
她没有耐性,下棋总是一眨眼就输了。次数多了就学会耍赖,棋子被她左藏一把右藏一把,起身的时候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墨墨笑笑:再来,这次你和我的左手一边,好不好?后来墨墨学会左手和右手下棋。她依然是个臭棋篓子。
她心里想,这么久这么久了,事实证明她再怎么不乖,墨墨还是一样宠她。
墨墨真的是最亲近的人,最无条件宠爱的人,最喜欢的人,可是墨墨不是爹爹,墨墨是大师兄。
爹爹终于出现的时候,带回来一个叫宁北落的六师兄,然后凶凶的问了她几句话,就又不见了。
二师兄说,爹爹这次不是闭关,是入世了。
什么是入世?她不懂。
二师兄说,就是要离开很久的意思。
她点头,并不在意。反正爹爹从来就没有在她身边过,离开很久,不就是像以前一样吗?
她真的一点也没觉得爹爹是最亲近的人。
无条件宠爱的人,还是墨墨。
爹爹消失了,宁北落留了下来。
宁北落知道很多事情,总是带她玩很好玩的游戏,那些新奇的好玩的游戏墨墨从来没教过她。
宁北落说,喜欢的人是要娶来当媳妇的。
嗯,她点头,决定让墨墨娶她。
墨墨最喜欢的人,一定是她!就像她最喜欢的人是墨墨一样!
墨墨娶了她,可是墨墨不高兴。
她明白,墨墨一定不喜欢她了,所以才连夜做了小床,赶她一个人睡。
可是不喜欢她为什么要娶她呢?
墨墨是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她的呢?
就是那天晚上拜拜了以后吧。
她郑重其事的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墨墨没有回答。
二师兄在旁边笑:“丫头,你懂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怒,觉得自己被小看了:我当然知道!到死都在一起的意思!
墨墨笑了,揉揉她的头发,像是在哄受伤的小墨一样。小墨是她和宁北落一起救下来的雪狐狸,每个人都要有个代号,于是她给雪狐狸起了名字叫小墨。
墨墨到底还是没有答应,到死都和她在一起。
师兄们起哄说,送入洞房——
墨墨就不高兴了。
她一个人睡没有关系,可是墨墨不亲近了,不宠爱了,怎么办?
墨墨是不是不喜欢到死都和她在一起?
是不是她贪心了,所以墨墨不喜欢她了?
她委屈的直掉眼泪,怕别人问起来原因,只好把自己藏起来。
墨墨找不到她,一定会生气的。
可是她真的不是故意想惹墨墨生气的。
她不高兴,难过的要命,晚上一个人睡虽然很冷很黑,但是她也不会因为这个就哭鼻子。
她掉眼泪,只是因为墨墨不是以前的墨墨了。
墨墨,墨墨,墨墨。
我要怎么办呢?
最后的最后,是宁北落找到她的。
雪凌花开的太热闹了,遮挡住一个人的气息很简单。
她藏起来的地方,只有宁北落一个人知道。
墨墨见到她的时候,有没有生气呢?
时间过的太久了,她都忘记了。
啊,怎么能忘记呢,是墨墨呀,怎么能忘记呢?
她开始焦虑,开始着急,嘴里喃喃的叫着:墨墨,墨墨,墨墨……
“晴,晴,我在,我在,怎么了?”平淡而清远的声音突破层层迷雾,唤醒了她的神志。
睁开眼,清冷的月亮挂在天空,星辉淡淡的,已经很晚了吧。疏墨脸上绽开和煦的笑意,透出一阵暖意,像此时依偎着的胸膛一样,让可晴整个人都暖暖的。
可晴摇摇头,想清醒一下头脑,却还是觉得迷迷糊糊的:“梦到以前了。墨墨,我藏起来,你有没有生气?”
“你说呢?”疏墨面色一变,掩饰的反问道。“那么久的事了,还惦记着?心虚了吧。下次不准贪玩了。”
“才不是贪玩呢……”可晴嘟囔着,被疏墨拉起来。
“记不记得以前说过的话?”疏墨问,一边揽着可晴的腰往回走。
“什么话?说过好多呢。”可晴答,头一歪就靠在了疏墨的肩窝,偷笑。这个身高真好。
“小丫头的话果然不能当真,还说什么同生共死呢。”疏墨长叹一声,失望之情表露无疑。
“啊啊,我记得啊,这个我记得啊,怎么可能忘记呢。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我绣在荷包上呢,今天晚上赶一赶,明天就可以戴了!”可晴忙接话,一副炫耀的口气。
“荷包?我怎么没看出来?”今天忙了一下午,面目模糊的东西,原来是只荷包?手指头不知道戳了几个洞,哎呦不知道多少声,还遮遮掩掩不敢让他知道,为了这个荷包吗?
“墨墨,你要无条件支持我!”
“嗯,那当然。明天帝都的督军就到了,到时候全军动员,你把荷包给我戴上。”疏墨笑道。
“……”可晴眨了眨眼,扭捏的说:“晚上好忙,明天做不好。”
“嗯?晚上忙什么?”疏墨明知故问。
“忙……忙……呀,传宗接代!”口不择言的结果是疏墨开怀大笑,可晴满面绯红。
“既然知道传宗接代,晴,那就把以前的约定忘记吧。”疏墨若无其事的说。
“啊?”
“如果有小墨墨了怎么办?做娘的要好好照顾。”
“我都没有娘。”可晴不以为然。
“你有爹爹啊。”
“小墨墨也有爹爹啊?还是你喜欢他叫大师兄?”
疏墨一头黑线,停下脚步,正色道:“晴,以后的日子还很长,我们都要好好活着,知道吗?”
“知道啊。”
“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去给二师兄好好看看,我们不在身边,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疏墨不再多言,转移了话题。
“有的有的,你看我都胖了。二师兄最喜欢喂人喝苦苦的药,不要去啦。”
“真的不去?”疏墨的面色难得的显出十分威严,威严中还带着几分压迫。
“不要去啦。”可晴小声请求道。
“确定不去?”说话的口气平稳但是已经显示出危险的气息。
“去啦……”
呜呜,二师兄,拜托药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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