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开渔之季,百姓会在靖江上捕鱼打捞,眼前的小渔舟,应就是百姓们留下的。小舟看着虽小,看着也是破破烂烂的,却也足够容下自己一个人,不求其他,如今只要能逃离此处即可。
贤亲王满心欢喜地走了过去。
沈意玄及其大军,亦追随其到了江边。
“沐昭,别跑!”白袍小将看到他正准备把船放下江中,知道他这是准备逃跑,随即快步向前呵斥着。
“本王大名,又岂你们这群无知小儿可以叫的?”贤亲王的脸忽然暗了下,显然是有些不悦。
众人举起手中的兵器,一致朝贤亲王指去。
“不过,看在本王今日心情上佳,便不同你们这般无知小儿计较。”贤亲王忽然笑容满面,极其嚣张。
说罢,贤亲王继续自顾自地将手中的小渔舟往江边推去。
“快,别让他跑了!”白袍小将抬起右手,示意大家时刻做好准备。
只要贤亲王向前一步,他们便也前进一步。
贤亲王只得强装镇定,心里在默默地祈祷着,希望天爷能够句眷顾自己一次。不动声色地往外蠕动,直到他接近江边。
好不容易将小船拖至水中,发生了令人乍然的一幕。
船落入水中时,内里不停地渗出水来。
这让贤亲王顿时感觉是晴天霹雳,心里不禁破口大骂:【老天莫不是在同我沐昭开玩笑吧!】
此时的他,早已是满头大汗,这样下去,船沉了是迟早的事。
沈意玄看出了他的异样,适而道:“沐昭,你的人已将你所做的一切全盘托出,倘若你肯就此服降,朕可从轻发落。”
闻言,贤亲王信多过疑,双手开始紧紧攥住衣角,嘴里呢喃着:【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么?】
见大势已去,无处逃脱,贤亲王顿感自己今日是要命丧于此了。
他又瞧了瞧,不远处岸上的那群蛮子,个个都眼巴巴看着自己,没准心里正希望自己马上溺死于靖江呢。
因北冥蛮子的步步紧逼,贤亲王脑间转得飞快,他得仔细想想法子,力挽狂澜:【是孙副将,他早就与北冥蛮子勾结在了一起。】
是了,他也并非一无所有,忽然便笑了起来。
而后,贤亲王仿佛想到什么似的,眼里多了几分释怀:“无知小儿,本王同你谈一个条件,只要你们放过靖州百姓,本王愿意即刻以死谢罪。”
“那是自然。”沈意玄那坚定的声音,响彻天际。
他此番前来,是为了救清河,更是为了感化靖州百姓的。两地百姓离心已,也是时候讲和了。无论如何,他也断不会伤害此地百姓分毫。
从方才沈意玄进城门,看到那些贤亲王准备的“火药”时,他就知道,尽管贤亲王曾以百姓做为保命符,更是放言要拉上全城百姓陪葬;可那炭灰,便是他心存的最后一分良善。
故此,沈意玄不管贤亲王是出于什么动机同自己以百姓安危来谈条件,他都会同意的。
“无知小儿,我沐昭,十岁为王,十五掌管三司六部,荡海寇,平山匪。二十岁先皇御赐黄金涧,可上打昏君,下打佞臣,监国摄政,待管良民百姓。你当真以为我会生了异心吗?”贤亲王步步上前讥讽道,随即高声笑了起来。
他认清了现实,今日自己已是死路一条;死不足惜,但要死得其所。
他也知道,即便自己不求沈意玄放过百姓,沈意玄也不会对百姓做什么的。
可他贤亲王一生的美誉,不能就此落下污点,更不能让后世人给自己戴上奸臣谋逆这一顶帽。
如今横竖都得一死,与其给自己招黑,不如为自己博得一世美名,那就让一代贤王的名声,流芳后世吧。如此,死又何惧!
在贤亲王的强大气场下,白袍小将缓步后退下。他不明贤亲王此言的真相,左耳进右耳便过了。
沈意玄细细打量着眼前男人,虽已是年过半百,身上多了些岁月的痕迹,鬓生华发,可其精神矍铄;他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觑。
贤亲王为了一己私欲而同自己作对,他将人处置了,道理自是在自己这边。
可若贤亲王是为了百姓而同自己斗争,理却始终是在贤亲王的身上。天下百姓,始终难以归心。
沈意玄忽然就明白了,沐昭这贤亲王的美誉,原是这样得来的。
“你们听好了,我沐昭,生是靖国人,死是靖国魂,我才是靖国最大的功臣。”贤亲王举起手中的短剑。
北冥军见状,以为他意图不轨,便也做好备战的姿态。
贤亲王眼神看着隐于北冥军身后的裴行,眉头一松,眼里带了深意。
“我,沐昭至死抵抗北冥蛮子,如今为求得百姓安稳,甘愿自刎靖江。”贤亲王声嘶底里。
说罢,便用剑刺进自己的胸膛。
随着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贤亲王踉踉跄跄地行至江边,地上渐渐被染红。
最后更是毫无犹豫地纵身一跃,跃进那湍急的江里,随流而去。没有一丝痛苦的神情,慷慨赴死。
贤亲王落入江后,他这一生的回忆,犹如走马观花般涌进贤亲王的脑海里。
争权夺利的这半辈子,他也不知道到底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不过他也累了,或许,也该放手了呢.....
而站立于岸边之人,只听到重物落入湍急的江中之声,除了溅起一些水花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
这是一场颇具争议的内讧,以贤亲王为了百姓甘愿求死为结果。
在北冥史书上,并没有过多的描述。只有靖州百姓口中的代代相传,贤亲王沐昭大义;他的贤明,当的起百姓给他的称号。
这也算是沈意玄,全了贤亲王最后的算计。
“扑哧....”
沈意玄一直在强压着嗓内的那股鲜血,终于挣脱束缚,喷涌而出。
众将士听闻声音后,这次才反应过来;一下子蜂拥而至:“陛下!”
“快传军医。”白袍小将惊呼。
沈意玄直直倒地不起。
“快,传军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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