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瓜。万佛堂到了,我们去替百姓祈福罢。”沈意玄轻扣了她的额间;清河的为人,自己最清楚不过了。她最爱的便是她的子民,断不会做些伤害百姓之事。
清河将人参扶下马。
因为沈意玄亲自为百姓祈福的原因,万佛堂此时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清河倒觉得,这是一个让百姓认识沈意玄的一个好机会。
“民乃国之根本,今朝特来礼佛;供灯百盏,兴建佛寺。以祈求上苍保我靖州百姓万事大吉,远离厄运;佑我北冥长盛不衰,国泰民安。”沈意玄跪在佛像跟前,将高香抬至额间,虔诚发愿。
一旁边的清河亦双手合十,心里默念着所求之事。
“供灯。”苏公公的声音尖细且绵长。
只见沈意玄缓缓起身,再三陈拜后才把手上的高香放至香炉内;适才转身将那事先准备好的佛灯拿上,挨个点着,摆放于合适位置。
清河则在给焚烧祭品,嘴里振振有词。
殿外又是一场急雨,搅得人心里止不住的心慌。
彼时,被沈意玄派去河堤巡看的孙副将已归来,一直在殿外等候着;身上的官服早已被雨水打得湿漉漉的,水一个劲地往下滴。
还是苏公公多番眼神暗示下,沈意玄才瞧见殿外之人。
“陛下,杨副将回来了。”苏公公近身道。
“快些唤他进来。”沈意玄想知道有关堤坝的事情,是否如自己所想那般。
“陛下容禀,微臣受陛下所托,连夜赶往千尺堰查看。在主泄洪道上有一百五十尺的豁口;险险有断裂之势,想来是年久失修,受到长期冲击的缘故,且目前蓄水量已接近千尺堰最大容量。”
杨副将如实作答。想起看到诺大的缺口,实在是瘆得慌;万一哪天决堤,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千尺堰之下有多少百姓??”沈意玄瞧着外面那越下越大的雨,眉头紧皱, 思索半晌这才出了声。
四下都瞧不见的户部侍郎的身影;他迫切想要知道,千尺堰之下村落有具体有多少人,必要时,他要将那周遭的百姓迁移到别处。只有知道人数,才好落实安置点。
谁料无一人可以答话,沈意玄又道: “户部侍郎何在?”
苏公公回想起,方才在殿外曾看到过 户部侍郎汪道良,撒腿便往殿外跑去。
果然,汪大人还在此处,苏公公悬着的心总算能安定下来。不过,他许久未跑过这般急,险些喘不过气来。
在他简单顺了两口气这才想直接上前把人拉走:“汪大人,你竟还有闲情逸致在此侍花弄草的,请快随我来,陛下要见大人您。”
“苏公公,平日里忙着监工,我这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陛下找我,是有何事?”汪道良看着有眼前人一副十万火急的样子,心里十分纳闷。
他觉得有必要给替自己辩解几分。
“说是想要知道千尺堰下,一共有多少人,大人可还有什么疑惑?”苏公公边问边把人拉走;来不及跟他解释太多。
汪道良摇头,火急火燎的随他而去。
稍顷
沈意玄身边有个眼尖的侍从低声道:“陛下,汪大人到。”
“微臣来迟,请陛下恕罪。”汪道良匆匆跪地。
“爱卿请起,快给朕查一查,千尺堰附近有多少百姓?”沈意玄开门见山道。
汪道良调来赋役黄册,好一阵翻查后;这才弓身回复:“回陛下,两万零二百二十三人口。”
【人】
沈意玄脸色煞白,竟有这么多百姓居住于千尺堰之下,便是紧急撤离,也实在有些棘手:“看来这一次,是老天爷给朕的考验。”
“清河记得,程工修建千尺堰时,曾辟了一道备用泄洪道;倘若...”清河欲言又止。
沈意玄道:“也唯有如此了,稍后你同徐怀瑾先回驿站罢。”
“沈意玄,就让清河陪在你身边吧。”清河用乞求的语气,以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望着他。
很明显,沈意玄让先自己回去,是要支开自己。以他的性格,恐怕是想打算一个人去那千尺堰,再探究竟。
她担心沈意玄的身子,无法做到坐视不理;且是为了靖州百姓,她更是不能放任他一人前往那险境。
“舟车劳顿,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不要使小性子!”沈意玄语气有有些生气,但视线却忍不住落在她那微微隆起的腹部,他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她如今不是孑然一身,不能再耍性子的。
“沈意玄,你还是不理解我。我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子,不是只会依靠人的菟丝花。我也有自己的想法;难不成你说的风雨与共,都只是说说罢了?”清河自是知道他的担忧,可她也是真的希望沈意玄可以不要把自己当成弱势群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那自然是真的,可这是两码事,你大可不必随朕去冒险。”沈意玄下意识反驳她。
清河不知道,在自己面前他的自称,从什么时候从【我】,变成了【朕】。
“你听着,在没有遇到你前,我曾智退东烈使者,为靖国驳回颜面;亦曾跟贤亲王荡海寇,平山匪,驱除西瀛犯靖者。
我能酿出全靖州顶好的酒,酒香比坊间的还要浓郁;我窑的砖块比造办处的要结实,我烧瓷器要比御窑厂的要好,样式也深得靖国女子的喜爱...”
“如今不能因为我是女子,就应该被你看低;就应该活在你身后,一辈子当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女子;我也想替靖州百姓做一些事。”清河的声音坚韧有劲。
女子一腔忠勇,从不逊于儿郎。他们可于盛世对镜描红妆,但若家国有难,女子亦可披甲上阵。女子与男子间,并没有区别,他们可以握的剑,女子同样可以。
犹记七岁那年,东烈使者来靖议和,而议和的条件便是要求娶靖国嫡公主清河;表面称这样是为了促进两国友好关系。可清河谨记,父皇从小便说,自己以后会是去做北冥君主的皇后。
清河深暗,父皇断不会把自己许配给东烈的。那东烈使臣看到父皇为难的神色,也知此事不成的可能性。
是以,东烈使者当着众大臣的面,故意刁难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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