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如丝如缕。秦浅静静地站在墓前,眼神空洞,好像没有灵魂的雕像。
直到一把黑色大伞遮住了头顶雨丝,秦浅抬起眼睛。
一头栗色波浪,艳丽妖娆的美人笑得风情万种,她扬起红唇:“秦浅,还记得我吗?我是秦欢。”
秦浅面无表情地推开那把伞,未发一言。
“秦浅,我们可以合作。”秦欢并未在意秦浅的抗拒,她收敛起脸上的笑意,小心翼翼地重新把伞举到秦浅头顶。
秦浅转身,扬起的发丝划过,发梢的雨水溅起丝丝涟漪。她并未开口,向外走去,随风飘来的那句话没有丝毫温度。
“你不要再来这里。”
秦欢毫不气馁,冲那背影喊道:“秦浅,你考虑一下。”
那背影没有半分停顿,秦欢目送她上了等候在路边的车。车很快消失在路的尽头。
未开灯的房间,漆黑一片,秦浅在床边静静地坐着。
她内心并不如面上的平静,还在思索着白天见到秦欢的事情。
左腕间越来越明显的灼热感突然传来,将失神的秦浅拉回现实。
秦浅低头看向光洁白皙的左腕,想起每次自己出现都在受伤的那名古代女子,急忙抓起柜中的医药箱,用刀片划破右手食指,将鲜血按在腕间灼热处。
睁开眼睛,秦浅被眼前的一切吓得差点失神。今夜腕间灼热,她猜到那宫妃可能又受了伤。可是眼前的景象实在出乎意料。
小丫鬟倒在门边,那如今看起来有五六岁的小男孩,此时额头渗血,晕死过去,生死未卜。
最触目惊心的还是殿中的两人,那失宠宫妃正往自己孩子的方向望去,她左手臂一处伤口深可见骨。
左臂鲜血淋漓,鲜红色的血液从伤口中涌出,形成一滩血泊。
她身上的外衣被撕扯的凌乱不已,左肩已经露了出来。她狼狈不堪,又惊恐万分。
她失去血色的小脸上满是泪痕,凌乱的发髻,破损的衣裙,绝望的眼睛死死盯着地上的孩童。
秦浅知道,她是想要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爬向自己的孩子。
此外殿中还躺着一个男人,看衣着应该是宫中的小太监,他仰面向上,胸口心脏位置插着一把匕首。看样子凶多吉少。
秦浅一瞬间就还原了当时发生了什么事:这小太监应是受人指使,打伤了丫鬟和孩子之后,还想要欺辱并杀掉那宫妃。宫妃挣扎之中自卫,反杀了那小太监。
秦浅心疼地第一时间抱起了地上的孩子,看他还有呼吸,松了口气。应该是磕到了额头晕了过去。
秦浅打开医药箱为他细细包扎。小小的孩童,额上的伤口渗血,瘦弱的小脸惨白,看着可怜极了。
处理完孩子的伤势,秦浅来到郑芷兰身边。检查完她的伤口,秦浅发现她左臂的伤十分严重,被匕首刺的很深,除此之外,脸上还有巴掌印,脖颈也有被掐伤的青紫痕迹。
秦浅气到发抖,她不敢想象这对母子在吃人的古代皇宫中过的是怎样水深火热的日子。
这些伤,这些鲜红的鲜血,还有浓郁的血腥味都在刺激着秦浅的神经。
处理完母子二人的伤口,又查看了那小丫鬟只是晕了过去,秦浅来到小路子的身边。
她用微颤的手指往小路子的鼻尖探去,果然已经没了气息。
秦浅不知道自己在这个世界的时间还有多久,下次来的时候那宫妃是否还平安。她将医药箱放在郑芷兰的裙摆之下,准备留给她。
秦浅抓紧时间清理了一番杂乱不堪的大殿,拔下太监大腿上的银簪擦干净后帮郑芷兰重新插回发间,她仔细看了看郑芷兰的那张苍白的脸,抱了抱她。
秦浅轻轻地抱着这可怜的女子。她不知道自己能给她什么安慰,如今她失手杀人,秦浅在想她一定怕死了才对。
她轻轻拥着怀里的瘦弱苦命的女子,小心翼翼用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不自觉地开口:“别怕别怕,我知你杀人是为了自保。别怕,你很勇敢,保护了孩子。”
秦浅不知道自己的话女子能不能听到,她只是不自觉的心疼她,不由自主地想安慰她。
秦浅知道自己绝不能再浪费时间,这具尸体也不能留在这里,她仔细观察了匕首之后,发现这匕首末端绑着的布条和小太监身上的衣服一致。断定这匕首应该是这太监拿来害人的。应该不是出自这宫妃之手。
秦浅弯腰费力地将小路子的尸体往外拖。还好自己过来之后时空停滞,尸体没有再出血。
秦浅毕竟是从小娇养的大小姐,没有干过什么活,更别提带着一具成年男性的尸体。
她喘着气,半背半拖休息一会歇一会。
寒夜里的风带来刺骨的冷,秦浅由于是在卧室直接划破手指而来,没有穿的很厚。
此时秦浅冷的自己都能听到自己牙齿打颤发出的声音,可她不想就此放弃,这具尸体绝不能出现在那偏殿附近。
坚持了不知道多久,甚至有点头晕目眩。秦浅觉得再这样下去就要低血糖了,吃了块巧克力。她咬牙坚持着。
终于,将尸体拖到了一处园子附近,大概是一处花园,不远处还有人巡逻,秦浅将小路子扔在树下后又拿出匕首开始跑,跑到一处宫殿门口,秦浅扔下了匕首。
这下应该有的他们查了吧,秦浅思索。
在深宫中这样无声无息地弄死一个人且凶器丢在另一处。后宫各处应该都有眼线,这样的事情那失宠宫妃定是没有能力做到的。如此乱起来,可保她一段时间清净吧。
秦浅力竭,差点站不稳,晕眩过后,发现回到了卧室。只是身体乏累到极致,第二天没起来床病倒了。
郑芷兰看到秦浅的那一刻,那种酸涩和委屈涌上心头。被欺辱被磋磨,她无助,愤怒,痛苦,但是从来没有委屈过。
现在看到这个女子的出现,郑芷兰的心中竟然有了委屈。
这种委屈,是面对真心善待自己的人,那种内心油然而生的委屈。
郑芷兰看到她一如既往地为她,为煜儿包扎。甚至留下了药物。直到她心疼地擦干自己脸上的血污,为她整理好衣服,为她重新戴上发簪。然后她抱住了自己。
她的怀抱带着微微寒意,但是郑芷兰觉得这是世上最暖的怀抱了。这个怀抱充满了最炽热的善意。
她听到神明少女的柔声安慰,她说别怕,她说自己勇敢。
这一刻郑芷兰的委屈到达了顶峰。她真的好想哭出声,可是自己动不了。
是神明吧,郑芷兰看着月光洒在少女的脸上,五年过去了,她还是一如初见。
秦浅拖着小路子离开后,郑芷兰心中思绪万千。她知道,今日之事已经代表郑明珠杀心已起。今日逃过一劫但是很快就会有下一次的索命。
她又望向昏迷的萧瑾煜,她明白如果自己再这样下去,不仅护不住煜儿,可能还会和煜儿双双殒命。
想到姨娘已死,自己已无后顾之忧。郑芷兰心下谋划,唯有这破釜沉舟的殊死一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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