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郭一直讲到他拿到羊皮纸为止。
当然，省略了躲在普通人中间那档子事儿，以及其他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喉咙已经冒烟，好久都没说过这么多话了。
他这种小人物，哪有长篇大论的机会呢？即便有，又有谁愿意听呢？
玄乙魔尊愿意。
他不仅听，还听得十分投入，期间不发一言，若不是偶尔提出的一两个问题，南郭都以为他因太过无聊而睡着了。
最后，他笑了一声，“还是活着好啊......”
南郭不知该如何接话，他看着那张羊皮纸，想到自己脑海里的声音：玄乙魔尊算是活着还是死掉了呢？
“你说的那个李长庚......”玄乙魔尊道，“的确是死了？”
南郭点点头。
五丈原一战，天下皆知。
“可有寻到尸首？”
南郭道：“那一战惊天动地，改山断水，五丈原几乎毁灭殆尽，完全看不出以往模样......别说李长庚了，那一十三位魔尊妖王也无影无踪......怕是同归于尽，哪里还寻得到尸首？”
玄乙魔尊喃喃道：“天下第一岂是如此轻易就死掉的......”看看他自己，数百年时光过去，不也还留在这世上？
“现在天下第一便是那个什么楼的剑仙？”
“是呀，桃花楼剑仙韩穆离。”南郭答道，“不过白驼山神农欧阳明方、叫花地酒仙洪谷风、帝王谷一阳大师都不容小觑。哦，对了，还有朝廷二十四门的主事人，国师陆岳山！”
玄乙魔尊冷哼一声。“此等小辈......”
南郭心道：这不废话了嘛，活了几百年，谁还不是你小辈？
玄乙魔尊忽道：“你觉得我是倚老卖老，说大话呢？”
南郭顿时心惊，忙对着羊皮纸磕头，“小人不敢，小人不敢！”
“你现在是道玄境吧？喏，那片山，过去打一拳。”
南郭知晓魔尊是试探自己，也不敢怠慢，全力一击，【开天门】使出，山壁顿时皲裂，摇摇欲坠。
“怎么，紧张？”
南郭心里咯噔一声，“有，有一点儿......”
“你大概只发挥出了八成实力吧......也就一般般。”玄乙魔尊道，“连这座小山都打不了......还挺爱护环境。”
南郭不好意思挠挠头。
“我可不是夸你。”
南郭立马放下手，站得笔直。
“把手放到羊皮纸上。”玄乙魔尊道，“就两根手指便可。”
南郭当即照做，只见一道魔气缠绕手指，然后窜入经脉中。他顿时觉得......好像没什么不同呀......
“别疑神疑鬼了，现在把手指放到石壁上......诶，不对，先把我放远点。”
南郭屁颠屁颠跑过去，把羊皮纸挪到远处。
“再远点。”
他又远了十丈。
“可以了，去吧。”
南郭再次回到山壁前，遵照魔尊指点把手指轻轻贴上去。
“释放魔气试试，我想想......就五成吧，多了也浪费。”
南郭哦了一声，心道：吹牛了吧，两根手指，五成......玄冥大哥教的【开天门】厉害吧，不也才——
“再啰嗦就杀了你。”
南郭收回心神，五成魔气从指尖发出。
轰！
一道黑光穿透整座山壁，不知延伸到多远，碎石哗哗落下，卷起万丈烟尘！
他双眸圆睁，吓得不能动弹。
这，这是何等威力呀......这是我能干出来的事儿？
“行了，别愣着，去看看我沾灰没。”
南郭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连爬带跑过去。
“先把自己腾干净！”玄乙魔尊十分嫌弃。
南郭魔气一动，祛除浑身尘土，双手又在衣服上擦了又擦，才小心翼翼拿起羊皮纸。
玄乙魔尊估计得刚刚好，烟尘一点儿也没沾上。
“厉害吧？”
南郭拼命点头。
“想学么？”
那是自然！
“这还只是皮毛......”
南郭已经飘飘欲仙。
“你若听话，我敢保证，不久这世上便会多一个南郭魔尊！”
南郭扑通跪在地上，高举羊皮纸，“魔尊大恩大德，小人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行了，行了，漂亮话就别说了。”玄乙魔尊道，“咱们得先要去拿个东西。”
南郭谄媚道，“魔尊大人，什么东西？”
“你可听过《千里江山图》？”
南郭咽了咽口水，不安地看了眼云境城方向：艹，才逃出生天，难道又要回去？“魔尊大人，要那宝物可是想抓什么人？”
“宝物？”玄乙魔尊嗤之以鼻，“那破画儿有个屁用！我是要画里面的东西。”
南郭怔住，画里面......？
玄乙魔尊道：“你可知我为何能历经数百年而不死？”
“魔尊神通广大，岂是小人能想象的......”
“少拍马屁！”
“是是是，小人的确不知。”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玄乙魔尊缓缓道来，“当年我为消遣寂寞，遍游诸国，沙漠绝地，深海王国，秘境幽林，极寒之巅，均留下了我的足迹。天下无敌又如何，看尽世间繁华又如何，生命有尽时，我也终归是要死的。”他叹口气，“我自登临绝顶，看前路，已不见古人，论今朝，独领风骚，唯有盼后世，能人辈出......可我终得有命才能等到那时。”
南郭竖起耳朵，八卦之心大盛，不放过任何一个字：这可是玄乙魔尊的心路历程呀！卖给【万事册】岂不赚翻？
“直到我踏上了某个常年阴雨的小岛。那里言语风俗与我华夏九洲尽不相同，爱着长袍，手里挥舞一根短小木棍。起初我以为那是近身兵器，但那木棍并无任何锋利之处，更何况，一掰就断的木棍如何能伤人？”
南郭此刻听得入神，异地奇闻，让他既疑惑又向往。
“结果是我错了。那木棍的确是武器，还是十分厉害的武器！”玄乙魔尊笑了笑，“岛上之人称呼那破木棍为‘魔杖’，那些人灵气内藏，均要借着手中魔杖释放出来，法随言出，不过念诀甚是拗口。
“我在那里旅居多年，总算是让我找到了长生之法。那里人叫【魂器】......
“没品。”玄乙魔尊傲然道，“我偏不那样叫，我偏称之为......【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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