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巧月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看着陌生的寝房,大大的眼睛里困惑不已。
“你醒啦。”
突然旁边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巧月侧头,看见一个女子站在她的床边,笑容明媚。她不禁愣住了。她虽然来到这皇宫没多久,但是她却知道这深宫中的人是极其险恶的,可是她却看见床边的女子那么真诚的对她笑。她的心里顿时有一股暖流滑过,但是还是不敢轻易卸下自己心中的戒备。
“太医来看过了,说是染了风寒,倒也没什么大碍,只需多加修养些时日。你主子是哪宫?我也好去帮你告个假。”
巧月仿若未曾听闻她的话,只是看着她,却也不言语。
童洛初以为她不舒服,担忧道:“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我去找太医来看看。”
巧月连忙一手撑起自己的身子,一手握住童洛初的胳膊,咳嗽了一下,然后才道:“不打紧的,奴婢,咳,自小就习惯了,以前病了,咳,倒也没如今日这般娇贵。不碍,咳,咳,咳,事的,休息下,就能下床了。只是咳,咳,咳,姑娘你背上的咳,咳,咳,伤——”
“不碍事的。”童洛初看着巧月咳的越发厉害,也不愿再与她继续说下去,唯恐加重了她的病情。她扶巧月躺下去,替她掖好被褥,然后淡笑道:“你好生休息,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就行。”
巧月微微点头,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有劳姑娘费心了。”
说完,便闭上双眼。
待到童洛初走后,巧月就睁开了眼睛,双目看着门口,神色复杂。
童洛初自屋内出来,恰巧看见容锦轩一脸担忧,走路的样子甚是疾快,一路上来,宫女太监行礼,他全当没看见。白色的斗篷和黑发上都布满了白雪。她又看到他身后撑着伞赶过来的太监。她顿时明白他估计是急着走路,也就不管外面飘着的大雪,而跟在身后的太监又赶不上他的急促的脚步,所以才落得个这般狼狈之色。
童洛初低声唤来伺候她起居的宫女绿萍,差她去多拢几个暖炉来屋里。自己则是站在屋里看着容锦轩朝她走来,然后微微侧身行礼道:“皇上吉祥!”
容锦轩抬头见童洛初就站在他面前,然后连忙扶她起来,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她,冰冷而有些僵硬的手指抚上她的额头,焦急地问道:“我听闻你召见了太医。你哪里不舒服?”
容锦轩冰冷的手指触到童洛初额头的那瞬间,一股刺骨的寒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瞅着容锦轩俊美的脸上满是担心、焦急,她心里暖暖的,好似一股暖流自她心里流淌。
她笑道:“反正不会死就是了。倒是皇上,民女不过就是召个太医,竟让您这般心急,这外面还飘着大雪,您也不怕把自个儿冻着了。”
容锦轩听到童洛初嗔怪的语气,心里甜的跟沾了蜜似的,但是突然见童洛初这般懂礼数,反而有点不习惯了,愣了一下,才嘲笑道:“先前在战营也不见你这么知礼数,怎么一进了宫,反倒有那么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了。”
说完,便遣退了身后的太监李德。 红岚和绿萍进来,对着容锦轩行了个礼,然后红岚将容锦轩满是积雪的斗篷换下,将他身上的积雪擦拭干净;另一边绿萍已经拢好了几个暖炉。做完这些,便也就退下了。
童洛初见他这么嘲笑自己,也顾不得身份了,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才道:“民女深知皇宫险恶,要是不懂点礼数,被人看了去,还不得嚼民女舌根啊。”
容锦轩反倒不在意的说道:“我都不在你面前自称‘朕’了,你又何须怕别人说什么。我允许你不把这皇宫里的规矩当回事,看着你行着这皇宫里的规矩,我反倒不自在了。”
童洛初心想这容锦轩好像还真的没在自己面前自称‘朕’,既然他堂堂一个皇上,都允许她不遵循礼数,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她一个现代人,来到古代动不动就给人行礼,着实有点烦。但是又难保皇上有变卦的时候,她不确定地问:“皇上,此言当真?”
“君无戏言。”
有了容锦轩口中的这四个字,她的心里也算是轻松了许多,这宫里的规矩太繁琐了,这几日够把她憋屈死了。
突然容锦又像是想起什么事了,继而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可算是在关心我?”
童洛初看着容锦轩的双眼死死地盯着自己,她又瞟了一眼李德出去时关上的屋门,然后又回瞅着容锦轩,满心的不自在,半晌过后,她扬起头,说道:“我是关心我何时能回齐国。”
容锦轩听到她说要回齐国,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反而有愠色自他面上露出,他皱起浓密的剑眉,沉声道:“不许你再妄想回去!”
童洛初撇撇嘴,小声嘀咕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平洋的警察啊。”
容锦轩凑近她,问道:“你说什么?”
童洛初一脸谄笑道:“我说你好俊!”
容锦轩听后,先前略带愠色的脸倒泛起了红晕。他见她能开玩笑,想是身体应无大碍,但是还是疑惑不解地问道:“你召太医干什么?”
她转头瞟了眼屏风后面,然后看着容锦轩说道:“我昨儿个在皇宫内闲逛时,救下一名宫女,所以找太医来给她瞧瞧。”
容锦轩听到不是童洛初病了,心里倒也踏实许多。他自顾自地找个椅子坐下,然后抬眼看着童洛初,淡然道:“你可知晓太医是不能给宫女看病的。”
童洛初不以为意,只道:“宫女难道就不是爹娘生的吗?就不是人吗?”
容锦轩赞许地说道:“看来你倒挺善良的。”
童洛初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耸耸肩说道:“我只是看她比以前的我还可怜罢了。”
容锦轩饶有兴趣地问道:“以前的你很可怜吗?你不是齐国太医苏子言的女儿吗?好像你的姐姐还是齐国最得宠的娘娘吧。”
童洛初心中一惊,大声道:“你派人查我?!”
容锦轩轻声应道:“嗯哼。”侧头瞅了瞅旁边茶几上的茶杯,转而吩咐外面的宫女去换壶热茶。
童洛初声音略微有些冷的问道:“你不信任我?”
容锦轩抬起头看着她,却不说话。墨玉般的瞳仁里看不出半点思绪,只是一直看着她。片刻之后,宫女将热好的茶放在容锦轩旁边,又为他倒上了一杯热茶,这才退下。
容锦轩端起一杯热茶,不断的有热气自那雕花瓷杯里飘出来,白雾缭绕。童洛初见容锦轩依旧不信任自己,又见他丝毫没有想要解释的样子,不禁气急,然后兀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生着闷气。
喝了一口热茶,容锦轩倒也觉得身子没有刚来时那么冷了。他放下茶杯,对坐在他对面的童洛初问道:“你不喝口热茶吗?这天气分外寒冷,喝口热茶倒不会觉得那么冷了。”
童洛初瞟了他一眼,立即偏过头,冷哼道:“不喝!你喜欢,大可以都带走。”
容锦轩一直以为眼前这个女子是个淡漠、事事都不怎么上心的女子,而此时却见她微微嘟起小嘴,生着闷气,倒甚是有那么几分可爱。
容锦轩笑道:“那我可真带走了啊,到时你冻着了,可别又怪罪到我头上。要不,我连暖炉也一并带走好了。”
童洛初猛地转头看着他,气急道:“你!”
容锦轩邪笑道:“又想说我很俊?”
童洛初定是被气糊涂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口无遮拦地说道:“见过自恋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
说完,童洛初这才后知后觉地低下头,心中大叫:惨了!这下真的惨了!刚刚容锦轩虽说她可以不遵循宫里的规矩,可是也没说她能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啊!
童洛初一直低着头,所以看不到容锦轩的表情,但是他却也不言语。空气中寂静地连针落都能听见。童洛初额头不禁有冷汗溢出,说她不怕那是假的。因为她不是没见过容锦轩发怒的样子,上次惹恼他,她差点被他活活掐死,这次难保不会直接拖她出去砍头。
半晌过后,容锦轩的声音才传进童洛初的耳朵,他若有所思道:“你是第一个这么说我的。”
童洛初微微抬起头,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容锦轩,却也没从他脸上看出一丝的不悦,她小心翼翼地呼出了一口气。
明明当初就提醒自己,迟早是要离开的,这里的任何人事都不要太过计较,不要太过放在心上,可是现在还是没能做到。看来让她在这个世界毫无羁绊的活着,越来越有点力不从心了。
容锦轩喝了一口茶,邪魅地笑道:“你看够了没有?”
童洛初发觉他是在说自己,然后掩饰住自己的被人捉住尾巴的尴尬,她清咳一声道:“我可没看你,我只是——”
容锦轩放下茶杯,站起身,走至她面前,倾身俯下,盯着她,丹凤眼里又闪现出妖魅的光芒,晶莹修长的手指将她耳鬓掉落的发丝,挽至耳后,轻声问道:“只是什么?”
看着这突然凑近一脸妖魅的容锦轩,童洛初狠狠地在心底大叫:丫的!这只妖孽是故意的!
童洛初一脸坦然的回视他,然后说道:“我只是想说你怎么还不走。难道你都没事可做吗?”
容锦轩想着自己是因为担心童洛初身体不适,所以这才放下自己手边的奏折,从昌清殿赶过来的。现下他见她己无大碍,她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还有奏折要批。
他站直身子,叫来外面的李德,然后穿上宫女烘干的斗篷,就要往屋外走,他走到门口时,又忽觉得想起了一事,于是偏过头,看着身后的童洛初,片刻之后,才说:“那个,景华宫,你不要去。”
童洛初听他这么说,倒想起了昨日她在景华宫门口时,那个宫女说的话。
“苏姑娘,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您请回吧。”
“您就别问了,皇上吩咐过,您不能来这。”
童洛初一把拉住正欲离开的容锦轩,疑惑地问道:“为什么?”
容锦轩身子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又淡然道:“你别去就是了。”
童洛初慢慢的松开握着容锦轩胳膊的手,任由他离开,她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那个雪花飘摇中的修长身影。那个景华宫到底是个藏有什么秘密的地方,而且是不能让她知晓的。
她扶着门框,看着那个自碧落苑门口消失的身影,嘴角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容。她喃喃道:既然从不曾信任我,又何必将我留下。
她想着容锦轩过了这么久,依旧不曾信任过她,心里不免有些惆怅。被人不信任的感觉,就仿若不管你怎么费尽心力讨好一个人,他都不会理睬一样,孤单而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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