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牢房里,王志纯盘坐在床上,派蒙则气鼓鼓的。“那群家伙真是过分,做饭的不讲究卫生,还骂人;千岩军居然拉偏架,还庇护那个大妈。”
王志纯睁开眼睛,“派蒙,不必气急。我们明天上午就可以出狱了,出狱后,就去总务司去举报即可。若是不行,直接找甘雨凝光;如果还是不太行……”说到这里,王志纯摸摸下巴,似乎他也没什么好办法。要不大晚上脸一蒙直接突突了那些狗种?疑似有点太极端了。
至于犯人应不应该被关心饮食什么的……王志纯对此的看法很朴素。既然没有直接将这群犯人杀死,说明关在这里的人至少罪不至死。而其中一部分预期会在未来被放出来的人则是被期望会正常回归社会的部分。可是如果在监狱里,犯人因为一个已经背上处罚的罪名而再次遭受不处于处罚范围内的虐待,那么怎么能对这个犯人起到规劝改造作用?还不如直接杀死了当,至少可以永绝后患。
至于正义什么的,王志纯只想说,他对法律与正义的理解并没有那么肤浅唯心。相反,他一向从历史唯物的角度来判断问题。在广大文明史上,律法的诞生是为了维护秩序,而秩序是为了保证团体的良好运行。奴隶制时代,有维护奴隶主团体的法律;封建时代,有维护地主的法律……
也就是说,杀戮、抢劫这些事,并非是某种先天性的“罪孽”,而是源自社会对于破坏运行者的判决、处罚。在人类尚且莽荒、各自为营的时候,互相杀戮并非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情。当人类开始形成聚落后,自相残杀就成了罪,并非是这件事天然的不正义,而是因为这样会破坏聚落的内部运行,妨碍它的功能。
源自于此,王志纯没有先天本能性的对于犯罪者的“歧视”,在他看来,这些人仅仅是做错了事,破坏社会运行,要惩罚,仅此而已,就像是机器里的零件变形错位,就被取出来,要么扔掉(处死),要么重炼(坐牢改造)。于是他就不认为罪犯应该在法律机构的判决外还要承受范围外的惩戒,包括饭菜里不注重卫生——除非法律的判决里这么写了,那便另当别论。
将自己的看法和派蒙交流,促使她动脑子,迫使她忘掉不开心的事情。这招果然有效,派蒙立马陷入思考,“感觉好奇怪啊,这好像和人们平时认为的不一样。”派蒙抓耳挠腮,觉得自己矛盾不已。
王志纯安慰道:“很正常,因为人类社会里,能认识到这一点的人凤毛麟角,所以为了更高效,低成本地达成社会安定,就编制了一套理论,比如说犯罪可耻之类的道德观,亦或者宗教来‘教化’群众。我个人觉得这一套确实实用,因为我们不能指望每个人都有那个脑子,或者说可以在认识到这个道理前不会犯错。但是虚假的、唯心的东西在面对血淋淋的现实的时候,就像是被现实撕裂的童话,很容易就使人陷入混乱、迷茫、极端。”
说到这,王志纯提起自己的经历,“派蒙,你还记得刚来蒙德的时候,我被深渊教团埋伏腐化的事情吗?”派蒙还在思考,听到这,回过神:“记得啊,那次我和丽莎急疯了。”
“当初深渊力量扭曲我的时候,就用过类似问题来摧毁我的心灵,妄图使我陷入极端、混乱。”王志纯对那段经历记忆犹新,“我当初差点被这个问题搞得自我怀疑、自毁以陷入寂灭。最后我不破不立,直接将那些脆弱之物抛开、解构,然后从最本质、基础的角度来重新构建自己的观念,大彻大悟,领悟了自己的‘道’,成功地在思想上战胜了深渊力量,成就了如今的我。”
派蒙睁大眼睛,往前一俯,“居然这么凶险?不过连你都好悬没转过弯,看来我就不必纠结啦!”
王志纯暗出一口气,看来派蒙已经忽略了刚才的不快。接着派蒙就提出自己不解的地方:“话说那个马三好奇怪啊,明明是我们将他抓进来的,他居然不记仇,还帮了我们,这是怎么回事?”
王志纯也不太理解这是怎么回事,不过他知道一件事——既然不知道原因,那么就根据马三帮了他的这个事实,自己一定要有所报偿:将这座监狱里的污垢洗去,使监狱恢复它应有的职能——改造罪犯,使之洗心革面,而不是如今某些人谋取私利,正大光明犯法的挡箭牌、绿纱帐。
“派蒙,如果想要让总务司重视这件事,或者令七星信服,我们就必须搜集证据。”王志纯眼神犀利。“怎么做?”派蒙振奋起来。
“搜集证词,书写‘万人书’!”王志纯掏出一面小门板似的精钢制造的盾牌,这是当时骑士团慰问被北风王狼打伤的自己时有人赠送的,现在,它已经保护不了他,但是却可以保护其他的事物。
门外没有人,估计是忌惮自己展示的力量。王志纯带着派蒙出来,路上偷偷摸摸,绕开千岩军,挨个房间拜访。为了保证声音不会传出去,他用磅礴的念力镇压空气的震荡。
“你们是?”一个瘦麻杆一样的犯人看着这对奇特组合。“你想重新塑造这座监狱的风气吗?不为别的,至少为了自己可以吃干净正常的饭,有力气劳动改造。”王志纯伸出盾牌,又递出一把匕首,“如果你有这个志气,就在这面盾牌上刻上自己的控诉,署名。记得刻小点,给其他人留出位置。”
这个犯人畏畏缩缩地看了眼王志纯,王志纯点点头,“我是蒙德的荣誉骑士,明天出狱,不会欺骗你。”听到“荣誉骑士”这个词,犯人迷茫,但是骑士他是听见了的,于是干脆地接过匕首,刻下“这座监狱的食堂的饭菜卫生质量严重。——徐三”一行小字,王志纯收回盾牌和匕首,“多谢配合。我没有来过。”在他的眼前离开了,派蒙走前还挥了挥手。
将这层楼的所有房间都询问了一遍,其中愿意配合的就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也就两三百人的样子。其中又有一半的人只会写自己名字,王志纯只好将盾牌上已经刻下的指控念给他们听,然后让他们签名。
“这连盾牌的一面都没填满啊。”派蒙无精打采,她飞得幻肢都痛啦!
“派蒙,坚持住。”王志纯眼中露出厉色,他本来认为这里顶了天就是饭菜卫生问题,没想到还有高手!
“克扣采购资金,贪墨变卖犯人产出给璃月的物资,随意打骂犯人,居然还有男性千岩士兵借机去侮辱女性犯人?”王志纯数了一下上面的几条堪称触目惊心的指控,尤其是最后一条,他当时确认了好几遍,那个犯人言之凿凿。他说那个女犯人是四十年的刑期,在这里很难活着出狱,所以便没有风险,这才被带走侵犯。关于这件事,他还和几个其他牢房的人确认了一下,得到证实,并让他们把名字署在那条控诉后面。
“妈的,真是军纪败坏,给千岩军抹黑啊。”王志纯默默想到,不过这件事是难免的事情,毕竟在玉衡星刻晴改变监狱的土地规划前,不同刑期的罪犯是关在不同地方的。根据这里的“老资历”的说法,这种事在之前就有,因为刑期长于三十年的犯人通常都会关在一个监狱里,再加上璃月总务司一向对于监狱里的情况不关心——谁会在意罪犯呢?即使改造不成功,下次再抓就是了。
长时间的关押和疏于检查,再加上一些“拉人下水”的法子,以及看守监狱的千岩军狱卒的人员流动很缓慢,就这么混过去了。一直到如今,监狱大合并,各个监狱不同作风的千岩军汇合到一起,才使得那些家伙收敛,也令他们的破绽出现——原来的时候,王志纯这样只待几天的人哪里有机会接触到这种事情呢?
“走,我们去采访最后一个人。”那个人,就是那位被侮辱的女犯人——林洛娘!只要收集到了她的证词,那么这面盾牌的含金量就会大大上升,会成为有力的武器,刺向这片罪人重生之地最深沉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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