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往棋盒放棋子的沉音闻言,困意顿消,“你细细说来听。”
林洛翎的瞳仁微微一动,问道:“朱敬忠去东院和永宁侯要回门礼,永宁侯不给,朱敬忠就在东院闹了起来吗?”
碧悠摇头道:“不是,是您婆母寻了一个东院的小厮,不知打哪儿弄来个男童,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刚歇下,那男童就去东院哭,哭声让人听了很是心酸。
永宁侯夫人鞋袜都未穿,便跑出了屋,疯疯癫癫,唤了一群丫鬟婆子同她去寻儿子。”
永宁侯夫人生下大姐儿朱婧雪后,未出两年,又生下一子,名唤:朱贤润。
据说朱贤润生得极好,很是聪明伶俐,比朱贤之大三岁,是永宁侯府的大公子。
朱贤润六岁那年的一天夜里,突然失踪,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五内如焚,带着府中的小厮和丫鬟婆子将整个永宁侯府搜罗个遍,也没找到朱贤润的身影。
天未明时,永宁侯正欲去报官,婆子惊吓来禀,说西院的一个粗使丫鬟去井中打水时,见到了大公子。
未等婆子说完,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急步去了西院。
见到的却是,朱贤润已经被井水泡胀的尸身。
永宁侯夫人抱着朱贤润的尸身哀嚎痛哭,悲痛欲绝晕倒在地,醒来便让永宁侯去报官,连喊带叫,要抓住害死她儿子的凶手。
永宁侯垂下布满红血丝的眼皮,亦是痛色道:“已派管家逐个审问了府中所有的下人,无人瞧见贤润是何时去了西院。
西院蓝氏的母亲昨日身亡,二弟和蓝氏带着贤之回了娘家守灵。
如何查?这事儿即便报了官,也查不出个所以然,还会让永宁侯府在京徐州出尽丑名。”
无论永宁侯夫人如何同永宁侯理论,永宁侯执意不肯报官,夫妻二人大吵了一架,永宁侯还将永宁侯夫人禁足在了云芳院中。
上一世林洛翎未出阁时,便听她母亲贺堇春说,朱贤润的死,让永宁侯夫人性情大变,也叹之后数年永宁侯夫人再无所出。
无法,永宁侯才纳了两房妾室。
又叹永宁侯许是命中注定膝下无子,两房妾室数年无所出,盼了几年,其中一名妾室诞下个女婴。
后来永宁侯夫人挑中了两个皮相较好的丫鬟,给永宁侯做通房,许诺那两个丫鬟,若她们可诞下男婴,便让她们做良妾。
只可惜,那两个通房丫鬟一直未能怀上孩子。
因着这事儿,永宁侯夫人还专门让贺堇春从仁德堂,找个妇科圣手的大夫,给那两个通房丫鬟瞧身子。
说来也奇,那两个通房丫鬟的脉象无异,不过是有些个脾胃不调忧思之症。
于怀胎并无碍。
此后又过两年,永宁侯膝下再无所出,整个永宁侯府唯有朱贤之这么一个长成的男丁。
林洛翎和贺堇春上一世曾私下说过这件事,那时林洛翎已然嫁入永宁侯府,她和贺堇春都怀疑,朱贤润之死,定是朱敬忠所为。
猜测正是因为此事,永宁侯才和朱敬忠分了家。
现下听碧悠这么说,林洛翎脑中蹦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朱贤润的死,与蓝婉霜脱不开干系。
蓝婉霜让小厮寻个男童去东院哭,是给朱贤之出气。
碧悠口中描述永宁侯夫人疯疯癫癫,想来这样的事,蓝婉霜并不是第一次做了。
且还能让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查不出丝毫的端倪,不用猜也知,蓝婉霜定然在永宁侯,或者永宁侯夫人身边安插了眼线,才会做到如此滴水不漏。
林洛翎捏着棋子,蹙眉问道:“你可瞧见那男童多大了吗?”
碧悠答道:“瞧见了,是个四五岁的男童。”
如此说来,那就不是荣淑华生的男婴了。
林洛翎若有所思地缓身站起,走至窗边,思忖了一瞬,才道:“永宁侯夫人看见那男童了吗?”
碧悠回道:“这是个奇怪的事儿,那男童四五岁的身高,跑得飞快,还专门往井边跑,永宁侯夫人听着声去追,愣是把东院所有的井,逐个瞧了个遍。
永宁侯许是怕永宁侯夫人不慎落入井中,便命人将永宁侯夫人关在了房中。
我从屋顶上瞧见,永宁侯夫人被绑在椅中,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啪嗒”一声,沉音将白色的棋子扔在棋盒中。
她皱眉道:“也许不是男童,而是声如男童,身高极矮的矮奴。”
林洛翎回首看向沉音,认同地点了点头。
旋即,又问道:“春阑院可有什么异动吗?”
碧悠道:“二公子走后,您婆母吩咐东院的小厮去做这件事后,便在孟嬷嬷的伺候下,早早歇着了。”
“你瞧见那小厮长什么模样了吗?”沉音问。
碧悠叹道:“那小厮用黑布将脸遮了个严实,唯留下一双眼睛,东院的小厮我未能尽数见过,他日寻个机会,仔细将东院的小厮们细细瞧上一瞧,许是能辩清一二。”
沉音又问:“可还有什么需要禀的吗?”
碧悠摇头。
沉音朝碧悠挥了挥手,示意碧悠下去歇着。
房中再无他人,沉音的神色顿时一肃,很是感慨地道:“翎儿妹妹,你尚未和朱贤之拜堂,明日你回了林府,还是和义母言明永宁侯府的这些脏事儿吧。
这永宁侯府堪比沼泽深渊,哪怕朱贤之是个正人君子,哪怕朱贤之再是对你宠爱有加,这永宁侯府也断然不是个能容身一生的好地方!”
林洛翎淡笑道:“沉音姐姐说的极是,永宁侯府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黑窟,这其中之事,明日我自会和母亲商议。”
再言谈了三五句,林洛翎和沉音才各自安枕于榻。
翌日,天色刚亮,永宁侯府的婆子丫鬟便忙碌了起来。
林洛翎和沉音睡得晚,自然醒得迟。
听见屋内有言谈声,碧悠和碧芷才敢入内。
碧悠道:“小姐总算是醒了,二公子在院门外,等候多时了。”
闻言,林洛翎冷嗤道:“看来昨日他被打得长了记性。”
洗漱过后,碧悠和碧芷四目相对了好半晌,才郁色说:“奴婢不会梳那繁琐的发髻。”
说罢,齐齐看向了沉音。
沉音一摊手道:“我也不会!”
林洛翎兀自梳了发髻,随意将一支白玉钗斜插于发,道:“我心悸未愈,如此甚好。”
沉音笑叹道:“瞧着与画中的病美人无异,着实让人心疼的紧。”
在碧悠和碧芷的搀扶下,林洛翎刚出了舒汐阁,婆子方一打开院门,便见朱贤之带着小厮急色朝着府门而跑。
沉音纳闷道:“二公子跑什么?不等翎儿妹妹,就奔向府门?这是要去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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