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等到了庄子上,姜翎就看见被好好打扮了一番的程安和吴宛瑛满脸的不乐意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忍俊不禁。
“哎呀呀,快让我看看。”
姜翎围着两人转了一圈,忍着笑说:“这是哪里来的两位仙女啊?”
程安羞恼不已,跺脚气道:“翎儿!”
她都快郁闷死了,翎儿还要嘲笑她!
“我都不想来的,我娘当时跟我说了这个赏花宴,我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无奈的拎起衣裙,皱着一张小脸儿,“偏偏非要我打扮成这样,别人瞧了,还以为我娘多想把我嫁出去一样。”
说罢,气哼一声,把衣裙抛下。
吴宛瑛也苦着一张脸,“我娘说今日必须让安远伯夫人给我相看一个,我拦都拦不住。”
她轻叹一声,要是拦住了也不能打扮的这么精心了。
姜翎倒是笑的开心,一边一个揽住她们,安慰道:“哎呀,既来之则安之,管他相看不相看,咱们美若天仙,自己看着也开心啊。”
说罢就拉着两人往里面走去了。
只能跟在后面的周景安无奈的皱眉。
他也后悔带翎儿来了。
果然,一来了,就没有他的位置了。
此时齐天扬从后面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眉开眼笑,“周兄,嫂子呢?怎么就你一个。”
齐天扬这个人自来熟的很,不仅周兄长、周兄短的叫着,甚至为了凑近乎,直接管姜翎叫嫂子。
周景安拗不过他,就随他去了。
他面无表情的把他的爪子拿开,下巴往前点了点,淡淡道:“被拐走了。”
齐天扬瞧着他一副被抛弃的幽怨,哈哈笑了两声,也随着朝前面望去。
姜翎穿了一身橙红色的广袖衫裙,身旁一左一右两名女子,三人说说笑笑的在前面。
此时姜翎正笑着打趣程安,一句一个“小安安”喊的她脸红。
齐天扬的目光也不由自主的顺着姜翎的眼神落在了程安身上。
她今日身穿一袭翠微色的交领襦裙,腰身由一条浅绿色嵌玉石腰带束着,勾勒出不盈一握的细腰,腰带上坠着一串禁步,玉佩的颜色在裙摆的衬托下现出青绿色的莹润光泽。
薄纱轻摇,步履款款。
玉佩相击,泉水叮当。
她正扭头与姜翎说话,许是姜翎方才逗的她羞恼不已,脸颊染上一抹红晕,蹙着眉头正鼓着小脸儿瞪向姜翎。
只是她的怒气没有三分,可爱却是显出来了七分,圆润的眼眸生动明亮,与她脸颊一畔的碧玺珠翠挑簪相映成趣。
一时之间,齐天扬只觉得被她那明媚的脸庞给闪了一下。
程赫此时走过来,见他愣愣的不知道在看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什么呢?魔怔了?”
齐天扬猛然回神,转头看见程赫的脸,忽然有些不自在起来。
一旁的周景安瞧瞧齐天扬忽闪的眼睛,又看向前面的三道身影,垂眸思索片刻,便觉出了些许深意来。
于是看向程赫的眼睛里也带了些意味深长。
程赫被两人的反应搞得一脸懵。
“怎么了这是?”他忽然低头瞅了眼自己的穿着。
不就是比平日打扮的精细些吗?这还是他娘再三嘱咐的,亲自给他挑的衣裳。
“不言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周景安浅浅一笑,余光瞥见齐天扬飘忽不定的眼眸,摆摆手说没什么。
看来他妹妹都要有情况了,他还单着,也不知道祝允伯母该多着急了。
他眼瞅着姜翎越走越远,不想跟他们多说,刚想抬手道别,陈远宗就冒了出来。
他今日也是好生打扮了一番,看起来更是英俊无双。
与另两人打了招呼,陈远宗颇有些羞窘的小声与周景安说了什么。
周景安微微挑眉,也没瞒着,笑着说:“婳安陪着家母先进去了。”
陈远宗眼眸一亮,说了声多谢就提步往里走了。
程赫和齐天扬还没反应过来呢,他人都走出去老远了,刚想调侃他几句见色忘友,就见周景安礼貌颔首。
“翎儿身子不便,得有人看顾,我先进去了。”
说罢也迈着大步追姜翎去了。
程赫哀叹一声,“咱们真是没人要的小可怜儿。”
齐天扬摸了摸鼻子点头应和了一声,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投向前面。
程赫在一旁又开始嘀咕起别的事情来,说着说着感觉不太对。
“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他狐疑的看着他,眯起眼睛。
而且耳朵还红了。
齐天扬面上一慌,打着哈哈,“昨日被我爹罚了功课,有些郁闷。”
“我们也进去吧。”
程赫点了点头,也没再问。
前面的姜翎见周景安跟了过来,便让身旁的小甲和小丙先去外面候着了。
小乙这几日得了风寒,夏日得风寒可是难受,所以姜翎就让他休息了,小丙是临时顶班的。
两人领命往外走,正好撞上齐天扬和程赫,两人便让了道,颔首让他们先走。
齐天扬与小丙擦肩而过,等走了几步才感觉不对劲。
怎么感觉姜翎身边的那个侍卫有些眼熟呢?
整个人的身形和气质让他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
回头去看,那两人已经没了踪影。
还没等他继续探究,程赫就拉着他往里走了,“看什么呢?”
“没什么。”
许是他想多了吧。
-
赏花宴,赏花是女子的事,宴席便是男子的主战场。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官场上的人情往来,大部分都在一杯酒里。
只是这样的场面实在考验人,不说话不行,多说话出风头,又容易说错,简直是难死个人。
于是林此霄躲了。
安远伯的这处庄子够大,摆了三处。
一处是花园,赏花便在此处,多是女子;一处是宴席,累了、饿了、渴了,或是想与人交际、扩充人脉了,都在此处,多是官场上的官员。
还有一处摆了投壶、秋千等玩闹的东西,还摆了桌子可供插花、煎茶,甚至还可以作画。
无疑,这都是安远伯夫人特意安排的,为的就是让年轻的男子、女子可以大方展示自己的魅力,也好促成姻缘。
这里男男女女都有,大部分都是未婚的公子、小姐,气氛暧昧又融洽。
林此霄躲的地方位于这三处的中间,此时宴会正是热闹,所以他所在的位置倒没有什么人来。
他今日罕见的穿了一身浅青色的圆领袍衫,墨发束起,横插一个青玉簪,削减了几分凌厉之气,多了几分清爽儒雅。
这是他母亲硬要他穿上的,将他那一大堆黑色、灰色的衣裳扔到一旁,给他置办了一大堆亮一些的衣裳。
出门前还嘱咐他多和闺秀们说说话。
对此,他想反抗也反抗无效。
这宴会是躲不过了,不过母亲与其他官太太们在吃茶聊天,也无法随时看着他,他就赶紧躲了,寻了个清净地方,躲姑娘们,也躲应酬。
他看见有几棵高大的梧桐树,夏日炎炎,宽大而翠绿的叶子长的正盛,洒下一大片的阴影,倒是个躲懒的好去处,于是就闪身进去,找了棵最粗壮的树隐去身形。
夏风习习,站在树下倒有几分清凉。
他拿出随身带着的羊皮酒囊,仰头喝了一口,心中的那点儿烦闷散去了不少。
他背靠树干,一手拿着酒囊悠悠晃晃,左脚一下一下的往前踢着衣袍的前摆,低着眸子,眼睛里不时闪过袍衫的浅青色残影。
日光洒下来,眼睫长长的,在眼底打下浅浅的阴影,神色略有些怔松,颇有些百无聊赖的意味。
他抬眸,看见茂盛的树叶间闪过细碎的阳光,空着的一只手抬起,阳光就从指缝间露下来。
忽然,耳朵微动,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女子说话的声音。
“......我不急,许是缘分还没到吧。”
声音温温柔柔,含着一丝轻笑,如一缕清风擦着湖面吹来,入了耳朵,只觉得温软动听,耳尖随之酥麻。
林此霄收了百无聊赖的神色,微微直起身子,拿着酒囊的手曲起一根手指。
“嗒、嗒、嗒......”
一下一下,轻轻敲在酒囊的囊口。
“小翡堂姐,你不能一杆子打翻一船人啊,咱虽然不将就,但是也不能把自己的心关进小黑屋啊。你看刚才你煎茶的时候,把那些人都看呆了。”
这是另一个女子的声音,声音清泠,像脆甜的果子。
不过林此霄没有细听,虽然垂着眸子,但是心里隐隐冒出一丝期待。
那名女子沉默了一会儿,两人的脚步渐渐停下。
“翎儿,我知道的,我只是不想那么着急了,再说了,我现在一个人也很自在。”
她虽然说着这般类似于自暴自弃的话,可嗓音依然温温柔柔,淡然中依旧含着笑意。
声音好好听......
那么轻,那么温柔。
林此霄眼睫微颤,耳根忽然蹿起一阵热意,连带着脸侧都发烫。
姜翎看着姜翡一脸笑意、云淡风轻的模样,想要再劝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好啦,翎儿,不用为我担心。”
姜翡笑的眼睛弯弯,抬手在她的肚子上极轻的抚了抚,“我现在就盼着你能平安生下孩子,我听我娘说生孩子可疼了。”
说到此,微微皱了皱鼻子,露出又俏皮又心疼的神色。
姜翎笑着同她又说了两句,就听见背后传来周景安的声音。
姜翡笑着说:“你去吧,我自己在这儿待一会儿。”
“好吧,一会儿我来找你。”
姜翎与她道别,回头朝着周景安走过去,撇撇嘴,半撒娇道:“我才出来一会儿。”
周景安抬手将她的一缕头发挽至耳后,温声道:“我看不见你,担心。”
两人说说笑笑的远走,姜翡看了两眼就收回目光,走到梧桐树旁边的莲花池边,看见盛开的荷花上面晶莹的水珠,浅浅绽开笑容。
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跟旁边的丫鬟说话。
“真好啊。”语气不免流露出几分艳羡。
丫鬟拿不准她说的是什么,“小姐说的是郡主和小公爷吗?”
姜翡轻笑一声,没说话。
“我们回去吧。”
等她转身往回走了,林此霄才敢从树后冒出一个头来。
没敢多看,只快速瞥了一眼。
只瞧见一个身穿青蓝色衣衫的身影逐渐远走,衣衫翩跹,她微微转头低首,与婢女说着什么。
那一低首,似荷花被雨珠压弯时的娇羞。
林此霄慌忙靠回树干,手指不自觉的扣着背后的树皮,头压的低低的,但是那脸上的红晕却比太阳晒的还要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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