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一路虔诚跪行,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围观注视;一路随行之人渐渐多了起来。
虽然这段路不过二十里地,只是那妇人身子到底单薄,且不说要抱着孩子,还要一路跪行,对她而言,可谓是难上加难。
尽管双腿早已无法直立,妇人依旧坚持向前,这一幕也让那些原想着看笑话之人,开始同情起眼前妇人。
每当他们瞧见妇人跪地,难受得久久不起时,心里不自主地替她捏了一把汗,更是巴不得想要上前搀扶一把。
彼时,沈意玄二人已然抵达靖州城中。
“阿玄,是否让人知会徐将军过来??我担心...”清河眉头微蹙。
在回来的路上,他们的车驾以最慢速度跟在那妇人身后,默默关注着窗外妇人的情形;原是几人的队形,早已增至百来号人。
清河最是希望能看到百姓互帮互助的情形,可那些百姓不知道沈意玄的真实身份,说话下手便也不知轻重的;清河身子不便,倒勉强可自保,可实在担心沈意玄一个人招架不住;倘若徐将军在场,断不会让场面失控。
沈意玄应了下来。
约莫是两个时辰之后,妇人在大家的鼓励打气下,如约到了城门下。就在所有人都准备替她松了一口气时,沈意玄的话,让他们无法理解并感到十分愤怒。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嫂嫂晚到了一刻钟,在下是爱莫能助啊!望嫂嫂自求多福!”沈意玄一改先前温和常态;举止间多了些放荡不羁,俨然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便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在众人间引起轩然大波;瞬时响起骂声一片。
“当真是小人作祟。何苦这般戏弄一个苦命人!”一路过的老者不断摇头,不禁感慨,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什么世道。
“既是做不到,当初便莫要夸下海口,当真是小人作祟。”另一人上前替妇人抱怨着,心里更是想尽了一切不好的词汇去诅咒眼前这天杀的。
“戏弄人心,简直不得好死。”
“我就说他是个骗子,你们这下可是信了?”
有人眼尖,曾瞧见清河那隆起的腹部,适才将矛头指向清河及其孩子:“你也是有家室的,何不替你夫人那尚在腹中的孩子积些德...”
“就是就是;也不怕一报还一报....”
沈意玄见他们竟将清河扯了进来,他紧紧捂住清河的双耳,不想让她听到那些席卷而来的污言秽语:"清河,不要听这些污言秽语。"
亦正如沈意玄料想一般,在场所有人皆围了过来;换而言之,是这些百姓并不给打算给沈意玄离开的机会,这般戏弄人家,叫人很难不心生恨,更是恨不得想要上前将人生吞活剥了般。
见叫骂不足以尽兴,人群中有人朝沈意玄处扔了些烂菜叶子。无独有偶,只要有人开了这个头,后面的人便也胆大了起来。
不多会,臭鸡蛋,烂菜叶泥巴等,只要是现场能找到的,一应都被他们当成了泄怒的工具,统统往沈意玄身上砸。
沈意玄下意识挡在清河身前,替她挡住那些脏东西,不许她沾染上半分。
“徐将军,是否出面制止??”身在不远处的谢知韫很是焦急,眼瞅着现场情况愈演愈烈,倘若任其不管,只怕会伤及无辜。
“可陛下让我们听候指令...”徐怀瑾有几分犹豫。
“娘娘身子不好,经不住这般折腾,倘若陛下怪罪下来,一律由小人承担。”谢知韫的专注力全清河身上,瞧见那些百姓朝二人扔东西,他是再也按捺不住,只想将人快些带回去。
徐怀瑾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出面,准备结束这场“民怨”;肃清这些滋事之人。
徐怀瑾适才走近人群,便被臭鸡蛋击中脑门,只得强忍着身上恶臭怒道:“镇南将军徐怀瑾在此,我倒要看看谁在滋事扰事?”
“草民见过徐将军!”在场之人,不少都是见过徐怀瑾的,自也认得他的样子。
他们纵是想夫人朝徐将军求情的,可是,瞧见徐怀瑾脑门上挂的彩,却如何也说不出口来;只能默默地腾出一小道来;不敢再多言一句。
沈意玄瞧着他这副模样,险些没有管理好自己的表情,也不管徐怀瑾是否擅离职守,而打乱了自己的计划,只是给了他一个暗示,让他把眼下处理好。
徐怀瑾接收到陛下的眼神示意,故而佯装镇定道:“一个两个的,都杵在这作甚,家里活计都忙完了不成?”
他表面虽是毫无波澜,可内心早已万马奔腾,这昔日的大将军,脑门上被砸了臭鸡蛋,若是传了出去,势必遭人取笑,这让他这副老脸该往哪搁啊??往后便是想要在弟兄跟前立威,总是不能服众....
“是!是!”
徐将军是治理千尺堰的功臣,北冥军接管靖州后,受百姓爱戴,眼下徐将军发了话,他们自是不敢多事的,便也识趣地散开了。
只是沈意玄话,于妇人而言,更是晴天霹雳;本以为历尽千辛万苦,总算可以窥见一丝光明,谁承想却是这样的结果;可她也曾是日行百善,不该落得这般下场啊。
妇人也顾不得颜面,遂扑通跪地,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再求求眼前人,祈求他能回心转意:“稚子何辜,求官人可怜可怜他,他还未来得及好好瞧一瞧这个世界,如果可以,民女愿代子以受此苦...”
未等沈意玄回答,身后有人高举拳头站了出来。
“早知你是这等无耻宵小,便也不会一路跟来至此;害得老子腿都险些废了.....”那胡子大汉忍不住上前啐了一口;即便徐将军在场,他也得当面蛐蛐他一顿。
随即转身又将妇人搀扶了起来,小声安慰道:“妹子你快些起来,这等小人受不起你这磕拜;哥哥有钱,哥哥把身上的钱都给你,你拿去给的孩子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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