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那两封密信,林洛翎才知道,沉音父亲真正的死因,并不是战死沙场,而是因为二皇子瑞王争权所致。
林洛翎重生以后,想到林府灭族出自于二皇子瑞王之手,永宁侯和朱贤之只不过是瑞王养的狗罢了。
这两封密信就是她日后的刀,足以让二皇子陷入牢笼之中,若是时机得当,就是二皇子的催命符。
左思右想之下,林洛翎不想让沉音知道她父亲真正的死因。
倒不是因为她对沉音不够真心,而是她不希望沉音活在仇恨之中,就像现在的她。
将布包内所有的密信和账单等物,仔细看完后,林洛翎挑拣出三封,对她来说没用的密信,对安王有用的密信,交给碧悠,让碧悠趁夜将三封密信交给安王。
“咚咚咚……”
三声极轻的敲门声响起。
碧芷目色微沉,问道:“谁?”
门外传来一陌生男子的声音,“属下是安王殿下的暗卫。”
林洛翎微微挑眉,示意碧芷开门。
门被打开后,男子进了屋,明亮的烛火,将男子的面容照得清清楚楚。
林洛翎忘不掉这张脸,在静福寺时,蓝婉芸抓住她与安王下棋,安王命暗卫将蓝婉芸扔下山。
眼前的男子,就是那名暗卫。
“安王殿下知晓近日永宁侯府不太平,命属下来保护林小姐。”暗卫抱拳一礼道。
后窗被轻轻推开,蒋驰探出头,笑道:“妹妹,他的确是安王殿下的暗卫,你把那三封密信交给他就行。”
林洛翎将喝剩下的半盏茶朝蒋驰一丢,蒋驰稳稳接住,喜眉笑眼地道:“妹妹体贴,知道哥哥口渴。”
林洛翎哼道:“你怎么还没走?”
蒋驰跃窗而入,将空了的茶盏放在桌上,从碧悠手中抢过那三封密信,交给暗卫道:“拿去给安王,说本世子的妹妹交给他的,让他务必仔细看清楚些。”
暗卫刚走,蒋驰才回答林洛翎所问,“没法子,没想到妹妹这么机敏,先本世子一步拿到这个包袱,碧悠是个手脚麻利的,害本世子空跑了一趟。”
之后,蒋驰屏退了碧悠和碧芷,和林洛翎商量道:“这包袱放在你这里不安全,我知道你的打算,不若将这个包袱放去林府的书库中,那一处就算拆了山石,旁人也是找不到的。
你什么时候要用,告诉我一声,我原封不动给你,如何?”
林洛翎定定的看了蒋驰片刻。
那两封密信放在她身边,的确不妥,还有可能会给她带来杀身之祸,但是她能不能相信蒋驰?
斟酌片刻,她选择相信蒋驰,将包袱交给了蒋驰,诚然道:“多谢哥哥帮我保管。”
蒋驰的目色深了深,一本正经地道:“必当替妹妹妥善保管,绝不辜负你的信任。”
未再多言,蒋驰抱着包袱从后窗而离。
这一夜,整个永宁侯府的主仆皆是一夜未眠,唯有舒汐阁的主仆,一个个睡得安稳。
尤其是林洛翎,刚躺下便沉沉睡去,虽睡的很晚,醒的却极早。
只因朱贤之拿着银钱出府后,挨个去狂敲每一家药铺的门,报了名号,却无一名大夫敢来永宁侯府给蓝婉霜治伤。
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朱贤之便迫不及待地敲响了舒汐阁的院门。
林洛翎听婆子在门外小声而禀,起身穿戴好,去隔壁唤醒沉音,一同出了舒汐阁,二人慢吞吞跟在朱贤之的身后,往春阑院走。
朱贤之不敢催促她们,生怕惹沉音生气,再不给蓝婉霜治伤,只好耐着性子放缓了脚步。
进了蓝婉霜的房中,林洛翎和沉音一眼便瞧见蓝婉霜浑浑噩噩躺在床榻上,随着呼吸的起起伏伏,头顶寥寥无几的几根头发微微晃动,枕旁和枕下,散落了一绺一绺的头发。
就算对医术不精通的林洛翎,仅瞧这么一眼,也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沉音为蓝婉霜诊了脉,肝和肾已经损伤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就算用最好的滋补药,加以施针,最多能维持两年的寿命。
至于蓝婉霜的头发,是再也长不回来了。
沉音如实和朱贤之说了蓝婉霜的病情。
朱贤之难以置信地道:“我以为我母亲的头发,是被我父亲薅掉的,听你这话,难道不是吗?”
沉音摇头道:“即便你父亲没打你母亲,你母亲的头发也是要掉落的。”
朱贤之细长的丹凤眼,好似淬了毒,就算他再傻,也猜到是府医暗中捣了鬼。
沉音又为蓝婉霜瞧了伤,直叹:“你父亲下手实在是狠,你母亲的腰椎骨骨折,胯骨骨折,胸肋骨断了三根,幸好没有刺穿肺,否则你母亲早没命了。”
叹了又叹,沉音实话实说道:“你母亲日后是无法下床了,就算你请庞大夫来,你母亲这样的伤,他也是治不了的。”
林洛翎在旁暗暗落泪,拽着沉音的袖襟,哽咽道:“姐姐,说什么你都要尽心给我婆母医治,用最好的药材,哪怕有一丝的希望,那也是好的。
婆母被打成这样,还不知得痛到何种境地,姐姐先给我婆母止了痛,好歹能让婆母别昏迷不醒,我瞧着实在是害怕。”
林洛翎将贤妇演绎的淋漓尽致,朱贤之在旁看了,深觉就算自家女儿,所做也不过如此。
沉音一听林洛翎如此说,自然明白林洛翎的意思。
蓝婉霜清醒后,清楚瞧见她掉发的模样,脸色黑漆无光,由于肝损伤的严重,眼白定然会是赤红色,头顶几根零星的枯发,这副样子,与幽冥阴涧爬出来那吓人的恶鬼,也无甚不同。
再得知她最多只剩下两年的寿命可活,且只能瘫在床上,这怕是比让她死,还要痛苦和绝望的了。
杀人诛心。
所以,林洛翎此举是先诛心,再让其不体面的死。
沉音深觉,林洛翎对蓝婉霜下手当真是有些个狠了。
恰在此时,朱敬忠领着周娇灵来了春阑院,瞧见如此惨的蓝婉霜,朱敬忠全无半点内疚之色,反而眼角瞥蓝婉霜那一眼,大有恨不得蓝婉霜此刻快些断气的神色。
朱敬忠和林洛翎说:“昨夜周管家夫妇的院子走了水,夫妻二人被烧死在屋内,我大哥和大嫂让你去东院一趟。”
一听这话,林洛翎转首看向碧悠。
所以,碧悠昨夜是从大火中,为她找出的那个包袱。
碧悠对上林洛翎的目光,默默垂下了头。
林洛翎压下哽在喉咙处的言辞,和朱敬忠说道:“儿媳知道了。”
朱敬忠没有要走的意思,冲她抬了抬眉。
林洛翎更加确信,东西两院虽然分家,永宁侯和朱敬忠这对兄弟的心还没分开。
叫她去东院,是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要借着周全夫妇之死,议事交权,这是将永宁侯府这个烂摊子丢给她的最佳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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