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我是该这么称呼你吧。”
“妾身惶恐，公主千金之躯，折煞妾身了。”
怀宁公主双目通红，显然一夜未眠，看着眼前再端庄不过的人，没了欣赏的意头。
“母妃刚刚去世，你就急着来找我了，怎么？霍重山让你来找我的？”
沈琉璃心中大骇。
在她印象中，怀宁公主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小姑娘，这才几年未见，就已经这么老谋深算了。
“公主恕罪，妾身只是不明白，姑母为何走的这般突然，父亲刚刚离世，她又遭此厄运，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一时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怀宁公主缓缓放下手里的摇扇，微微抬眼，周围的宫女们全都散了。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对了，沈靖轩呢？”
“哥哥昨日与将军一同从江北渡口回来，据说有不少发现，今日上朝时，会一并奏与陛下，多谢公主挂念。”
短暂的沉默几乎让人窒息，沈琉璃小心抬眼，怀宁公主竟突然站起身。
“你放心，我已告知过陛下，他动谁也不会动沈靖轩。”
只见她用手扶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眼里有一丝怅然。
这是怎么回事？
沈琉璃在脑海中搜索了好一会儿，还是没想起来她什么时候成过婚。
见她惊讶的模样，怀宁公主也不再掩饰。
“让你哥哥夜里来找我。”
“啊···这···这不合礼数吧。”
“你告诉他，是我肚子里的孩子想见他。”
这下完了，沈家彻底完了。
如此丑闻，怪不得皇帝会动杀心，他们可是表亲，沈靖轩居然做出此等龌龊之事来。
沈琉璃觉得万分恼火，但此时此刻，也只能憋着。
“妾身可否问一句？”她怯怯地问道。
“孩子就是他的。”
沈琉璃吓到心梗。
“那姑母······”
“母妃早已知晓，这不是你该问的事。霍重山让你来见我，无非是想利用我的手，让那些人闭嘴，他确实料事如神，我还真能做到。
不过，你也帮我带句话给他，聪明之人不做无用之事，但他若觉得什么都不做，就能保得安宁，恐怕就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沈琉璃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被困在宅子里太久，霍重山的世界，仿佛离她很远很远。
“公主觉得，他应该先发制人？”
她在试探。
“皇帝如今，对康王深信不疑，说到底，他们是骨肉兄弟。可霍重山算什么？
他是目睹皇帝篡位之人，你觉得，哪个君王能容得下他？”
“话虽如此，可时至今日，陛下都没有动过他一根毫毛，会不会是杞人忧天了？”
“表姐，你在宅院，我在宫里，你见的都是男女之事，而我见的，则是权利纵横交错中的撕杀与败落。我真想不明白，以霍重山那样的谋略，怎么会选择你这样的弱女子，充盈自己的后宅。”
见沈琉璃神色有异，怀宁公主立马停住。
“我这个人说话没个轻重，还请表姐莫要挂怀。今日便说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告诉霍重山，我心里有数。”
真是帝王家的人，说出来的话又冷又硬，仿若冰刺。
“还有一事。”
“什么？”
“我想知道，姑母究竟是怎么死的？为何会突然暴毙而亡？而公主你，又为何一丝难过也没有？我虽没什么见识，却也看得出来，这件事根本没那么简单。”
只见怀宁公主先是转过头去，而后又渐渐回转过来，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人。
“这宫里能动她的，唯有一人，还需要我多说吗？”
果真是皇帝。
沈琉璃莫名其妙进去，恍恍惚惚出来，见到霍重山的时候，心里万分淤堵。
“她怎么说？”
霍重山没注意到她的不快。
“她说心里有数，还叫你当心，皇帝很看重康王。”
“就这些？”
“嗯，还有什么吗？”
“是否让长风给你兄长送个消息？”
他居然连这都料到了。
“我想亲自回去见他。”
霍重山神色不对。
“哥哥怎么了？”
沈琉璃问的很迟疑。
“他刚刚被圣上罚了二十大板，被人抬回家去了，我同你一起回去。”
两人坐上车，沈琉璃才被告知，康王当庭状告沈靖轩，说他既食君禄，还私自派人四处兜售私盐，以此获利，充盈私囊。皇帝气他不忠不孝，德行有失，有负君恩，收回之前赐予的婚配。还将其杖打二十，罚俸半年，这才放过。
“姑母突然被害，哥哥又是这般，将军，你说这一切到底是谁在作怪？”
霍重山倒是平静。
“朝堂纷争，何时不是如此，不过你放心，陛下已经算是开恩了，况且有怀宁公主在，你哥哥就不会有事。”
“你早就知道他们的事？奥，对，宫中有你的耳目。”
忽然，她想到什么：“那你也知道是皇帝亲手害死了姑母？”
这他倒是不敢确定。
“妙灵妃子的死，陛下似乎并不知晓，宫里情状复杂，妙灵妃子平日里行事又一贯高调，哪个妃子心中记恨，暗中陷害，也并非不可能。”
“要是没记错，我三岁那年她就进宫了，母亲总说羡慕她，说她飞上枝头，便不会有人敢动她，谁能想到，她就这么死在了那个冰冷的院墙内。”
沈琉璃心里酸涩不已，却流不出泪来。
回去的路上，沈琉璃有些饿了，肚子咕咕叫起来。
霍重山特意找了个摊子，让人买了点甜食。
忽然，有个乞丐路过时碰了他一下。
“得罪了，公子。”
还不等他看清楚那人的样貌，小乞丐就消失在了人群中。
他回到车上，摊开手，是一张纸条。
“这是什么？”
他犹豫了一下，但没再避开。
只见上头写着：“于阳楼一会，切切。”
“谁要见你？”
霍重山摇摇头。
“看字迹认不出是谁。”
那人如此小心，必有因由，霍重山在脑海中思索着可能出现的身影，眯着眼望着前方。
沈琉璃见他如此，也不打扰，心想兄长这下肯定是被打残了。
皇帝好心好意视他为自己人，还特意将什么乔姑娘赐婚于他，现在好了，他把人家妹妹的肚子搞大了，触怒天子威严，沈家恐怕只有吃不了兜着走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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