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几日,童洛初身子倒也健朗许多,只是手指上的伤却还没有完全结痂,每日都要换三次药,刚开始的时候,由于伤口处的肉有些黏住了白纱布,所以将白纱布拆下来的时候,有些微硬生生地扯痛,让她忍不住又想起那晚竹签狠狠插进自己手指的感觉。每次换药的时候,她习惯了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明明痛地要命,可是还是不让自己出半点声。
看着童洛初隐忍着疼痛,巧月都忍不住替她叫疼。巧月不明白为何童洛初醒来后,就变了,变得沉默寡言,而且在换药的时候,即使她将她自己的下嘴唇咬出一排深深的血色牙印,她也不愿在巧月面前叫痛。所以几日下来,巧月除了要给她换手上的纱布,还得替她擦拭下嘴唇的咬伤。
不过时日长了,伤口处倒开始结痂了,拆的时候倒也不再如开始那般痛,这样使得童洛初更加平静。
巧月将饭菜摆放好,对在一旁发呆的童洛初说道:“小姐,该用膳了。”
童洛初走到饭桌边,巧月早已是将饭菜都盛在碗里,她用筷子夹起一口菜,吹了几口气,小心翼翼地放到童洛初的嘴边,还不忘提醒道:“小姐,这菜我刚做好便端来了,可能有些烫,吃的时候当心着些。”
童洛初轻“恩”一声,便不再说话,只顾着吃着巧月送到嘴边的饭。巧月看着童洛初一脸的淡漠,巧月的手指顿了顿,深深地看了童洛初,却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给童洛初喂着饭菜。
因着她受伤,沧羽已经命人将她的住所搬离在皇宫里较为安静的小院子里。许是上次童洛初说的话,沧羽有放在心上,所以这几日沧羽除了派人来送些名贵药膏,倒也没有亲自来看过她。
而且最近听说太后意外猝死,皇宫上上下下都笼罩在一股悲伤的氛围中。许是这次受伤留下了阴影,所以纵使她也替沧羽感到伤心,她却也不愿再跟沧羽有直接接触,所以她索性借病而不愿去参加太后的葬礼。只是让巧月时时打听情况。
现在没人打搅,反而让她安心许多,至少不会再让自己身陷危险了。但是现在她好想回家,想回现代的那个家,可是她却不知道如何能回去。而且她离开了沧国皇宫,她又能去哪呢?这个陌生的世界,哪里才是她童洛初的家?
不过她却甚是好奇太后为何会突然死去?最近宫里发生了太多事了,所以现在她纵使满肚子的疑问,但是她也懒得去探究了,或许正如那晚那个黑衣人所说的,多管闲事不好,要想好好活着,就不要过问太多。
吃过午饭,巧月便出了屋子,去忙活自己的事去了。童洛初因为受伤反而落得一身清闲。她坐在树下,抬头看着头顶枝叶相盖的苍穹,虽然阳光照着刺眼,但是这样的感觉却也是祥和而惬意。
她正闭着眼小憩,突然有个人在叫她。
“苏姑娘?”
她睁眼,一个年约五旬身穿藏蓝色官服的老者,正站在她面前。她惊讶不已,她不认识这个老者,于是她疑惑道:“你是?”
“我是当朝宰相文兴。”
童洛初一听他就是文兴,她皱起眉头,起身就要屋子里走。她虽然进皇宫没多久,但是她多少还是知道皇后的爹便是沧国宰相文兴,想起之前皇后那般对自己,她便不由得对眼前这个宰相也不友善起来。她猜想能让宰相找上自己,八成是为了皇后的事。她偶尔会听到宫里边传的流言蜚语,说那晚皇后被废之后就疯了。
她当时听着就笑了,因着被废,就接受不了打击而疯了,她想那个皇后应该不单是只求权势,或许对沧羽也是有爱的吧。只是她的爱太极端了,所以才会自食其果。
就像当初,她不就是对严哲的爱很极端吗?严哲接了电话她都疑神疑鬼地在一旁凑着偷听。或许当时严哲也是因为这种极端的爱让他喘不过气来吧。可是等到她意识到这一点,早已经迟了。不过她早已释怀那段长达的四年的感情了,她只是过不去被背叛的槛。
文兴见童洛初就要进屋,急忙拉住她的胳膊,低声道:“苏姑娘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童洛初看着文兴一脸期翼的目光注视着她,她都有片刻的心软,毕竟父亲爱女儿没有错,只是她不想帮这个忙,她不能忍受自己受伤,还得回过头去救那个伤害她的人。她虽不是个记仇的人,但却也不是个能轻易原谅别人的人。
见童洛初不说话,文兴松开她的胳膊,跪在她面前,眼皮有些下垂的眼睛此刻正泪光闪闪,他动之以情地哀求道:“这是我身平第一次求人,我求你去皇上那求求情吧。我知道雨儿做的事太过分了,不值得苏姑娘同情,但是她也受到报应了啊,她现在人已经疯了,不管怎样雨儿再怎么不是,她也是我的女儿啊。苏姑娘,你也是有爹娘的人,能不能体谅一个做爹的心情,能不能去帮忙说个情,放雨儿出宫治病。”
童洛初实在不忍看到一个年长的老人在自己面前哭着求自己,所以她索性转过身,当做瞧不见,然后深吸一口气,淡淡道:“那晚我求她的时候,她为何都不肯放过我,我到底是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她非要那般置我于死地?你能体会到那种细小而长满毛刺的竹签被人强迫性用锤子锤进指甲缝里是什么感觉吗?”
她将自己已经结痂的手指伸到他面前,上面的指甲已经剥落,所以只能看到原先应该是有指甲的地方,此刻只有暗红色的伤疤。她继续冷声道:“你的指甲有如我这般被人硬生生地分离开吗?若是你没有体会过,请别让我为了这样一个人去放下我的自尊。我不是救世主,我也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丞相还是请回吧。”
说完,她不再看文兴一眼,向屋子走去。文兴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你就不怕你家人会因为你而死吗?”
童洛初的身子顿了顿,她依旧背对着文兴,没有转身,轻笑一声,又是人命,为何这个时代的人总是动不动就将别人的性命放在嘴边?
她凝神漠然道:“一个做爹的心疼自己的女儿,固然没有错,但是宰相可曾想过我爹若是见我这般被人伤害,他就会好受吗?还有人命很重要,宰相何必拿这开玩笑。”
文兴看着她的背影,威胁道:“苏姑娘不信?”
方才还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此刻的文兴见软的不行,又开始来硬的了吗?童洛初无奈地扯开嘴角,她先还不忍看他伤心,现在想想,不过就是演戏罢了。
她沉默了一会,就在文兴以为她要妥协的时候,她没有温度的声音响起:“我懦弱过一次,不代表我将永远任人踩在脚下。我既然能让皇后被废,自然也能让你堂堂的丞相失去头顶的官帽,丞相若是不信,大可以去用他们的性命来威胁我。”
文兴呆愣在了原地,他原先以为这个宫女不过就是个暂时吸引住皇上的小角色,现在他才知道他小瞧她了。他自然是相信她方才说的话,毕竟现下皇上看中她,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加之现在太后意外离世,他没有了靠山,所以他的官位很难保住。
自从中午文兴来找过童洛初后,她心里就莫名地不舒服,明明受伤的是她,居然理直气壮地让她去求情,就因为自己是 个小小宫女吗?所以她的命才这般不值钱?
巧月回到屋子的时候,童洛初正趴在窗边发呆。巧月见了,禁不住皱起眉头,小姐最近不是发呆就是沉默寡言,她真的担心小姐这样会闷出病来。
巧月靠近她,轻声询问道:“小姐,你怎么了?有心事吗?”
童洛初闻声看着她,沉默半晌,却也只是轻轻摇头,然后又看向窗外。巧月寻了个位置坐在她旁边,叹气道:“小姐你到底是怎么了?自从你醒来后,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换了个人?童洛初在心中苦笑道:是啊,的确是换了个人。她本就不是苏洛,她是童洛初,来自21世纪的童洛初。可是无奈命运捉弄人,让她来到了这个不熟悉的朝代。
巧月见童洛初又出了神,她低下头道:“以前的小姐不是这样的,以前巧月心事重重的时候,是小姐跟巧月说我们是朋友的,遇到什么事都不该隐瞒的。可是现在——小姐是不是还在怪巧月当初别有用心的接近小姐啊?”
童洛初看着巧月紧皱的眉头,她轻轻叹了口气,才道:“不是,只是感觉现在活着好累,好累。”
巧月抬起头,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一面自信满满地拍着胸脯,一面对她笑道:“小姐,别怕,还有巧月在呢。”她随后又低声道:“虽然巧月曾经的确对不起小姐,但是现在巧月的确是一心一意跟着小姐的!不管小姐在哪,巧月会一直陪着的。”
童洛初怔怔地看着巧月,看不出任何情绪,突然她一面将自己的头靠在巧月的肩上,一面感激道:“巧月,有你在真的很好。谢谢你。”
“小姐,你跟我说什么谢呢。我们是朋友不是吗?”
童洛初微微点头,坚定道:“是,我们是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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